我们之间 第60章

作者:何暮楚 标签: 年下 HE 近代现代

  陈谴从容不迫抛出最后一问:“喜欢浮点式还是振动式?”

  “浮点……”徐诀跟不上思维了,“这是什么?”

  “行,我知道了。”陈谴心里有了数,“吃完没,饭盒给我,你该回去午休了。”

  “等下啊!”徐诀钳住陈谴探进来的手,“什么浮点振动,这是哪个科的?”

  “就说你还没复习透彻吧?”陈谴由他抓着,“考前再翻翻书,别漏掉知识点。”

  “我真没听过,”徐诀心急,“你给我指个方向,哪本必修的?”

  “成人生物的。”陈谴笑着胡诌,“乖吧,好好考,考完了教你。”

  徐诀登时噤声,愣怔羞赧,一并在耳根扯红。

  他乖乖归还饭盒:“八号晚上接我放学不?”

  陈谴依旧不开空头支票:“看情况。”

  这回徐诀没再拿各种不恰当理由讨要应允,长时间的分别给任性上了堂课,等不到便学会理解对方的忙碌,等到了便算作自己的意外之喜。

  他掏了掏裤兜,拎出一串钥匙递出去:“姐姐,有空能帮我打扫一下工作间吗,墙上的画框可能扑尘了,里面的画很重要。”

  从这里走去礼贤小区才几分钟路程,陈谴决定不吝啬这点步子,怕八号晚自己跟不上徐诀的运动量。

  好一段时间没来,工作间的卷帘门竟然被徐诀弄了幅涂鸦,趴在阳台的黑柴看着外面被人递奶茶的黄柴,跟他俩的头像别无二样,明明毫无关联的两张图片,硬是让徐诀凹成了真正的情侣头像。

  工作间比他上次来时要拥挤许多,桌面铺满排线细密的草图纸,边上撂着一堆晾干的水彩画,画中都有一个他。

  墙上粘了张年历,过去的日期全部被打上叉,其中新年那天用红笔画了颗心,但最后还是被黑叉覆盖,估计是没跟他见成面的意思。

  徐诀有一周没来了,近几天的日期都空着,陈谴帮他划掉,最后换用红笔,在6月8日补了颗心。

  左右没找到徐诀口中很重要的画,陈谴拍亮电灯上楼,目光刚触及正对床尾的两幅巨作,脚下就被床脚无情一绊。

  陈谴摔坐在床尾,震撼于画面的高度还原,也好奇于徐诀作画时的满腹热火。

  指掌在床褥扯出两道褶痕,陈谴挪到床中间,后背挨上松软的枕头。

  他想象徐诀如何卧在这个位置想他,紧握一柱热火会呓语什么,在那种状态下喊姐姐会是哪般模样?

  相识两年,徐诀对他的喜欢从来都是克制大于放肆,最开始陈谴总认为这个比自己小上五六岁的少年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那么多个日夜过去,他还在被对方爱着。

  对于往后更长的路,其实他也很期待。

  两天后,铃声响彻学校上空,惊得枝杈梳理羽毛的鸟雀扑棱飞走。

  前去考场前邱元飞将机器猫他妹的像素画放到卫小朵桌上,下面写着“高考加油”。

  徐诀见状也掏出手机看看,还真收到了条两分钟前的新消息,陈谴说:放平心态,考得怎样都会有奖励。

  级长在走廊上催促,跟他同试室的舍友揣着笔袋过来挎他脖子:“走了兄弟。”

  徐诀关掉手机塞进书包,最后检查一遍准考证文具是否带齐。指头扫过藏在笔袋里陈谴的小一寸,他放心地拽上拉链,带上对方奔赴前程。

  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同学负责关门窗,盛夏的风挤进门缝,掀起黑板旁边的最后一张倒计时,高中的学习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贤中附近路段车流畅通,日光将行道树的影子扯得斜长。

  陈谴滞留在贤中紧闭的伸缩门外久久没挪动过脚步,放在两年前他可能会为这道刺耳铃声感到遗憾和恐惧,可现在因为在意的人就在里面,他更愿意迈过这条坎多陪陪对方。

  不知站了多久,日光逐渐毒辣时陈谴举步离开了,途经和徐诀初识的地点,他下了车,进药店买了两盒浮点式。

  拎着东西回去,陈青蓉居然在家,抹着他送的枣泥色口红瞅过来:“买了什么?”

  “药店打折,要了两盒创口贴。”陈谴话锋一转,“今天不用上班吗?”

  陈青蓉对镜用指肚将口红匀开:“公司停电了,我闲得慌,约了你午安姐喝两杯,今晚你自个儿搞定。”

  陈谴说:“那我明晚也自个儿搞定。”

  陈青蓉挺稀奇:“前几天发着高烧说胡话不还念叨那小孩儿吗,人家高考完你就不想了?”

  陈谴勾着嘴笑:“光想想多没意思,肯定得见个面。”

  陈青蓉也是年轻过的,能有什么不懂:“光见个面多没意思,不看场电影?”

  陈谴不语,慢腾腾踱到沙发边坐下。

  总算抹完口红,陈青蓉又问:“明晚大概几点回家,给你留门。”

  塑料袋被陈谴挠得滋啦响:“不用留。”

  忽地,陈青蓉转过脸来。

  半晌后,她笑笑:“刚买的东西别忘了用上。”

第74章 沉入长夜(已修改)

  云峡市的夏天是密不透风的热,仿佛多穿一件都会成为累赘。

  出门前陈谴洗了个澡,为免像以往多次箭在弦上却由于他的考虑不周而只得叫停,这次他特地提前冲净扩开,穿上一件徐诀最喜欢的黑丁,对着穿衣镜反手在后腰打上端正的蝴蝶结。

  前年圣诞收到的香水还剩小半瓶,自打从麋鹿辞职后陈谴就摆在床头没怎么用,陈青蓉试过香,说妩媚的小白花才用这个。

  陈谴喜欢它的后调,他在锁骨喷一下,手腕蹭上味儿抹向耳根,尾椎往下也喷一点。

  衣柜叫他翻得历乱无章,陈谴寻到底了才拽出那件黑吊带背心,又单薄又普通的一件打底衣裳,搞不懂怎么就让徐诀专门挥了两幅水彩挂在墙上。

  外面裹件黑衬和长裤,陈谴看着时间差不多,拎上包换鞋出门。

  才四点半刚过,贤中门口就挤满了家长,坐石阶上摇广告扇的,站树下抱肘闲聊的,扒住伸缩门张望的,陈谴想了想,如果当年没发生变故,不知陈青蓉会以哪种姿态等待他走出考场。

  他挪了个偏阴凉的位置,旁边戳着个打电话的男人,他觉得对方侧脸眼熟,没忍住瞅了两眼。

  男人聊完电话挂线,转脸瞧见他,自来熟地搭话:“你是来接家里的弟弟妹妹吧?”

  对方正脸给陈谴的熟悉感更重,他思忖着大概是以前陪过的哪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客:“是对象。”

  闻言,对方竟没像一般家长那样长篇大论早恋的弊端,只爽朗地笑道:“不捧个花,端杯奶茶什么的?姑娘家家的都爱那个。”

  陈谴心尖儿痒,反正是萍水相逢,说点实话也没什么:“不是姑娘家家。”

  “哦,那是……”男人顿了顿,压低了声儿,“也是男孩子?”

  陈谴揪着缀在尖领上的白珠子把玩:“嗯。”

  “正常现象,能理解。”男人说,“我以前还给国外一对同性恋人设计过婚房来着。”

  陈谴来了兴致:“你是做建筑还是室内?”

  “建筑的,”男人夹着公文包想掏名片了,“你也是同行?”

  陈谴摆手:“我男朋友未来准备走这行。”

  男人问:“这么巧,他几班啊?”

  陈谴的回答淹没在穿刺耳膜的铃声中,伸缩门准点开启,校门口聚集的人群沸腾起来。

  没听到他的回答,男人离开阴凉地阔步上前,陈谴在树下没动,反正徐诀长得高,他不用费心寻找。

  不多时,男人也折身钻回了树荫里,说:“算了,把开阔地儿留给别人吧,反正我长得高,我儿子一出来就能瞧见。”

  两人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外显得格不相入,期间男人又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陈谴快要将尖领的珠子揪断线,远远地,终于见着校道上一个抱着书箱的高个儿,前拥后挤皆是蓝白校服的同龄人,他在当中分外鹤立鸡群。

  还未招手,徐诀就瞧见他了,先是瞪眼愣了一下,随后风风火火地奔过来,跑动时额发颤着,箱子里的书也颠着。

  还差四五步到跟前了,徐诀站定,“靠”了一声:“你俩怎么凑一块儿去了?”

  那边闹闹哄哄,他们这一隅却安静,陈谴难得无措,回想自己说了什么,他说他要来接对象?

  徐寄风也错愕,他这人开明惯了,刚才说什么来着,说正常现象,能理解?

  半晌无声,徐诀捧箱子的手都酸了,撺掇徐寄风道:“见都见了,不请个饭啊?”

  直到坐进徐寄风的车里,陈谴还处于意料之外。

  车厢闭合,凉丝丝的风拂在皮肤表层,陈谴夹着根勒紧的细带,里头还抹了痒药,坐得颇不自在。

  身旁的人歪向他,贴着他耳畔,用气音浅浅地喊一句“姐姐”。

  徐寄风在前面开车,路上拥堵,他观察完前方的路况就瞧后方的人况:“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徐诀好生冤枉:“我上回不是给你留了悬念么?”

  “我还是更喜欢听明白话。”

  “你教我做人做事要多思考。”

  “你老爸天天在公司思考得脑子起火了回家还要饱受摧残啊?能不能让我的思维歇歇息。”

  徐诀备考这段日子握笔握得长茧子的手指爬上陈谴的手,然后相贴着掌心扣住,当着后视镜中徐寄风的面:“那同不同意?”

  车流时急时缓,徐寄风点着油门不上不下:“路是你自己的,我说不同意你就听我的?”

  徐诀握紧陈谴的手:“那不能够!”

  “不就是。”徐寄风无奈道,“我一个婚姻失败者难道还来给你指点迷津啊?”

  徐诀安慰道:“没关系,你是养儿成功者。”

  徐寄风说:“臭德行,我真不想瞧你。”

  “那你还看!”

  “前面都到食街了,我问问你们想吃什么不行?”

  最后挑了个粤菜馆坐下,不过徐寄风忙,席间来电不断,话没聊上几句,菜也没吃上几口,到前台结了账就走了。

  徐诀猛灌两口冷水,说:“我竟然就这么出柜了。”

  陈谴净挑着清淡的菜吃,每盘都只吃一点:“轻不轻松?”

  冷水压下过快的心跳,徐诀道:“一开始瞅见你们站一块儿我心都吊起来了。”

  陈谴顺着话头问:“跟考试相比呢?”

  “哪有可比性。”徐诀说。

  吃了八分饱,陈谴搁下筷子,说:“那估摸着考得还不错。”

  徐诀谨记着昨天进考场前收到的消息:“我这不是等着你给的奖励么。”

  他向陈谴投以隐晦不明的眼神,从去年校运会就开始数日子,只为陈谴那句“我们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