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九煞
笑声在耳边响起。
处于弱势的姿态让简迟从心底腾起一点羞耻,勉强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问道:“我记得你不是总和白希羽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不去找他?”
“你难道生气了?”邵航低声笑了,“开始看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的确很有意思,不过太容易腻,相比之下......”
温热的指腹压上简迟的脸颊,力道有些重,微疼,伴随比琴声更加低沉悦耳的嗓音:“看见你每次生气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更有意思。”
腻味是一个太笼统的说辞,简迟猜不透邵航的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无力地问:“你之前不是说我很无趣吗?”
“无趣是无趣,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说罢,邵航眼底的光暗了一阵,手指拨开简迟的头发,不轻不重地在他左眼下的皮肤揉了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低声说:“原来你这里藏着一颗痣。”
放慢的动作带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简迟感觉那片肌肤跟着烫了起来。
邵航眼底的侵占意味太鲜明,像是要扒光他的外衣,由里到外地看透。简迟倏地起身,椅子脚在地板划出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转身离开,不顾身后那阵愉悦的笑声。
“不逗你了,”邵航的声音传来,“回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贵族男校
27 眼泪
27 眼泪
这是简迟第二次来到莫尔楼,被邵航强硬地拉了进去。
“邵航,你说过只要去琴室就够了。”简迟勉强稳住心神,大脑转得飞快,试图挣开被邵航紧握住的手腕。
“我改变主意了。”
邵航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面色不佳的简迟,“怎么,和我走在一起很丢人吗?”
简迟很想告诉他,是的。
这个时间点,楼里随处可见过来放松娱乐的学生,他完全不想被邵航连累,成为那群人的谈资。可邵航显然放纵惯了,或者说丝毫不在乎,简迟的心情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把头埋得很低,眼前的光忽然被遮住,头顶盖上了一件还带有余温的校服外套,简迟下意识想要扯掉,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真麻烦。”
邵航轻轻啧了一声,微沉的嗓音透过校服闷闷地传来。
眼前的事物变成了一团黑,简迟感受到聚焦在身上的几道目光,想要扯下外套的想法不得不暂时熄灭。走过脚下长长的路,再坐上电梯,地面由大理石变为刺有繁复花纹的地毯。简迟完全不知道邵航将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他保持匀速往前走,额头忽然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墙,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是邵航的背。简迟听到邵航发出一声笑,门被关上的声音,眼前的校服外套落了下来,突然的光线让他不适应地闭起眼,半晌,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邵航随性地坐上面前那张纯黑色沙发,对仍然站在原地的简迟勾唇一笑,扬起下巴,“傻了吗?”
简迟的确怔忡了几秒。
房间很大,色调是黑与白的碰撞,天花板嵌着内敛的白灯,墙上挂有抽象的艺术作品。整洁的玻璃展示柜占据了整整两面墙,映出里面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沙发的右手边还置有一张宽敞“m”“'f”“x”“y”%攉木各沃艹次的台球桌,再往里面是一间内嵌室房间,隐约能瞥见吧台的一角,存放着满柜包装奢侈的酒瓶。
这里的陈设像是完全为了迎合某个人的喜好而特意打造,简迟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这一定是私人休息室这类的房间。
尽管他早就见识过圣斯顿对特权学生毫无原则的优待,但看到眼前的房间,还是对这种制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每一次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喜欢这些模型吗?”邵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简迟身后,打断了他飘散的思绪。简迟才发现自己盯着眼前的展示柜看了太久,不想出声解释,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声‘嗯’。
邵航问:“最喜欢哪一个?”
简迟意义不明地扫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放在角落里的那架白色模型。他很难看出邵航平时还有收集模型这样的爱好,但在亲眼看见对方坐在钢琴前面的样子后,简迟已经不再对这类事情感到震惊。
“眼光不错,”邵航笑了笑,“这架值御苑华庭的半套房。”
简迟打算收回上面那句不再震惊的话。
原本不起眼的模型莫名变得顺眼了不少,简迟心中一边计算位于川临中心的御苑华庭半套房的价格,一边感叹有钱人的钱怎么这么好骗。相比之下,同样身为有钱人的张扬每次在食堂刷去几十块都要面目狰狞,如果不是在一次聊天中偶然得知他家里拥有十几套房产,简迟差点要忘记张扬原本也是一个YC。
“挺好看。”简迟有些违心地夸赞。
邵航扬起两边的唇角,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得明媚得有些晃眼。他的长相带有几分天然的痞气,平时总是习惯性挂着冷笑或是玩味的表情,简迟第一次看见邵航露出这样几乎称得上纯粹的笑,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掩饰不住眼底的愉悦与得意。
说实话,有点傻。
“猜一猜这架。”
简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配合地问:“一套房吗?”
邵航说:“错了,这架不贵,一个车位的价格。”
简迟不敢继续问是不是御苑华庭车位的价格。
这个幼稚的你问我猜游戏进行得格外和谐,简迟渐渐摸清了规律,邵航的脾气就像是被宠坏了的少爷,只许别人顺着他,不许别人忤逆半个字。只要简迟适当地展现出好奇,邵航的脸上就完全看不出之前阴晴不定的疯样,还能笑眯眯地说出每架模型背后的历程。
“这架是我和爷爷亲手拼的,”邵航望着摆在最中间的一架蓝红色塑料飞机模型,声音在说出这句话时不明显地放轻了一点,“十岁左右,在小卖部里买来的玩具模型,应该是这里最便宜的一架,不过我一直留着。”
简迟注意到他话语里难得涌上的温度,不由地问:“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不会不放心吗?”
“这里只是一部分,”邵航揉了一把头发,边说边往吧台的方向走,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有些太大了带不过来,你觉得有谁敢进来拿走?”
分明是一句寻常的反问,简迟却听出了邵航话语里几近狂妄的自信,莫名的没有像以前那么讨厌,但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简迟不会忘记刚才是邵航强硬地带他来了这里,尽管眼前的一切都很新奇,但他更想赶紧回去,避开邵航的监视范围。
站在吧台前的邵航背对着简迟,脱下的制服外套还扔在沙发上,他起开酒瓶,手臂的发力隐“m”“'f”“x”“y”%攉木各沃艹次约透出衬衫下的肌肉弧线,本来还在思索要如何离开这里的简迟默默划去了硬碰硬的选项。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邵航转身走来,手里拿着两杯装有淡黄色液体的玻璃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简迟,轻轻晃了晃。
“喝过酒吗?”
简迟犹豫了两秒,伸手接过,微凉的杯壁莫名有些烫手,在邵航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邵航坐回沙发,喝了一口杯里的酒,“陪我坐一会。”
“喝完可以走吗?”简迟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捏着那杯酒直直地问。
邵航像是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性,玩味一笑,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算了,最后忍一忍。
简迟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几层心理建设,闭上眼,仰头倒尽里面的液体。
冰凉的酒精划过喉咙,几秒后,从内而外地滚烫了起来,像是在他的喉咙里点燃一把火,直直燃到胃里。简迟被呛得咳嗽起来,手里的杯子没有拿稳,滚到了地毯上,眼前的事物都像是模糊了一圈。他没有想到,这杯酒会这么烈。
“你是不是傻?”邵航过来捏起他的下巴,脸色沉得滴墨,“我刚才不是问你有没有喝过酒?你怎么敢一口闷下去,不要命了?”
简迟感觉眼眶有些热,眨了一下,果不其然落下几滴眼泪,“我以前喝过啤酒。”
邵航看上去“m”“'f”“x”“y”%攉木各沃艹次像气笑了,“你拿啤酒和这个比?”
简迟想要反驳,可还在灼烧的嗓子不允许他说出更多话,紧闭的门忽然传来一阵敲响声,伴随一道不复温和的嗓音,沉声命令:“邵航,开门,不然我会开门进去。”
不等简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门已经从外面被强制性打开,站在门口的季怀斯目光停留在简迟挂着泪水的脸上,再移向旁边有恃无恐的邵航,清俊的眉眼覆上一层薄薄的阴云,掺杂难言的压迫,浓缩为从喉咙里挤出的短短一句话。
“穿上外套,自己出来。”贵族男校
28 疑心
28 疑心
邵航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季怀斯话语中的冷气,嘴角噙着一抹不变的笑,往前走了几步,悠悠拖长尾音:“副会长管得真宽,这里也是你们学生会的地盘吗?”
“有成员看见你带人来了这里,对方看上去并不情愿,我只是过来查看情况。”
季怀斯沉静与他平视,“邵航,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学校不是你的家,不可能容忍你肆意撒野。”
“是吗?我看你倒是很心安理得地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说进就进。”
邵航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撑着门框,满是压迫地逼向季怀斯,“我也警告过你很多次,别管我的闲事。”
一冷一沉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季怀斯全然无视邵航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望向站在里面的简迟,一直紧拧的眉眼缓缓柔下,泄出关心,“简迟,你没事吗?”
简迟的脑袋还在因为那杯酒犯晕,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季怀斯越过邵航走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擦去简迟眼尾的泪,纤长的睫毛半垂,盖住底下意义不明的情绪,说不出是在生气还是想什么其他。
简迟任由季怀斯的举动,杵在原地不敢动,以为即将听到什么责怪或是询问,季怀斯却收起手帕,温声说:“我带你回去。”
“人是我带来的,你想带走就带走?”邵航微沉的嗓音从后面传来。
“你觉得他愿意留在这里吗?”季怀斯扫过邵航阴沉的脸,少有地褪去礼貌,公事公办的话语掺杂着不容抗拒的冷硬,“邵航,你首先要弄清楚一点,在这里,我比你更有权力做这些事情,明白吗?明天早上八点记得来一趟学生会。”
简迟有些不敢去看邵航此刻的脸色,或者说不用看都能感受到聚焦在背后的那道富有压迫感的凝视,像是隔着衣物刺入身体,由脊背开始发麻。走出一段距离,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门被踢坏的声音,简迟下意识想要回头,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按住了后脑。
“他会处理好的,”季怀斯说,“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会和邵航来这里?”
季怀斯的话音不轻不重,随风一样飘过耳边,简迟莫名冒出一点心虚,加之大脑被酒精麻痹,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借口,低声说:“邵航拿走了你给我的那本书。”
“他用这个威胁你吗?”季怀斯顷刻间问道。
“嗯。”
霎时,季怀斯眼底的冰霜像是逢春而化,由固态的形状慢慢融为一池温和的水。他停下脚步,对上简迟的双眼,责怪的话语丝毫不含有相对应的情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你不用担心,明天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包括那本书。”
其实简迟清楚地明白季怀斯不会责备他,可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越发不想做任何可能让季怀斯伤心的事情。
简迟自诩不是一个富有善心的人,面对季怀斯时,很多并不难说的话都变得有些无法说出口。
最终化为不会出错的两个字。
“谢谢。”
简迟在季怀斯的牵领下从后门离开了莫尔楼,回到宿舍,倒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他无意识地摸过手机查看时间,屏幕上弹出一条来自昨天的好友申请,名字是一个简单的‘邵’,瞬间清醒不少,不用猜都知道那头是谁。
添加理由也只有短短两个字,邵航一贯霸道的风格:通过。
简迟假装没有看见,手指一滑略过了消息,他的头还有些疼,不知道昨天那杯到底是什么酒,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等回去打开手机时,屏幕上又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邵:我知道你看见了,通过。
邵:一分钟以后没有通过,我会过去找你。
简迟知道他的逃避心理已经被邵航捏得死死的,不情不愿地通过了申请,几分钟后邵航发来一条消息:醒了?
简迟没有回复,往左划开了邵航的HS主页。
他的头像背景都是一只在蓝天翱翔的鹰,发布的动态屈指可数,大多是一些新闻转发,休息室里的台球桌,钢琴,还有摆在桌上的酒。除了偶尔露出的手部,邵航至始至终没有出镜,但几千条评论里几乎一大半都在舔屏,有些话简直不堪入目,还有些转发来自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配字夸赞:不愧是邵常委的儿子,年少有为。再配上一个大拇指。
简迟实在想象不出从这几张没有营养的照片里是怎么看出‘年少有为’这几个字的。
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你在看我的照片?
简迟退回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邵:后台可以看访客,你在我的主页停了五分钟。
下载了两个月的简迟第一次知道HS还有这种功能,尴尬席上一瞬,很快消失:不能看吗?
邵航回道:本人比照片好看。
简迟回了一串省略号,代表他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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