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不起 第25章

作者:林子律 标签: 娱乐圈 年上 HE 近代现代

  方斐低头,坐在沙发上解了抽绳扣,然后从里面拽出了一只……毛绒狗。

  “为什么送这个?”方斐失笑。

  杨远意答得理所应当:“你不是喜欢吗?”

  方斐举起咖啡色小狗端详着,却问:“谁跟你说的?”

  看他表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杨远意原本胜券在握,这时忽地没了底。他瞥见方斐搁在沙发上的那只猪,提过来当做物证:“喏,这个。”

  “诶……”

  “每天视频的时候你都抱着它。”杨远意略抿下干燥的嘴唇。

  所以路过商场,看见这只狗还挺可爱的,眼睛又黑又亮,摸着手感也不错。谁知道那只猪是谁送的,如果喜欢抱着睡觉不如换成自己买的狗。

  这些杨远意自不可能告诉他。

  方斐“啊”了声,嘴唇绷了绷,没憋住一下子笑开了:“这个啊……这个是我妈妈买的,她当时说我缺个幸运物。不过可能都是迷信吧,总之习惯了,不带着反而不舒服,再说它也挺好捏的,解压。”

  “是我自以为是,你不喜欢就算了。”杨远意有点泄气,伸手去拽那只毛绒狗。

  一下没拽动。

  方斐眼睛也亮,自下而上地仰望他,暗示着:送人了还好意思拿回去?

  事情发展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杨远意一愣,抓着狗的手上力道减轻。

  感受到他态度松动,方斐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将毛绒狗捂进外套里。

  “我从今天开始喜欢了。”

第二六章 被封杀

  冬至以后越来越冷,等到次年一月中旬,冶阳几乎滴水成冰。

  临近开工,杨远意越发忙碌了,方斐也沉浸在剧本最后的准备工作,花了不少时间跟许穆沟通。几个节日都这么不着痕迹地溜走,连“新年快乐”都变得无人在意。

  随口一提的看石刻也因为忙碌,迟迟未能兑现。

  程树选的开机吉日天气欠佳,是当地常见的阴天。铅灰色天幕,山雨欲来的潮湿感,以及不时拂过的冷风都让本该热闹的仪式变得敷衍。

  闵红棉缩手缩脚——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体验南方的魔法攻击——她上完香,赶紧往旁边坐。但周围记者都在拍也不好直接走人,她百无聊赖,从助理那儿接过热水袋捂着,眼波流转间看见方斐也坐在了自己身边。

  黑色羽绒服帽子里塞了个什么玩具,闵红棉眼睛一亮,活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什么!”她一把抽出,原来是个毛绒的小狗,顿时好奇心起,“阿斐,你怎么随身携带个玩具狗啊,女朋友送的?”

  “不是!”方斐伸手去拿回来。

  闵红棉这时还没想要真抢,顺从地让方斐提溜走,凑近他:“这么宝贝?真的假的,你没有女朋友?我不信。”

  方斐抱起狗,余光禁不住往杨远意的方向扫了圈,又摇摇头。

  “也对哦。”闵红棉笑得明艳动人,声音却压低了很多,“不过这几天早上我都看杨导从你住的那边出来,你要是有女朋友……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这个嘛。”

  每个字都像一根刺,往他的软肋扎。

  可方斐没法朝她摆脸色,只好僵硬地笑笑,把头偏到一边。

  闵红棉好不容易找到了乐子,哪肯轻易放过他:“阿斐,我猜啊……这个小狗是杨导送你的?你不说话,我当作默认了啊。”

  “不是。”方斐立刻否认,“我自己买的,看着可爱。”

  “我想要,你送给我?”

  她突然起了大小姐脾气,方斐知道闵红棉性子怪,被宠坏了的人如果真要他的小狗,他是不可能不给的。但问题在于如果被杨远意看见,他拿不准闵红棉和杨远意关系如何,知道之后,会生气或者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这样啊”。

  要赌吗?赌杨远意更偏心谁?

  他输得起吗?

  方斐捏着那只毛绒狗的指尖几乎发白:“……我再给你买一只去。”

  “随口一说嘛,真当我想要啊?宝贝儿你好可爱。”闵红棉又突然说,“对了,你就一点儿不好奇为什么把曹歆然换成我吗?”

  离换角风波过去好像才几天,方斐猝不及防听到曹歆然的名字,看向闵红棉,没搭话。

  可他闭口不言,闵红棉却不是省油的灯,低头研究修剪平整的指甲,仿佛自言自语般:“曹歆然演技比我好,本来我是没机会的。谁知道追男人方法千万种,她非要选‘逼宫’。这下好喽,惹毛了杨导,估计以后再不理她啦……”

  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阿斐,你说她是不是傻?”

  方斐没答,反复把毛绒小狗搓来搓去。

  这件事成了一支小插曲,方斐没跟任何人说。

  正式宣布开机后,就正式进入了拍摄阶段。

  因为剧本并没有提前流出,只有一个故事梗概,媒体看见“大学生下乡”“叛逆少女追求自由”之类的关键词,就当这是一部怀旧风格的的青春爱情片,或者“反映现实”的文艺片。他们不知道,杨远意和许穆打磨剧本数年有余,又亲自去往许多地方取景直至敲定冶阳,各部门各司其职的准备工作都持续了半年以上。

  甫一开拍,方斐即刻感受到了惊人的效率和默契。

  灯光,服化,置景,道具,这些全都是契合剧情和角色内心的,不少道具还有做旧痕迹反应时代背景。

  第一场戏,阴天将雨幕烘托得恰到好处,青年撑着一把素色伞,背大书包,腋下还夹着一个文件袋,满脸疲色地走入学校。

  “李航”就这样出场了。

  学校的戏份放在一起拍,都在冶阳中学。这时学校已经放寒假,高三也没补习,只有少数住在附近的学生还会偶尔围观。

  冶阳依山临水,唯一的高中建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去往大门,首先要走过一道悬空的天桥,再爬上数十级台阶。白底红字、颇有上世纪末韵味的“冶阳中学”大门是牌坊式,居高临下,像一座冷漠的碑俯瞰人群。

  因这特别的造型,它成为了承载剧情的重要工具。

  李航第一次遇见小琳就是在这个地方,放学后他照常从上往下走,被奔跑而过的小琳迎头撞上。他慌忙抬手抱住女孩避免摔跤,接着试卷袋散开,白纸铺满马路。

  女孩穿校服,领口处有班级名,李航一片混乱中居然认出她就是那个从来没去过教室的所谓的“大姐大”。

  尽管已经对教育这群不上进的学生没了激情,李航还是劝了小琳几句。

  小琳对年轻老师的脸的兴趣更甚于说教,她勉强同意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整天埋头写写画画,还在闺蜜们之中放肆表达她要追求这个男老师——原台词是,“睡了他!”

  这些堪称过分的言论自然也传到李航耳中,他再次约小琳在天桥见面。

  本想劝女孩放弃,李航话说到一半,小琳胆大包天地一倾身,直接吻了他。

  就剧本而言,泼辣女孩与冷淡男老师在铅灰天幕下来回试探互相推拉,句句有潜台词,每个表情都值得回味,本该是十分精彩的。

  但和闵红棉搭戏时方斐尝到的苦头,就不只一星半点了。

  先说效率,方斐过去跟申灿搭戏,对方并非专业演员却够认真,所以并不感到吃力。可闵红棉拍一场对手戏平均NG四五次,电影镜头本就需要精雕细琢反复调度,她还加大了工作量,方斐不得不配合她一次一次地酝酿情绪。

  NG多导致拍戏进度耽误就算了,戏外,她的极端粉丝们开始攻击方斐。

  在他们看来,闵红棉是当红小花旦,方斐是个糊进地心的过气演员,两人从咖位上就不门当户对。粉丝们不管什么“角色贴合度”“剧情需要”,这糊比根本在贴着自家姐姐蹭热度炒CP,拍个吻戏都不借位,是不是要占姐姐的便宜?

  她粉丝战斗力极强,不多时准备好长微博开始撕。

  起先,方斐觉得这不过是网络的另一次闹剧,但没过多久,他逐渐发现不一样了。

  某个深夜,一条关键词悄无声息地爬上热搜榜高位——

  #方斐被封杀事件始末#

  黑马意外获封金橄榄影帝充满话题度,但也没有哪个得奖演员在此之后资源虐成方斐这样的。十八线糊综艺,广告模特,连微商面膜的代言人都没捞到,属于肉眼可见的穷,于是才迅速被人遗忘。

  等现在再出现,综艺拿了祭天剧本没掀起翻红热度,倒是在毫无水花的情况下突然拿到了优质资源——烁天,杨远意,曹歆然或者闵红棉,哪个都是他从前不能匹配的。

  起先没人说,这会儿营销号添油加醋配上“解密”“不为人知的真相”等关键词,用一段被变声器扭曲得不成样的所谓爆料音频,堂而皇之地造谣:方斐之前得影帝,纯粹是烈星的人给他买的,后来有金主自然也不需要努力了。

  现在和金主掰了,但对方仁至义尽送了他烁天的资源,也算是好聚好散。

  下三路的东西向来最吸引眼球,何况娱乐圈的封杀和潜规则捕风捉影居多,公然被摆上台面的少。短时间内,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

  闵红棉的粉丝骂得愈发厉害,带着不明真相的群众还来不及分辨所谓爆料真假,就先入为主地给方斐扣上了“被潜”的帽子。

  更可怕的是,这几天正在拍一场关键戏,镜头又多又琐碎。

  杨远意要求方斐必须全身心投入,他暂停使用通讯设备,对所有的谣言一无所知。

  终于结束“李航”为“小琳”涂红指甲、也意味着他经过煎熬最终屈服于少女的诱惑这场戏,方斐面色苍白。他仿佛又经历了一些失败的不受控的感情,四肢疲软,直直地坐下,一个小场务连忙递上了水。

  场务是实习生,也好心,问候他:“方老师,最近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先休息,咱们拍好戏,不管别人说什么!”

  动作一顿,被拉链夹了手,方斐捂着食指眉头紧皱:“别人说?”

  场务这才暗道不好,连忙闭嘴。

  气氛正诡异得尴尬,闵红棉不知从哪儿冒了头,一脸惊讶,音量也不小:“哎呀,你最近真没上网?关于你那个事都传疯了嘛,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这几天才消沉呢。”

  “传疯了?我?”

  “对啊!”闵红棉垂下眼,审视自己刚涂了红色甲油的指甲,无辜地说,“他们说你当时被烈星的高层包了,当金丝雀呢,所以才这么多年没拍戏。现在跟烈星高管……姓刘,该不会是那个副总吧?你和他掰了才又出来了呀——阿斐你不要误会哦,我肯定是不信的,但问题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好像全身都滚过了一团火,方斐听见某个名字时屈辱感蓦地冲上大脑,还没等他有所表态,剧组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嘈杂。

  众多闲言碎语,搬运器具的杂音中,有人的声线格外清晰:“谁当金丝雀?”

  甚至是带着笑意的话,入耳却任谁都听出了冷。

  闵红棉一噤声,嘟囔着“可不是我”,转头溜之大吉,却被杨远意点名拦住了。他中气十足,并无不悦,像好脾气的长辈那样一只手扶着闵红棉的肩。

  “谁啊?也说给我听听?”

  “……杨导。”闵红棉咬了咬下唇,迅速更正,“对不起,我不会乱说话了。”

  听着越发像她的指代有板有眼,受制于人才闭嘴。

  杨远意笑意更深了些,收回手侧过头,对着方斐微一抬下巴无声地示意。

  闵红棉眼睛快速眨几下,认错时字正腔圆,比她念台词还利索:“对不起啊,阿斐!我真不知道你没听说,没想影响你心情——”

  “够了。”杨远意喊停。

  闵红棉连忙捂住嘴,可怜巴巴地支吾:“我不是故意的……”

  方斐仍坐着,握住那只还冒热气的水杯。

  杨远意笑意却不知何时全部收敛,他直勾勾地盯着闵红棉,冷淡道:“不会说话就管好你的嘴,我不像陈遇生,没必要给你父亲多大的面子。”

  闵红棉明艳的脸颊血色尽褪:“杨导……”

  杨远意不看她,转过头:“都该干吗就干吗去,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