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 第7章

作者:绊倒铁盒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我不是让你跟着我吗?怎么摔到别人身上了?”陆珣没来由的焦躁,语气就不好听,“麻烦精。”

  陆荷阳猛地抬起眸子,看向陆珣的眉眼,判断里面的情绪。

  “妈的,陆珣?!”有个人影一个箭步滑过来,潇洒地停在二人身前:“你欺负我马子了?”

  “苟二蛋,你嘴巴干净点。”陆珣往前站了一步。

  阴影倒悬,笼住陆荷阳,他恍然发觉,陆珣比他小一岁,竟已这样高了。

  “呸,大家都来看看啊,嘉佑市一中的学生,撞了人还理直气壮!”

  苟二蛋原名苟灿睿,三中有名的混混,成天惹是生非,又瞧不上一中的优等生自视甚高,时常跟一中的人过不去,一中的学生干脆给他起了个诨名叫“苟二蛋”。所以彼此之间算是积怨颇深,相熟已久。

  程东旭拨开人群挤进来,啐了一口:“放你妈的屁。”

  苟二蛋斜起眼睛笑:“陆哥啊,你看看是谁嘴巴脏。”

  他装模作样地低头扯了扯女生的制服短裙,拉正粉色的护膝,勾住她的脖颈阴阳怪气地说:“一中就这素质,咱们认倒霉吧,这个小白脸占了你便宜,咱们只能忍气吞声算了。”

  细细碎碎的议论灌进耳朵里,事不关己的,隔岸观火的,有人眉飞色舞,有人在笑,像是蚊蝇,嗡嗡嗡,嘤嘤嘤,驱不散,避不开。

  刚刚摔倒时的滑稽样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陆荷阳口干,脸颊在着火,连带着身上校服的标志也像烧红的炭,烫着前襟。

  他攥紧拳,艰难地抿了抿嘴唇。

  “对不起。”

  “道什么歉?”陆珣猛地扯了他一把,“你是不是有病?”

  陆荷阳踉跄一步,终于站稳了,仍旧说:“是我的错,我道歉。”

  “草。”陆珣伸出食指指着陆荷阳的鼻尖,“你自己认了?”

  陆荷阳沉默片刻,再抬眼时,平静地直视陆珣:“我的麻烦我自己处理。”

  “好,很好。”陆珣冷笑了一声,下颌线绷得很紧,“你知道吗?你溜冰的样子活像一只鹌鹑。”

  绊倒铁盒

  陆珣:你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第10章 你不用演这套

  十七年来,陆荷阳听过各种各样羞辱他的话。

  比如人贩子用一块包着亮晶晶糖纸的水果糖将独自在楼下玩球的他掳走,让他不得已远离爱他的人,却举着带毛刺的木条抽打他,骂他贱命一条,有人生没人养;养父说他成天没个笑脸,狼心狗肺,又说他男生女相,注定是个卖屁股的,不一而足。可是没有一句能与陆珣的“麻烦精”和“活像一只鹌鹑”相比。

  明明只是少年间无足轻重的奚落,根本算不上什么狠话,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的幼稚。可是面对别人的羞辱,陆荷阳已经学会将自己抽离出来,隐匿自己的痛感,可以判断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但面对陆珣,他失去辨别能力。

  陆荷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拨开人群走出溜冰场的,他浑身像是被汗水浇洗过,透心的凉被太阳暴晒干净,又沁出新的。

  陆珣的单车已经被骑走了,土地上只留下一道停放过压出来的车辙,他踩上去用脚狠狠碾了碾,踏平。

  正值晚饭时间,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可陆荷阳只觉空无一物。

  他这一瞬间突然明白,陆珣看似友好的邀请大约只是想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他有钱娱乐,学过滑冰,还会踢足球,那些本该陆荷阳享受的一切,全部投资到他的身上。

  他就是想施舍他,可怜他,看看他什么也不会的可笑模样,然后又耐心耗尽地嘲笑他,贬低他。

  当晚回去后,陆荷阳发起高烧,一度烧至40度,连夜送去了医院。

  在知道是陆珣带陆荷阳出去鬼混之后,陆秉文严厉地批评了陆珣。之后几天卧床,陆珣再没有出现在陆荷阳的眼前。

  等陆荷阳病愈回学校的时候,他和陆珣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不过在他看来,也并没什么值得惋惜。

  他依旧扮演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哥哥,不再抱任何希望地维持一个名义上的身份。

  至少他有一席之地,有学业,不愁三餐,能拥有正常的生活。

  为了这些,他自愿保持无知无觉。

  陆荷阳走进教室,像往常一样放下书包,在整理散落在课桌的习题卷时,摸到一个信封。浅粉色的,只用娟秀的小字写了陆荷阳收。

  他拆开来,竟然是一纸情书。

  来自那日被他撞倒的女生,名叫孟凡漪。

  孟凡漪自然知道陆荷阳是无意,碰撞只是一场意外,但他还是当众道歉,没有叫她难堪,加之陆荷阳长得好看,又是一中的好学生,孟凡漪便起了心思。

  陆荷阳将情书塞进抽屉,置之不理。

  后来开始一周一封,雪花般的不知都是怎么飞进陆荷阳的桌洞里的。

  再后来,这件事被苟二蛋知晓,顿觉顶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颜面尽失,先是伺机放掉陆荷阳的车胎气,后来干脆放话,要卸掉陆荷阳一只胳膊。

  陆荷阳当笑话听,还是独自上学放学。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到了高二下学期不了了之,陆荷阳一直以为是因为孟凡漪断了心思,苟二蛋也有了别的乐子,却没想过是陆珣跑去找苟二蛋打了一架。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程东旭也被蒙在鼓里。

  实际上,陆珣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苟二蛋说,陆荷阳,小白脸,卖屁股。他还说,卸掉胳膊是小事,他还要让他在一中读不下去。

  当陆珣把苟二蛋摔进烂泥里,擂他那副洋洋得意的丑脸的时候,当苟二蛋一脚踹上他的肩胛骨的时候,当两个人扭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压制,口腔里渗出血腥味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明白,他不在乎陆荷阳知不知道自己为他做过什么。

  他单纯地就是想让打陆荷阳主意的人,诋毁他哥的人,披红挂彩,肠穿肚烂。

  不过假如陆荷阳愿意刨根究底的话,他本可以知道的。

  那天傍晚,陆珣脸上挂着彩回来,嘴角紫了一块,太阳穴肿得老高,脸颊上有一个洇着血迹的破口。

  陆珣混归混,这副模样还是少见。

  陆荷阳正要煮饭,端着电饭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陆珣将外套勾在食指上搭在肩头,一身泥与灰地走过面前,然后砰地将房门带上。

  过了一会,陆珣听到有人敲门,三声,两轻一重,礼貌又疏离。陆珣没理,把脏了的短袖顺着脖颈一把扯下来。

  敲门声还在持续,带着不开门就不打算走的执拗。

  陆珣烦得很,唰得一声拉开门,挡在自己的领地前面。

  “干嘛?”

  陆荷阳反应不及,手还维持着敲击的姿势,直接叩上了陆珣赤裸的胸膛。

  “抱……抱歉。”

  指节触过的那一点开始烧。他们没有一起穿过开裆裤,没有一起洗过澡,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他们对彼此的身体感到陌生。陆荷阳下意识垂眸,目光避开眼前的躯体。

  尽管对方有的自己都有,但陆珣的身体到底与自己不同。他的筋肉里凝结着力量,骨骼虽然还没彻底长开,可肌肉的轮廓清晰锐利,肩胛骨上还有肉眼可见的青紫瘀斑。

  “我拿了红花油和创可贴来。”陆荷阳说,“我不会问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不用这么抵触我。”

  陆珣气结,本以为这个人会多问两句,自己没准半推半就也就顺便邀个功,结果人家根本不在乎。

  “爸妈不在,你不用演这套。”陆珣冷眼接过。

  “你不要就算了。”

  陆珣将红花油换到里侧,避开陆荷阳来夺的手,又将房门敞开。

  “进来。”

  陆荷阳奇怪地看着他。

  “帮我抹红花油。”

  陆珣在床沿上坐下,扬起脸勾起一侧唇角,每当他这副表情,陆荷阳便知道,他生出一些恶毒的主意,就像黑色的花要结出黑色的果。

  “你不是要做好哥哥吗?这点要求不会不答应吧。”

  陆荷阳咬紧牙关,踏进了陆珣的房间。

  绊倒铁盒

  哦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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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老地方见

  红花油粘腻,在掌心摩擦过后产生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

  陆荷阳搓热了,将掌腹盖在陆珣的肩胛骨上,浅浅地蹭了两下,又移开。

  “是爸妈没给你饭吃?”陆珣忽然将手掌覆上陆荷阳的手背,狠狠摁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他一起用力向下碾,动作甚至有些粗暴,“要这样。”

  力气很大,陆荷阳感觉自己的挣扎是徒劳,就像蚂蚁挠陆珣的掌心。

  肩膀是暖的,红花油是烈的,陆珣的手掌更是滚烫,陆荷阳夹在一层又一层的火焰里,每一圈指纹都在融化。

  “好了吧?”他露出些许哀求的神色,“手酸。”

  恰到好处地示弱,陆珣抬眼看向他,夕阳的余晖从窗台溜进来,暖橘色的光投进陆荷阳的眼睛里,他的眸似宝石,光华璀璨,任人采撷的模样。

  指节无意识地继续用力。

  “嘶……”陆荷阳痛得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声。

  陆珣回神,移开手掌,撇开自己的目光。

  “后背还有。”

  陆荷阳绕到身后,果然腰侧还有一大片可怖的淤痕,看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散去。他用手掌最柔软的部位轻轻贴紧,然后慢慢往下用力,陆珣的腰部细微地颤动一下,但嘴里没泄气,也没喊疼。

  陆荷阳心里反倒先酸了,他不明白他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是捍卫,是相争,还是什么都不为的义气方刚?

  这次揉得算是尽心尽力,陆荷阳觉得自己无可指摘。他能感知到摩擦皮肤的滞涩,缓慢变成一种油滑的触感,陆珣的皮肤像是磁铁,吸着他的手不放。

  反倒是陆珣先受不住,又疼又痒又麻,揉得他邪火大炽。

  “停停停,可以了。”陆珣用手腕格开他的手,将衣服胡乱盖在腰间和下身。他的哥哥是可怕的欲望之神,只是无欲无求地抚摸,只是因为持续用力微微启唇吐息,他就受不了。

  陆荷阳却不知自己是哪里又惹到这位太岁,只得忐忑停下动作,见陆珣虽然表情嫌恶,但没有再为难他的意思,微不可察地松口气,又俯身拿棉签给陆珣脸颊上的伤口消毒,撕开创可贴。

  是窄窄的一方儿童创可贴,上面印着蓝色的机器猫。聊胜于无吧,陆荷阳有点想笑,垂头为他细致贴上。

  陆珣的呼吸拂动陆荷阳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他下意识低垂眼睑找自己的伤处和陆荷阳的指尖,平日凌厉的一对瑞凤眼显露出慵懒的柔软感,将同样温煦的目光投下来,像是天神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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