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总旗伤势不轻,还是丁某走一趟吧。若实在请不到大夫,只能想办法弄些草药。城中商人应该有囤积。”
此时,沈瑄已返回千户所,中途遇上一名都事,闻知郑千户中了流矢,伤重濒临不治,便是熬过险境也将不良于行。徐指挥令沈瑄暂代千户一职。
沈瑄点点头,脚步没停,一路走进大堂,站定,看着墙壁上的那张猛虎下山图,背脊挺直,五指收紧。
暂代?千户,副千户,一字之差,而已。
千户所中书吏送来文书,见到堂中之人,脚步顿住。
听到声响,沈瑄回身,黑眸墨发,傲然君子,修然如竹。
书吏陡然间回神,“卑职见过副千户。”
“何事?”
书吏见左右无人,从袖中取出一封秘信。
“副千户,高阳郡王带来王爷密令……”
半柱香的时间,书吏走出大堂,也带出了沈副千户的第一道命令,着西城千户所辖内通医术之人,到千户所及各百户所待用。
开平卫指挥使司,三堂东侧一间厢房内,高阳郡王单手托腮,手指敲了敲桌子,“不见也罢。沈瑄这人就是这脾气,别说孤,便是孤的大哥,也未必能得他个好脸色。”
“郡王。”
“他是父王看重之人,孤不去触霉头,把父王的密令带到即可。倒是之前守墩台的将官,可查到是谁?”
“禀郡王,卑下已查明,该人是沈游击麾下一名总旗,姓孟,从军前曾是宛平县一名童生。”
“读书人?有点意思。”
“而且……”
“恩?”
“郡王可记得之前被旌为宛平孝友的孟十二郎?”
“孟十二郎?”朱高煦想了想,“孤有些印象,陈瑛那老匹夫还大骂此人弃儒学之道,做厮杀之事,有辱斯文。”
“郡王,这个孟总旗,即是宛平县的孟十二郎。”
“哦?”
朱高煦手指停在桌面上,顿时来了兴趣。
北平府,宛平县
县衙二堂东侧一间厢房内,宛平县令贺银坐于案牍之后,面前是一份县学送上的名单。
朝廷保举法已定数月,令京城内外五品以上文臣及县令各举贤才,不拘士人还是布衣。
里中老人暂且不论,宛平县学教谕训导各有推举,生员名单如今就摆在贺县令的面前。
“杜奇,刘艮,孟清海……”
看到这里,贺县令眉头拧了起来。
一旁的县丞见了,开口问道:“大令,是有不妥?”
“这个孟清海,”贺县令神色不愉,“可是孟十二郎族兄?”
“正是。”
“此人不妥。”贺县令拿起笔,沾满墨汁,在孟清海的名字上重重划下。
“其父为孟氏族长,欺占族人田产,此子竟视若无睹,不加劝导。修身齐家治国,此人虽有才学,然品性不佳,不应推举。”
县丞点头应是,朝廷唯才是举不假,然更重德行。若所举非人,大令恐将获罪,他也脱不开干系。想到这里,不免对推举此人的县学训导存下了几分芥蒂。
第二十五章 风波二
宛平县学中,二十余名生员均着玉色布绢襴衫,宽袖皂缘,头戴平定四方巾,端坐于案后,等候儒师前来。
依朝廷定例,县学中共有廪生二十人,附生及增生无定数。
廪生是通过院试的秀才,每月领取廪食六斗,有司另给鱼肉。按照后世的话来说,不只学费全免,每月还领取奖学金。增生与附生没这么好的待遇,一应费用全部自理。
每隔一段时间,学中会通过考试和平时成绩对生员进行评定,共分六等,只有一等和二等才能继续乡试,三等以下连考场都进不去。
在这一点上,廪生,增生,附生,一视同仁。
以为进了县学就万事大吉?教谕和训导会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你,白日做梦。
若是入学十年学无所成,或是犯下了大过,开除学籍是轻的,还要送去充吏,追夺廪粮。
十年吃了多少,统统都要吐出来。
可见,在明初,官不好当,学也不是那么好上的。
孟清海考过院试之后,于八月间入了县学。
因其经义文章均是上乘,月前被评为一等。朝廷下保举令后,孟清海自然被列在了县学推举的名单之上。可没想到,三名一等生员,两名二等,其他四人都被取用,唯独孟清海被刷了下来。
当日,学中教谕前往县衙见过大令,折返后立即召来学中训导,面上隐有怒色。
“孟清海是你所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