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绊倒铁盒
其实这场爱早就该做。
江新停就想证明,他和程思稷之间是有爱的。
他不能两头骗,用婚姻骗程思稷用心,又用他的钱骗队友他们清清白白。
他喜欢程思稷,初见时就粘着他,后来从电话里、江岷口中常常听有关他的琐事,网上搜过他的消息,一遍一遍小声念着以至于鹦鹉都学了舌。
包括他的第一次梦中悸动,想的也是二十岁的程思稷,玉兰树下,昏沉的厅内,唯有天窗投下的一束光,打在程思稷的发顶,他在梦里和他接潮湿的、松子味的吻。
之后在英格兰的比赛场上偶遇,千万人的赛事,偏偏也能对上那一眼,他确信,这是一种缘分。
不过程思稷离开时,没有同他告别,等他下场再出来寻时,座位上只剩一只Davidoff牌的空烟盒。他想程思稷对他,大约只有一点情谊,还不够等他下台,再多寒暄一句。但这不要紧,他那时候年轻,觉得他还有很多时间。
可等他真的到他身边,上了他的床,却做不了承欢的那个人。实在是矫情得可笑。
程思稷体谅他,但他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所以他要和程思稷做,并且坦然承认,他们结婚了。
但程思稷不清楚这些,他只知道今晚小孩儿看起来很不一样,但既然问不出所以然,他不介意给他他想要的。
衣服脱得差不多,江新停仰躺着,手伸到枕头下将一盒套扫出来。
程思稷愣怔,发现是他之前在服务区随手买的那盒,回家以后扔在床头柜里。
江新停迷蒙着眼睛任他亲,一边断断续续地问:“你是不是早就想要了。”
再具化:“接我的时候,就想?”
“嗯。”程思稷低低地应和他。
“宝宝,你爱不爱我?”
听到江新停问得没底气,像是还没出口,自己就先后悔了似的,程思稷顿了顿。
爱这个字,既盛大,又庸俗。
它可至生至死,亦可用来赢床上一个吻;可放他自由,亦可囚他如笼中雀。
江新停想要哪一种。他自己又是哪一种。
程思稷不说话,箍紧他纤细的腰拉近。
……
他闭上眼,在潮湿又沉钝的疼痛中,不再问了。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都已经躺在这里了。他又用那个理由安慰自己,时间还长,他有的是时间让程思稷爱上他。
程思稷动作很慢、很缓,像一场潮汐往返舐向海滩,不断亲吻他潮湿泛红的眼尾。
这正是第一次时江新停需要的温柔。他不得不承认,十年相识,三年婚姻,程思稷给过他细水流长,亦给过他惊涛骇浪,他不介意程思稷说不说爱他,他最心动的是,程思稷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他什么,这样的分寸感,无人可以替代。
第二天闹钟响时,江新停哼哼唧唧地要抱,甜得像刚从蜜罐里捞出来,程思稷一贯自律,也罕见地因他取消了部门会议,又抱着他温存。
江新停像是昨夜被他揉散了,整个人又软又暖地吊在他身上。
这一次程思稷想着大约适应了,就没刻意忍耐,小孩儿睡得昏昏沉沉的,湿漉漉地喊他的名字,听起来也不像拒绝,结果弄得狠了,到半下午发起烧来。
程思稷将他裹得像熊,带他去医院。
吊针扎进去的时候,江新停露出一点苦相,程思稷就记住了,下一次先遮他的眼。
江新停有点儿虚弱地靠在程思稷的肩膀上,嘴上还不忘安慰他:“没关系,我恢复快,明天就好了。”
程思稷觉得有点好笑:“这么着急,好了想干什么。”
做过最亲密的事,小孩儿显然没了隔阂,不像之前刻意讲究分寸,骨子里带着小心翼翼,这会那点硬拗出来的城府尽皆散了,只剩下被宠坏了的十足安全感和肆无忌惮。江新停环顾四周见无人关注,然后凑过去,额头抵在程思稷的颈窝里,很小声地开玩笑:“干你呀。”
程思稷捏着他的下颌,将他的嘴唇掐得嘟起,整日的情事使它看起来又红又水:“记得用被动句。”
江新停就嘟着嘴唇,糊糊哒哒地说:“也不一定就不行。”
“你看你比我大,等你老了我还年轻,到时候你打不过我……”江新停蠢蠢欲动地憋着笑,眼睛眯起来,“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程思稷喉咙里哼一声,手指不耐地动了动,想将小孩儿摁在椅子上教训,但病号手上还扎着针,可怜兮兮的。
程思稷只好抬手揉一把他的脑袋,柔软的发穿过指缝被梳得支棱起来:“你想明天就痊愈的话,就最好闭嘴。”
后来江新停被教得会玩些花样,常在床上把这事当玩笑开,较真是谁在主导。他骑在程思稷身上大放厥词,说自己在上面。程思稷就掐着他的腰问他,谁在里面,他就说不出话了,只能咬着嘴唇委屈地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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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解锁有删改
第17章 让他受委屈了
江新停睡醒过来的时候,一瓶水见底,正是正午,光线明亮,程思稷背对着他立在窗边,看窗外,他的影子似一叶芭蕉笼着江新停。
他想起小时候下雨,别人有父母送伞,他没有,就摘路边的芭蕉叶当伞,那时候觉得一片足够大,雨水经叶脉从边缘坠落,如琳琅珠帘,后来长大,叶片渐渐小,笼不住自己。
再后来程思稷做了他的伞,可是他想,程思稷也笼不住自己了。
姿势的变化使座椅的零件发出脆响,程思稷转过身,走过去抚一抚他汗湿的额头,确认已经退烧。
“好点吗?”
“嗯。”江新停摁着拔过针的针孔,看到那里洇出一小片血渍。
程思稷拉开车门:“上车。”
“去哪?”江新停问。话音没落下,肚子先叫了。
“去吃饭。”程思稷发动汽车,买回来的早餐早就凉了,干脆去吃午饭,“有推荐吗?”
江新停说:“有一家做鱼头汤的,在老城区。”是一个老头开的,汤炖得鲜香扑鼻,以前他和江岷常去捧场。
程思稷就往江新停说的地方开,到门口,发现平房没了,变成崭新的写字楼,更没有鱼头汤的影子。
“还有其它推荐吗?”程思稷侧头看向江新停,他兴致恹恹,有些丧气:“现在没了。”
离开这里六年,变化太大了。
程思稷便发消息给付屿,两分钟发来一个地址,是一家品质不错的粥店,于是重新导航。
江新停看到他和付屿的聊天界面,撇撇嘴:“有时候真觉得他像智能AI。”
程思稷向左打方向盘起步,随口问:“怎么说?”
“你只要说一句‘嘿,付屿,哪里是最近的停车场。’”江新停说,“他三秒就能给你发来。”
“你会发现,把付屿两个字换成siri或者小度什么的,一样成立。”
程思稷被逗得想笑,可联想到付屿那张不太会笑的脸:“他听到可不会高兴。”
“我感觉他高兴得不得了,他的人生追求就是做你的专属AI。”江新停愤愤然,有点带情绪,他想起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付屿公事公办的姿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安慰没有,更绝口不提有关程思稷的只言片语。
“他怎么你了?”程思稷问,好奇什么能把小孩儿气成这样。
“没什么。”江新停冷着脸回答,扭头看向窗外。不管怎么说,付屿是履行职责罢了,他不能因为这个有所怨言。但他对这个人没太多好感,就像他很清楚地知道,付屿也并不喜欢他一样。
话到这里就断了,车里一时沉默,趁等灯的时候,程思稷把音响打开。江新停听得耳熟,抬手往后调了几首,还是他之前设置的歌单,不是钢琴曲就是VGD游戏音乐。
他想起程思稷甚至曾经笑话他像一只小狗,非要将他的领地处处打上自己的印记才算放心。胸腔一时闷得厉害,江新停撤回手,随便昔日音响物是,而他人非。
在粥店落座时,已经下午一点半,点了一锅鱼肉粥和几个清淡的小菜,粥面上撒了一把鲜绿的香菜,江新停知道程思稷不吃,于是先都盛到自己碗里。
“幸好撒在一起,一瓢就舀出去了,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M市吃拉面,忘记备注不要香菜,最后送来满碗都是,我捡了十分钟。”
那次是程思稷赴M市出差,江新停偷偷把自己打包送去程思稷的宾馆,给他过生日。付屿正好有事要谈,程思稷刷开房门,付屿也跟着进来,两人刚迈进玄关,从洗手间里蹿出一个人来,江新停穿一身猫猫骑士游戏服大喊一声:“Surprise!”
付屿表情复杂,江新停瞪着眼尴尬,还是程思稷先反应过来,打开门将付屿塞了出去。然后将他的小猫抱起来,江新停勾着他脖颈,臀坐在他小臂上,两条小腿盘紧他的腰,把他一丝不苟的西装蹭出细密褶皱。他将脸埋在他肩上,只会反复说四个字“丢死人了”。
这身cos服是之前两人一起在主题公园买的,那时候程思稷不知道它穿起来这么暴露,腰间竟然镂空,领口开得也低,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单薄的胸肌线条的前端,薄透的黑色网格布料下凸起两点,最要命的是搭配一个同色系黑色金属扣项圈和一对毛绒绒的猫耳头饰,迷人又性感。
程思稷将人放到床上,手在他胸前画圈,吻他的锁骨和从脸颊一路红过来的耳廓,在他耳边说他很喜欢。
小孩儿声音闷闷的,跟他说“生日快乐”,然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蓬松的猫尾巴,他红着脸将它塞进程思稷的手里,背对着程思稷跪下来,将脊背往下伏至最低,半扭过头对他说:“宝宝,帮我戴尾巴。”
江新停眼睛里雾蒙蒙一片水汽,早就难以自持。程思稷喉结攒动,却忍着不动弹,西装革履之下仿佛毫不动情地逗弄:“教我。”
江新停就引导着他一只手勾紧自己的项圈,使脖颈和胸脯扬起,另一只手将东西缓慢塞进来。
江新停很快就尝到了主动勾引的恶果,一直被程思稷折腾到第二天中午,两个人才饥肠辘辘地起来吃了一顿饭,吃的就是拉面。
本来提起捡香菜这件事就不合时宜,一提又引起有关背景的回忆,更让人无地自容。江新停立刻闭上嘴,耳尖也红了,看到程思稷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更觉得懊恼。
一时间两个人都闭口不言,埋头吃饭。江新停本来就口重,发过烧嘴更淡,吃了半天好似没吃,只管了个肚饱。
依然是程思稷先吃完,他问他:“你一会去哪?”
江新停坦白:“我想去看看爷爷和爸妈。”
程思稷从桌上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我自己去就好。”
“我也想看看江爷爷。”程思稷说,“走吧。”
结婚三年,除了有一年程思稷在国外,其他两年的清明都是程思稷陪他一起来。偶尔程思稷公务路过A市,还会替他来看望,理一理墓地,放一束花。
通往公墓的道路比早年好走,那时候一下雨地上全是湿泥,底盘被溅得像个花脸。现在全新铺了柏油路,车直接可以停到墓园门口,再往上行一小段路就可以到达。
先去看爷爷。
程思稷去远一点的地方买花。江新停站在墓碑前,拂去一点浅浅的泥尘。
刻意隐姓埋名的这三年,他没来过。失败的婚姻,潦倒的事业,像是印证着江岷生前的种种担忧,他不知道怎么来见江岷,但墓碑不太脏,看起来有被打扫过。
“爷爷。”江新停像以前一样,和江岷说话,“挺不好意思的,活成现在这样。原谅之前一直没来看你。”
“但好在我还有一点勇气,又总不算太坏。”他深吸一口气,笑一笑:“你看,今年我又拿了一个奖牌,很难,真的很难,比以前任何一个奖牌都难,但还是做到了。”
“电竞这件事我坚持最久,到现在也没放弃,你要是知道,是不是要更生气。”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了恐怕也要生气的,就是我和程思稷离婚了。”江新停吸一吸鼻子,“你要是在下面碰见程爷爷了,记得替我告状。就说……”
就说什么呢。
“就说,程思稷没有照顾好小麒,让他受委屈了。”
江新停回过头,看到程思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臂弯里捧一大束金灿灿水灵灵的晚菊,平静地补上这一句。
说起来,程思稷没有对他不好,哪怕再惨淡收场,他也必须承认这一点。现在回想,或许他们只是不够合适,也不够坚定。
然后去看江父江母的墓碑。江新停对父母没太多印象,唯一一张全家福是父母抱着满月的他在照相馆里拍的,父亲穿警服,很飒气,母亲是齐肩的短发,烫着漂亮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