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清明
行至中途,他忽然“咦”了一声,转身就不见人影,将殷远惊出一身汗。四处看看才发现,他凑到了一边卖银器的摊子上。
沈瑜从一堆佩刀、勺子中拽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很干脆地付了钱。
回到殷远这边,他将手摊开,原来是个银薰球。约鸽蛋大小,上面有精致的镂空纹,大概因为年代的关系,颜色略微有些发乌。
细细的链子挂在沈瑜手指上,银球在空中来回荡着。
“给你的!”他对殷远说。
后者眼神一闪,接过来道:“你眼睛倒尖。怎么想起买这个?”
沈瑜笑:“觉得跟你挺合适,用来装香料什么的。”
殷远将银球握在手中,微微用力,感觉上面的凸起的花纹将掌心压迫得有些疼。他静了一下,对沈瑜道:“多谢。”
第17章 胡食(下)
殷远说的很郑重,叫沈瑜也随之认真起来,说:“你那么照顾我,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
他虽然这样说,看到殷远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银薰球挂在自己的腰带上,也十分高兴。
那银色的小球在殷远腰间晃啊晃啊,沈瑜觉得和殷远那身蓝衣服再相配不过了,看来看去也看不够。
殷远嘴角含笑,拍拍他说:“别看了,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沈瑜继续傻乐:“那也是我送你的。”
“是,你送我的。”殷远低声道,语调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叫人沉溺其中。
沈瑜听着呆了,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朝前走。
殷远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继续逛完了集市,还去了有胡姬的酒肆,也听了街边胡人小曲。
沈瑜兴致虽高,这一圈下来也觉得累。上午吃得那张饼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他本想把怀里的存货掏出来啃,殷远道:“莫吃这个,换些别的吧。”
二人便寻了处看着干净的饭馆,想坐下休息,顺便吃些东西。
当然,对于最后一项,沈瑜无论何时都是欢迎的。
酒楼位于闹市处,里面食客众多,大多都是胡人打扮,也有商人模样的中原人。
沈瑜很满意,觉得这样才有风味。几人被打扮古怪的小二领着坐下,问要吃些什么。
“跟他们上一样的吧。”沈瑜指着邻桌道。
殷远转眼看,见邻桌上坐着几个胡人大汉,正吃得不亦乐乎,心下好笑,想这家伙找好吃的倒是很有天赋。
不一会儿,小二就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东西,道这是“胡羹”。
沈瑜一闻见肉味儿就坐不住了,连忙问这是何物,殷远道:“名为羹,实际上是炖羊肉。烹制这一份要取羊肋骨六斤、肉四斤,加清水煮。锅内放葱头,姜,胡荽,并胡椒数十粒,一直煮到肉烂入味,再用安石榴汁调其味。”
殷远一边说,一边动手分肉:“胡地常常这么烹制羊肋骨肉,店家上这道菜也算有心。”
盆中不见肋骨与其他配料,只有清汤跟羊肉,肉已经炖烂,殷远一动筷子就散开。他挑了几块最肥嫩的放到碗中,又盛了些汤递给沈瑜。
沈瑜见汤中有肉无菜,原本有些犹豫,待吃了一口就什么话也没了。汤又鲜又浓,完全没有羊肉的膻味,只剩下肉香;喝一口有些麻麻的,从舌头到胃都舒坦起来、而肉,更是鲜嫩无比,嚼到口中简直立刻化开,只余醇香。
不一会儿,他将碗中的羊肉吃光了,连汤也喝得见底。想再盛一碗,又惦记着其他菜品,便强行忍住了,把注意力转移到殷远身上。
殷远正低头喝汤,动作极其文雅,发觉沈瑜看他,便抬头道:“这道菜火候不错,姜若再少半分更佳。”
沈瑜一听自愧不如,这才是行家啊!
正想着,小二又来了,这回端了个托盘,上面四个大盘子。仔细看,一盘薄饼,一盘肉,一盘像是酱菜,还有一盘菜。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碗,不知道装的什么。
小二将东西放下,沈瑜有些傻眼,不知道这要怎么吃,便看向殷远。
不料殷远轻蹙着眉头,貌似也在为难。
小二机灵,见几人如此,知道是第一回吃“胡饭”,便一样样介绍道:“这几盘是烙薄饼、烤牛肉、酱胡瓜条跟生杂菜。客官吃的时候将其余几样纳到饼中,卷成卷形再用。”说罢指着两个碗道:“这里面一个是醋渍葫芹,一个是咸酱,可卷于饼中,也可蘸着吃。”
他一说完,殷远便赞道:“真是妙法!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几年前从草原那边传来的。”小二说完,见殷远点头,便退下了。
“这种吃法真是闻所未闻。”沈瑜道。
殷远不说话,显然已经沉醉在发现新食法的喜悦当中,迅速动手按照小二说的方法卷了一个饼,递给沈瑜,眼睛里满是期待。
沈瑜见多了殷远淡然的模样,像这样还是头一回,跟发现新玩具的稚童一般无二。他心里觉得有趣,嘴上不说,将卷好的饼接过来。
一口咬下去,沈瑜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样?!”殷远急问。
“这……”沈瑜一时说不出,殷远却等不及了,又快速卷了一个自己试。
入口的感觉简直是无法形容的新鲜,饼柔软香甜,应当是炭火烤的,有种特殊的香味;而烤肉,火候恰好,烤得外焦里嫩,咬下去之后鲜美的酱汁顿时满口,想来是腌了数个时辰才如此入味;酱瓜清脆可口,口感甚佳,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制成的;至于生杂菜,则恰好平衡了其余几味。
殷远再看碗中,切得细细的葫芹丝渍于香醋中,看着就引人口水。
他又分别加葫芹跟咸酱拭了拭,最后叹道:“看似粗糙,却恰至好处,高人啊!”
沈瑜没他那么多感慨,只觉得这东西太好吃了!他吃完一整张饼还要再卷,被殷远拦了:“似乎还有一道菜,你且等等。”
听了这话,沈瑜看殷远,果然他刚才卷的饼都只不过尝了一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