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丁
文却思穿的是便服,深蓝色带兜帽的外套微膨,衬得他脖颈纤细,面庞秀丽。他正向同学问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听见单戎的动静,淡然地看了一眼。
单戎脸色不怎么样,笑容倒是第一时间重新挂了起来,腻歪地喊他:“学长,回来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有点累,路上在睡觉,”文却思记完作业,收拾好书包,“我想先回家休息了。”
他脸上没什么倦意,这句话不过是借口而已。单戎两天没见他,心情本来就处在危险的边界线,哪里可能放他走,只是笑嘻嘻地抓住他手腕。
课间只有短短十分钟,到了第四节,校园猝然再次安静下来。单戎带着他下了楼梯,走过教学楼与操场之间小道时,顺眼看到横幅,道:“学长拿了第一名回来,可得好好庆祝下。”
文却思道:“没什么好庆祝的,比个赛而已。”他不适地挣了挣手腕,道,“放开。”
单戎不放手,只是弯着眼睛又转回来,似笑非笑地盯他:“我是要为学长回来而庆祝,也不是为了什么破比赛。”
他明明满是笑意,眼中却燃着毫无温度的火苗,仿佛能将人无知无觉地烧尽了,才感觉到自己已然死亡了一样。文却思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表情,有点儿不寒而栗,也就由他拽着,到了小树林内的无人之处。
单戎已经忍了整整两天,无法再忍耐哪怕只一秒钟。小树林最深处,平日里最少人出入的资料楼与宿舍楼夹成了一个狭窄的小拐道,狭长幽深。他将文却思扯到里面,脚步声急促,踩碎地上的枯黄落叶发出清脆“沙沙”响声。文却思有点儿跟不上,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待到他停下脚步,还未站稳,直接被单戎推在墙上,亟不可待地吻了上去。
渴求,占有欲,思念成狂,全部混杂为一股庞大可怕的情绪,承载不住地倾泻而出。单戎手抓着他的肩,用力之大几乎能将他肩胛骨捏碎,吻如疯狗恶犬,连啃带噬,险些要将他咬碎了吞进口中。文却思纵然接了他那上百条短信,但没有打开细看,未曾想到他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先是惊住,被攫取了呼吸,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学校,慌乱想要推开。
但单戎不容他反抗,反而吻得更痴迷。他有满心满意的情绪将要宣泄,宣泄给自己的心上人,他双手锁着文却思的肩膀,上身都倾了过来,腿顶着腿,以绝对压制的姿态来吻文却思。文却思蹙起眉头,渐渐地,端丽面容被吻得染上绯红,眼神也迷离了片刻。
既然阻止不了,那不如放纵他一会儿——
这一想法刚在脑中闪现而过,身子也还未来得及放松,他的耳朵便忽然捕捉到轻微的响声。
同样的脚踩落叶声,刻意放轻了,但却有些杂乱繁多……
文却思一瞬间心神剧震,使了力气去推单戎,但单戎此时此刻已无暇顾及外物了。他是一只被饿了许久的猛兽,再次捕捉到自己的食粮,必须吞吃得干干净净才能缓解些许饥饿。他更为强势,不知止尽的猛烈索取令文却思全无反击之力,颤抖着,一丝极度不详的、令人惊恐的预感随之涌上心头。
下一刻,女生的尖叫刺破了耳膜。
追求单戎的那个女生尖叫着,手上拿着手机录像,险些被面前一幕惊得掉了手机。她还找了其他的女同学一起来,大概是壮胆,几人一同立在数步之外,均是震撼得后退两步。
寒意瞬间击穿了文却思,他失了所有的动作,如堕冰窟。
第二十六章
被人发现了。
他最厌弃、最见不得人的事,就这样猛然在学校里被其他人撞破,毫无遮掩,无可辩驳。
这样的意识如惊雷一般劈中他,使他的大脑到全身阵阵发麻,一瞬间只剩下空白的绝望。他眼神没了焦距,停止了反抗,单戎被那尖叫声激得回过神来,离开他的嘴唇,轻轻地说了一句:“打我一拳。”
文却思咬紧牙,没有丝毫犹豫,扬起一拳揍在他脸上。
单戎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骨头牙齿剧烈地发起疼。
远处的几个女孩子也低低惊叫了一阵,正在录像的那个按了暂停键,脸上表情仍是震撼与难以置信,过了几秒,忽然面容扭曲,转向一边反胃地干呕起来。
文却思难堪地闭上了眼。
单戎放开他,阴森森地看向她们:“跟踪我?”
他站直了身子,向她们走去,几个女生一哄而散,连忙逃跑。先前告白过的那个仍白着脸,见他逼近了,鼓起勇气狠狠瞪着他:“我把视频备份发上学校贴吧了,你等着被谈话吧!”她抓紧手机,咬牙切齿,“真恶心,要是早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我……”
她本只是想找个机会,抓一下单戎的把柄,好日后报复这家伙不给自己面子。见到他与文却思一起进这偏僻角落,她本以为会拍到欺凌的画面,却没想到会亲眼目睹自己追求过的男生吻另一个男性的场景。
恶心到令人发指。
单戎居高临下俯视她,不带半点对异性的怜悯,一拳挥在她脸上直将人打得跌坐在地。她呆愣了几秒,捂住脸,口齿不清地再度大声尖叫。
单戎上学一年,单戈这是第二次到学校来,第一次是为了将儿子转入,这次则是为了解决他又一次惹下的天大麻烦。
周六的课程较为宽松,学校贴吧在线人数不少,加上两位主角在学校里都算鼎鼎有名,一发出就引发众多讨论。纵使校方及时让管理人删了帖,事情也已经传出去。
舆论仅仅冒头,就已经有了闹大的趋势。
单戈近来正争取一项麻烦的生意,匆匆赶到时,办公室内挤着十来个人。三个班级的班主任与年段长,校方的管理层都聚于一堂,文却思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女生躲在一边捂着肿起半边的脸哭喊控诉,单戎则站在中央,脸上挂了彩,表情倒还冷静。
他只重复一句话:“是我强迫他的。”
单戈立到他面前,父子二人对视几秒,单戈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爸不是那些不值一提的混混,也不是他斯文的学长,而是切切实实在血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这一巴掌扇得单戎头脑发昏,眼前一片血色,耳边嗡嗡鸣声。
单戈在外人面前永远有良好形象,教训完儿子,摆出谦虚抱歉的模样去安抚那女生。他口气轻柔而真诚,哄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将那女生送走后,他巡视一眼在场的人,转向教导处主任,问:“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文却思是全校第一的优等生,学校还指望他去竞争省状元的位置,定然要保他。主任与其他几位老师交换眼神,清咳两声,还未说话,单戈便淡然道:“是他受我家资助还贪心不足,企图勾引我儿子,有问题吗?”
主任一时被噎住了:“这……”
文却思始终浑浑噩噩,陷在惊惧的绝望之中,沉沉浮浮。他猝然听到自己心中形象伟岸的恩人这一“决定”,一瞬间几近窒息,发起抖来。
念及他的家庭情况,校方暂时还未通知他的母亲,希望能先找一个解决办法。但他明白,自己什么也不算,是没有决定权的。
他连手指都冰得像一个死人,攥紧了拳,凉汗渗满手心。他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嘴唇,血珠濡湿唇瓣。
室内一片寂静,单戎却忽然出声道:“爸,你是瞎了吗?”
单戈瞥他:“你闭嘴。”
“录像上明明白白是我强迫他,他还给了我一拳,”单戎指指自己的脸,“你怎么这么能扭曲事实啊?”
“啪!——”
单戈又神色漠然地给了他一巴掌:“没有你说话的份。”
老师急忙上前阻止,拉开他们。气氛已然紧绷,每一寸游离的空气中都是满满的硝烟味,单戎由她拉着向后退了两步,好声好气劝道:“先向你父亲道个歉,我们再来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你看,现在不要太果断,多商量一下,总能商量出尽量两全的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