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吾君
“不是那方面,关于死者,有查到更多线索吗?”
祝长东心想不是那方面是哪方面,嘴里道:“已经打电话去他老家那边问过了,也没什么线索。”
危允君看向屏幕里喝完了一杯水安静下来的青年,道:“这案子真古怪。”
他们根据线索和经验,加上嫌疑人居所周围的监控以及对嫌疑人体内的酒精浓度检测,其实已经可以免去这人的嫌疑,可除了这个人以外,他们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那条巷子本来就很黑,以前还出过治安问题,所以晚上基本不会有人从那里过,以至于监控除了拍到嫌疑人以外,就是第二天清早的那个中学生了。
死者名叫岳吉祥,男,二十三岁,外来务工人员,是装修的水泥工,平时很少和人来往,工友也说他是个老实木讷的人,没有和人起过矛盾。
那条路是他回出租屋的快捷小路,也算得上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他的身体中了三刀,呈现倒三角,致命伤是尖角处的伤口,造成了大出血。
这三刀下手都很稳,不是喝了酒的人的精准度,而且岳吉祥作为一个青壮年男子,和嫌疑人对上,谁倒下还真不一定。
他们一直盘问也是想问出更多线索,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那么从时间地点来说,这个青年可能知道什么。
审讯室里,周二河问道:“你在巷子里停留的七分钟里做了什么?”
“我真的不记得。”
“你踢了死者,你踢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向你求救?”
“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在那条巷子里还看见别的人经过,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我没印象。”
林织放置在审讯椅上的手不自觉握拳,神经胀痛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他竭力地压抑着怒意,可眼神还是不免透露出冷意。
大脑似乎无法负荷太多信息,在接收到不喜欢的信息的时候下意识的抗拒。
林织在记忆中真的找不到关于14号晚上的内容,在那些记忆碎片里只有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又一次被拒绝的稿件,被按下删除键又被恢复的文档,扫落在地上的大纲,稿纸纷飞,被啤酒浸湿。
和着酒一起被吞服的药片,烦闷的天气,扫便利店付款码时‘滴’的声响,那条长巷子和以往好像没什么区别,记忆里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
可警察做过鞋印比对,出现在被害人身上的脚印的确和那晚原主穿出门的鞋子一致。
记忆欺骗了他,林织想,大脑藏匿了很多东西,连原主自己也不知道夜晚那七分钟里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他也同样好奇。
仇或看着电脑屏幕里的青年,心想真的不一样,可似乎谁都没感觉出来不同,但如果是之前的那个人,现在早就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怒吼着回答了,而不是这幅平静中隐隐透露着失控的模样。
四十八小时时间到了,林织在笔录上签好字后被解下了手铐,带离了房间,去走了程序。
危允君道:“最近请不要离开本市,有任何情况可以报备,忽然失联可能会被通缉,请您配合我们。”
林织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在里面存入了她的电话号码。
离开警局前,林织看见了在办公室里抽烟的仇或。
他站在那里,身上穿了件黑色T恤,勾勒出身体线条,像是沉默巍峨的险峰,隔着透明的玻璃和他对望。
林织敲了敲门,微微仰头看着他说:“警官,我的手机关机了,没钱打车回家,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青年的面上带着笑,形状漂亮的眼睛给人一种柔软无辜之感,略长的头发让他身上的颓靡感加重,想到他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更有种神经质的怪异。
仇或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烟,掐灭后捞过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拿起了钥匙。
林织略显古怪地跟在他的身边,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情人的底下是不是翘了点?
主要本来那地方也很显眼,有点变化就更显眼了。
只是仇或面色坦然,加上已经被衣服遮住,林织也无从追寻。
他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所以只是奇怪。
仇或开的是自己的车,上车后先开了瓶矿泉水喝。
他知道自己的精力一向很旺盛,进入性成熟期后,需求量也极大,每晚要冲很久的冷水,要么就通过训练发泄出去,每天早上还得进浴室待一个小时才能出门上班,有时候忙了几天积攒的更是让他烦不胜烦。
这种事对他来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获得机械快感,他没有想找人的念头,也没对人随便立过,谁知道现在是发什么疯。
在身边青年系好安全带后,仇或踩下了油门。
那天是他带人上门铐的人,自然知道人住哪儿。
不过车却没停在林织小区门口,而是在便利店前的停车区,不远处就是那条死了人的巷子。
“下车。”
仇或拔了钥匙,让林织下来。
林织开了车门,跟着人一块走到了便利店门口。
“那天你在这里买了一袋啤酒,开了一瓶边喝边往前走。”
“对。”
林织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那条幽深的巷子走去。
这条长巷子位于两个建筑群中间,阴影几乎将光亮遮蔽,哪怕是白日,一眼也似乎望不见底。
第204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时值初夏,白日已有些闷热,但走进巷子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意。
幽幽绵绵,往人骨头缝里钻,涌到四肢百骸,
林织走的很慢,回想着模糊不清的记忆。
当时原主提着东西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往前走,双手都没有空闲。
林织就这样走到了巷子三分之二的位置,被仇或喊停。
林织停了下来,看向了右手边,那块地方有一小滩干涸的血迹,上面覆了些灰尘,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根据警察所说,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九点零三分拍到了原主走出巷子去往便利店,九点零五分死者经过那条巷子,一分钟后原主走进那条巷子,九点十三分另一个巷子口的民用摄像头拍到原主走出,死者永远留在了巷子里。
在此前后两个摄像头都没拍到有人进出巷子,从时间和地点上来看,似乎只有原主有可能动手。
但原主没有杀人动机,从体型体力以及状态上,原主很难完成短时间内杀人这一点。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林织想要是原主没有恰好在这个时候出来买酒,或许这就是个悬案了。
因为前后只有一两分钟,凶手行凶后不可能那么快离开,原主很大概率碰到了凶手,可如果和凶手碰面了,凶手为什么不杀了原主这个目击证人?
虽然原主喝的醉醺醺,但未必不记得事情,陌生人也不知道他有精神疾病,凶手为什么放过了他?
在巷子里的七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那么执着地询问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甚至有可能以为凶手是他认识的人,总之他是这起案件的突破点。
林织按住了太阳穴,神经似乎被人扯动,一抽一抽的疼,让他情绪忽然变得很糟糕。
“想起什么了吗?”
仇或的声音忽地在林织的背后响起,让他身体下意识紧绷。
仇或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完全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没有。”
林织摇头,抬头看向了窄窄的天空。
这里是城市幽暗的缝隙,像是上帝之手无意留下的墨痕。
周围两栋大楼的建筑风格相仿,应该说这种建筑百分之九十都很相似。
两边的墙壁都有着斑驳的脏污,垃圾桶拜访在巷子口,有着腐臭味。
两边大楼都是到三层楼高的位置才开了窗,但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都是封闭的玻璃,并没有开口的窗户。
仇或看着青年看着墙壁和窗,抬手在墙壁上碰了一下,捻着手里的灰尘。
“根据负责这片区域的清洁工所说,她们大概是两天打扫一次巷道,14日晚八点她们在这里做过一次清理,但他们只负责地面上的垃圾,这些墙面许久都没有人擦拭过,早就落下了厚厚的灰尘,只有这块地方干净点。”
仇或指了指他所说的地方,也就是死者倒下的地方。
死者被发现时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背后沾了灰尘,那块地方的灰尘形状不规律,初步可以判断是死者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警官的意思就是说,没有人通过爬上墙面离开这里。”
“没错。”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仇或仔细看了两边墙边,如果凶手凭借某种方式从大楼离开,那么两边的墙壁上肯定会有痕迹,但事实并没有。
如果这个青年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离开的,也是他们思索的关键点。
仇或紧盯着林织的反应,他的话也说明只有青年一人在那个时间段进出,但青年面上并没有焦躁与惊慌,反而显得很平静。
古怪,仇或在心里评判。
他们走出了这条巷子,再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林织的居所。
林织礼貌邀请:“警官,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仇或拒绝的很干脆:“不了。”
“那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我想起什么线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也可以第一时间向你求助。”
在明亮的日光下,青年的肌肤越显病态的白,那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结果,他的眉眼含着笑意,比起平常的市民向警察求助,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仇或看向他,目光沉沉。
不过两句话,这人就把自己的嫌疑人身份转为了证人,甚至是可能遇见危险的证人,显然他很清楚他遇见了什么事情,那么他口中的不知情也就有待商榷了。
那种割裂的怪异感越发明显,虽然知道危允君也留了号码对接,但他依旧点头。
“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只能留我的号码让你回拨了。”
林织伸手展示了一下手里黑屏的手机,示意仇或拿出手机。
初夏青年穿着长袖长裤,伸出手时露出一小截手腕。
薄薄的皮下可见青色血管向上蜿蜒,因为白手腕中央的小黑痣便格外明显。
仇或的视线在上方停驻了几秒,拿着手机点开了拨号页面。
林织报了手机号码,看着仇或拨出又挂断。
他道:“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姓仇。”
“原来是仇警官,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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