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汉
华苍拔出照青枪,又再一次贯穿那人左肩,将人钉在地上:“毒瘴的解药。”
那人嗤笑:“你当我堂堂燕珈教祭司,是贪生怕死之辈?”
华苍居高临下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这是燕珈神的旨意!”那人道,“沙离耶那个贱人是神庙的叛徒,偷盗圣珠,卖国求荣!摩罗王是懦夫,我们燕珈教不是!我们凭什么向你们俯首称臣!李少微妖言惑众,拆我神庙,断我供奉,意图动摇我燕珈教根基,罪该万死!”
“什么神庙,不过是豢养奴隶的囚笼,养了一群被蒙蔽心智的乌合之众。”华苍再捅一枪,“也配提他的名讳。”
那人吃痛惨呼,吐出一口血来,又猖狂笑道:“你来晚了,我没有解药,你也救不了他的。燕珈神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你不怕死,有人怕。”华苍回头说了句,“带上来。”
亲兵拖过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正式那被华苍带来的刺客同党,此人面色青紫,双手掐着自己脖颈,显是吸入过多毒瘴,快要毒发了。
那人一见祭司便手足并用地爬过去,求生的欲望令他顾不得其他,涕泪横流地恳求:“祭司大人,祭司大人救救我!解药,给我解药!”
“废物!”祭司嫌恶地踢开他,对华苍道,“别白费力气了,我没有解药,这等废物杀了就是,不用放到我面前碍眼。”
那人青筋暴起,死死抱住他的腿:“祭司大人!你明明……”
祭司眸光一凛,手中抖出数只蛊虫,华苍早有防备,从亲兵手中拿过火把,将扑向自己的蛊虫烧了个干净。那同党就没这么好运了,蛊虫从他口中进入,只听他喉中“喝喝”两声,整个人就如同被放干了血,迅速干枯萎靡下去。
祭司大笑:“你能奈我何!”
华苍走到那同党跟前蹲下。
他看见这人眼中最后闪过一道光亮,随即被死气侵蚀,所有的不甘和恶毒都归于沉寂。他转过身,顺着这死人的目光看去。
这层楼的西南角供着一个燕珈神龛,神龛前点着三支香烛。
华苍拿起神龛端看一会儿,又拿起香烛闻了闻,道:“这里距离宴会场地那么近,却没有丝毫毒瘴飘散蔓延过来,实在不合常理。”
祭司神色僵硬:“此处逆风。”
“是么?”华苍打开阁楼悬窗,外头虽是逆风,却仍有红雾凝聚,但当他把香烛伸出窗外,那些红雾便逐渐消融,清出一片净地。
华苍勾了勾唇角,叫亲兵把三支香烛带下去,先驱散毒瘴,让重症的伤者吸一些香火看是否有用,再安排大夫进场医治。
祭司心知功败垂成,诅咒道:“妖王李少微不得……”
华苍皱了皱眉,枪尖利落割断他的头颅:“聒噪。”
透过霞飞阁的悬窗,华苍忽然看见不远处一片红光,不是阴沉沉的红雾,而是跳动的、热烈的红光,映照得半边天都亮堂了。
亲兵讶然:“是谁在行宫内纵火?”
华苍转身冲出:“灭火!找到陛下!一定要找到陛下!”
然而火势太大,很快蔓延了大半个行宫,清醒过来的人们纷纷往外逃,唯有华苍一行人继续深入,到处找寻少微的下落。
他们在东面的一座偏殿附近,找到了激斗过后的满地尸体。
水桶中的水泼在这里的地面上,发出刺啦一声,腾出白汽。焦黑滚烫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来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华苍捡到两样熟悉的东西。
一只断手,一颗沾了血的珠子。
他认识那只断手上的扳指,是沈初的。而那颗珠子,上面的蒙尘可以拂去,血迹却已干涸,氤氲血光照亮华苍冷肃的脸。
破雾珠,少微的血。
少微给沈初草草包扎了胳膊,又寻了一个水缸,仔细清理了自己的眼睛。等到约莫能看到一些东西,他与沈初继续奔逃。
破雾珠丢了,毒瘴还未散去,他说着话,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孤要重赏那几个巡防营士兵,多亏他们为我们断后……”
沈初勉强道:“陛下,把臣丢下吧。”
少微再一次置之不理:“什么妖王,燕珈教到底把孤当成什么了,孤是吃他们肉还是喝他们血了。”
摊上这么犟的主子,沈初也很无奈,只得顺着他的话说:“燕珈教别的不行,蛊惑人心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他们大概是想把陛下这个靠山除掉,好彻底掌控摩罗吧……沙离耶为了保她那位摩罗王,真的是处心积虑,有什么危险祸事,都让陛下您来背着了……”
“摩罗女相,千古奇才,你好好学着点。”
“陛下……”沈初眼皮沉重,再难支撑,“陛下,回去后把我的琴送给赵梓,我劝不得了,让我的琴劝劝,他若真的……陛下便送他下来见我……”
“沈三顾!你给孤闭嘴!”
“陛下,您是长丰圣主,我等臣子,三生有幸。”
沈初彻底失去了意识,少微亦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与他一起倒在行宫东门口。
粗重地喘着气,少微仰躺着看天。
灰暗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升腾起漫天火光。
“有人纵火。”他说,“沈三顾,真让你说对了,赵梓养的不是狗,是狼……驯狼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醒来的时候,少微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间药铺中,他能闻到浓郁清香的草药味。
身上瘴气的余毒已经解了,不再觉得四肢沉重呼吸不畅,眼睛上也敷着药,只是被布巾一层层缠着,遮挡了视线。
他吁了口气,能感应到光,看来没有真的瞎掉。
“大夫?”他喊了一声。
“长丰帝,你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