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子雨
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看他不开心, 就去借朋友家的可爱小猫给他养,看他还不开心,就手把手教他研香。就连他那个小白兔弟弟的学费、生活用品也一手包办了。
虽然,在韩复第一次见到裴缜的时候,他对易长晴的态度已经变得有些刻薄、日常暴躁, 也不是太有好脸色了。
但那又是谁的错?
骗了别人的感情,把别人给直接逼疯,事后却受害者一样质问着“你难道就没错吗”。把还坐在轮椅上的人孤零零丢下,然后今天又在这里装大尾巴狼,情圣脸深情状不允许别人“伤害”他。
真的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可能,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不要脸来形容了。考虑到易长晴这个人其实还真是个“要面子”的,所以可能除了“精神分裂”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门锁在打开的那一瞬间,颈后突然一阵剧痛。
韩复从小就跟家教学格斗术,按说反应力还行,跟成年男性三五个刚正面也基本没问题。问题是哪能想到有些人没征兆的突然就发了疯,而且下手完全没轻重,从后面直接大力掐住他脖子把他往铁门上撞。韩复下意识用力一挣扎,整个人直接正面朝下地砸在了院子新修的墙篱上。
倒下的一瞬间,唯一的想法就是,幸亏缜缜有先见之明,老子真没找错对象!
前不久找人翻修理院子的时候,设计图总共画了三五张。关于篱笆墙的形状,韩复本来准备搞个艺术感、有棱有角的新造型,结果裴缜却说好像有点太高调了,说就还弄个普通点的、平的吧。
幸好是平的!
是平的前胸和小腹还都被硌得差点吐血,要按照他当初的设计来搞,现在整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被当场扎死了。
院子里的土地刚翻过,虽然松软,却横七竖八着很多石头野草。
一块尖利的碎石就横在韩复眼前几厘米。他也算是摔得比较走运,再偏几厘米,可能这玩意儿就要扎进他的眼睛或者气管里。
可笑的是,想爬起来,却被易长晴从后面用膝硬生生顶住了背。
压着他的肩骨,捏住了那块尖利的石头,用一种几近于憎恶的青筋凸显力道。
“……”韩复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一辈子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不是小时候贪玩掉进后山的阴沟,不是跟爸爸在非洲某小国看香料遭遇内乱,也不是在美国军事学校真枪实弹毕业演习。
而是在自己家门口,因为低估了一个一向淡漠的成年男人内心的疯狂程度。
真心想骂娘,缜缜当年到底是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宇宙第一神经病的?!
但是在生死一线间,骂娘没有用。
韩复最后只能挣扎着吼出来:“你弟弟!”
易长晴扬起石头就要对着他脑袋砸下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就算再怎么冲动,疼他那个弟弟是真的疼。不会舍得那孩子背着“杀人犯家属”的名头过一辈子。
一时间,万籁俱寂。
一阵乌云飘过遮住了刺眼的目光,整个大地忽然间光彩失色。十一月的天就是这样,刚才还有一丝暖意,瞬间阴冷异常。跟着飞沙走石,石头也滚落在了地上。
易长晴像是恢复了些许神智,却还是顶着韩复的腰令他动弹不得。
韩复是又无奈,又崩溃,都被气笑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这人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易长晴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忽然喃喃道:“你又不懂,你凭什么?”
“你一个富家大少爷,你当然得意,你当然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
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梦想,亲情,爱,信任?
都不是,是钱。
至少对于曾经的易长晴来说,一定是钱,就只有钱。
生在乱七八糟的家里,没能好好上学又没有一技之长,从十六七岁开始就一直都在吃生活的苦。为了不让弟弟跟他一样,决心拼了命想要攒钱供弟弟上学,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整日在机场的便利店和餐厅白夜兼差。
住着破烂的出租屋里,吃最粗糙的食物,年纪轻轻健康状况就一塌糊涂。
那个时候的他,每天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就只有“钱”。
只有得到钱,才能稍微过上能喘口气、轻松一点点的生活。为了过上那样的生活,当裴缜出现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跟他走时,易长晴丝毫都没有犹豫过。
吵架吵特别凶的日子,裴缜曾经红着眼睛咬着牙问他,我从来没有想逼过你,你既然是直的你可以一开始说清楚,为什么要骗我。
易长晴并没有办法跟裴缜解释,他其实不是什么“直男”。
因为他不仅仅是对男的不行,而是对男的女的都不行。也不是仅仅没办法爱裴缜,他没办法爱任何人。
穷怕了的感觉,没穷过的人根本不会懂。
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感情”根本是个太过虚无、太过奢侈的东西,他没资格谈,也谈不起。他想要的只有钱,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无法像金钱一样踏实,像金钱一样让人有安全感。
裴缜倒是能给他钱,但当金主的小宠物怎么可能是长久之计。
一旦失去了新鲜感,分分钟就会被打回原形。他不想、也绝对不能被打回原形。
易长晴本来也不爱香。
但自从裴缜让他看到了成为调香师可能得到的光明前途,他就开始疯了一样地努力。别人都说他的有天赋,是天才,天知道他其实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绝望了一次又一次,多么拼命才有了后来的成绩。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这种人,完全、完全就不一样!我的人生,是彻彻底底现实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轻松?!” 他喘着粗气,嗓子哑涩。
天色越来越阴沉,非常细小的雨丝一滴一滴落下来,把泥土打出一片柔软的腥气。
“会投胎很得意是吧?身在有钱人家很走运,了不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