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侠小展
村长江贵只跟大伙说这家主人姓朱,其余的并未多说。
姓朱?有那些个心思灵活的心里暗暗犯了嘀咕。
转头一想,太祖皇帝出身草莽,登基后并未在避讳上做多少文章,因此民间同姓国姓的也有不少,说起来并不稀奇。
江贵想想又多嘱咐了一句:“将来一个村里住着,难得走个碰头,该问好问好,该打招呼打招呼,只当平常村民就好。”
于是,大伙的心就更宽了。
当年的从龙之功,明面上似乎没有给江家带来多少好处,甚至连日进斗金的采石山都让朝廷给封了。
然而,经过二十多年的开拓,华北地区的粮食已悉数为江家垄断。
对,就是明目张胆的垄断。
江家有技术,麻山药、纸皮花生、玉米、红薯、南瓜、土豆……这一样样从前见都没见过的粮食,还不都是江家种出来的?换了哪家能种亩产上千斤?连是什么都不认识呢!
江家有土地,中原腹地,沃野千里,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哪家地主榻下没藏着江家的一张纸契?
江家也不缺劳力,这个不用打听也知道,江家就只差把农业合作社开到倭国去了。
最重要的是,江家还有靠山!三代帝王的信任与恩宠,当世无人能及!
江家会赚钱,却从不赚黑心钱。
每年往漠北、辽东运去的一车车粮食只需要牧民们用冬天活不下去的羊肉马肉来换,除出人员车马也将将保本。年年赚不到钱,却年年没有断过。
换回来的羊肉除去在穷乡僻壤换些山货,大部分全都上了孤儿老叟的饭桌。因为江家,这些个一辈子都吃不上肉的人家才能在年夜饭上尝到肉香。
还有那些个搞得如火如荼的“农业合作社”。借种子、教技术,样样落不下,临了有了收成人家还花钱收。在被赋税压了上千年的农民们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若是有那欺上瞒下的掌柜或者仗势欺人的管事,江家安保队有的是法子让你番了倍吐出来。
起初江家收拢一批批无家可归的朝廷残兵一方面是为了给那些为国拼杀的兵士们一条出路,另一方面也给自家产业训练些安保好手,以防万一。
没成想,江家安保队不仅训练有素、福利好,还拿人当人看,于是乎名声越来越大,起初是走投无路的伤残兵士,之后是携家带口的退伍之人,同样也有些脑筋灵活的年轻人。
总之队伍是越来越大,不仅足够供自家安保巡逻,还被其他中小型商队不定期租借。
如今只要提起江家,大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广昌江氏族人。就连曾经根本没把这支放在眼里的怀阳郡本家,如今也已明里暗里地以这支为首。
广昌,俨然已经成为江氏一族的郡望所在。
广昌江家主吃食,蔚州余家主穿用,这两家不仅为姻亲,生意上也多有往来——单衣用的棉花、冬衣用的羽绒、那各种款式的棉衣棉鞋,哪一样不是江家种出来、养出来的?
百姓们只知江家财力雄厚,为商不奸,与民双赢。也只有内行人对其发家细节知道个七七八八,每每说起来也是神色敬畏,甚至连八卦的心思都不敢起。傻子才会得罪广昌江家!
又是一年秋收时。
广袤的华夏大地上处处都是农人劳作的身影,院墙之内的江家,却堪称悠闲。
江池宴坐在石墩上,歪着头和朱高炽讨论着什么,苏白生轻倚在他身边,静静地听着。
一个面容英俊、身体修长的青年从门外跨进来,还没走近就朝着三位长辈躬身行礼。
江池宴摆摆手,“快进去吧,方才你爹还念叨你来着。”
青年一听,面上一喜,然后又极力压制下去,只是那加紧的步子却泄露了他急切——不用猜他就知道这个时辰江逸在做什么。
江池宴摇摇头,笑骂道:“这小子,长不大似的。”
“岂不是因着有人带头么?”朱高炽开口,惯有的温和声音,语气里却是调侃之意。
苏白生听了也是一笑,满眼暖意。
秋风一扫,带来一袭凉气。
朱高炽不由地轻咳几声,在场之人登时多了些许紧张。
“回屋吧,你身子刚好,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更应小心才好。”江池宴劝道。
朱高炽贪恋着此刻的热闹,不想动。
这时候,屋里跨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含笑看着朱高炽,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王,刚刚我看到爹爹在井边洗了手,正往前院走呢!”
朱高炽闻言身体一僵,故作自然地拢了拢衣襟,嘴里念叨着:“这天儿是有些凉了,二位世伯慢坐,我且去屋里喝盏热茶。”
能让曾经的九五之尊发怵的,这世间也就一个江小逸了。
二位长辈并不点破,只淡笑着点点头。
朱蓉儿摆摆手,打发掉一旁的宫人,亲自搀着朱高炽的手臂,低着头偷笑。
朱高炽斜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方才小逸洗手时,可有看到十三在身旁伺候?”
朱蓉儿身子一僵,惊讶道:“夫君回来了?”
完了完了,这几日光顾着贪看小人书,都忘记跟春草姑奶奶学缝香囊了——夫君肯定会生气!
怎么办怎么办?像上次一样求爹爹说情?还是像上上次似的说自己又怀了孩子?
朱蓉儿心头敲起小鼓。
朱高炽抽回手,甩开女儿径自回屋。
后院,十三一眼就看到蹲在小木头房子边上,领着一群小萝卜头和小黑熊玩得起劲的人,江逸一见来人,满眼都是笑意。
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回,又朝着他身后望了望,纳闷道:“怎么就你自己?小宝和小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