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帝不太坏 第17章

作者:青鸟的麦穗 标签: 强强 年下 近代现代

第16章 暗流汹涌

当皇朝在巨大的水灾面前刚喘过一口气来的时候,另一件人祸又摆在了宋炔面前。

事情还得从卫仲远下朝回家的路上说起,在穿过集市的时候,卫仲远的牛车被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拦了下来,年迈的母亲只来的及将一封血书交给卫仲远,便昏死过去,卫仲远忙下车和那个儿子一起,把老妪扶上牛车,拉回了家中,请大夫来诊治,却是饿的。

卫仲远叹了口气,拿着血书,便来到了皇帝的南书房。

神情严肃的皇帝拿着血书,面色铁青,泣然道“我大楚百姓生活竟至于此吗?”卫仲远黯然不语,良久,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绿的饼子,递给皇帝,“陛下请用”,宋炔咬了一口,苦涩难咽。

卫仲远在一边道“陛下连一口也咽不下去的饼子,是由谷糠和野草混制而成,西南的农民以此为主食呢。”宋炔皱眉道“何至于此?”

卫仲远跪下,正色道“陛下,自我大楚立国以来,对马放南山的功臣封赏千里沃野,对各个成年的王爷以一城之地封赏,并不限制他们购买土地,是以公候之地越滚越大,平民百姓在赋税过重的情况下,不得已出售土地,立身之地越来越小,近几年在朝各官员也纷纷效仿,大肆收购土地,更出现了大量强买的情况,血书之人便是被强买土地的苦主。陛下,再如此纵容下去,流民无土地可依,无技艺傍身,一无所有时会聚众生乱的。”

宋炔沉声道“卫爱卿所讲,朕明白,只是先帝在时曾有过一次土地改革,遭遇了不可想象的阻力,无功而返,更使事态越加严重啊”。

“陛下,平静的河流下暗涛汹涌,而现在行驶在河上的,是陛下驾驶的船,暗涛掀起的巨浪,吞没的是将是陛下的,先帝的船,已经过去了”。卫仲远目光炯炯,直视皇帝。

“让朕考虑一下。”

但暗涛很快浮出了水面,三天后,兵部便接到了西南流民起义的折子,陶疏桐立即调骠骑将军卫方,率禁军十万,前去剿匪。

流民占山为王,凭的全是满身的怨气和蛮气,在有长期对外敌实战经验的卫方面前,不堪一击。在火炮的轰击和温和的招安中,这场由流民发起的战争不到一个月便结束了。

但此事却在宋炔心中掀起了涛天巨浪,他不想自己驾驶的大船被暗涛掀翻,他要平稳地驾驶着大楚这艘大船平稳地走过大河,直至看不到头的远方。

看完军报,宋炔平静地吩咐道:“传兵部尚书陶疏桐南书房见驾”。

陶疏桐到的时候,发现半个月来宋炔瘦了很多,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正在沉思着什么。陶疏桐突然不忍心去打扰,就跪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当宋炔回过神来时,急步走过来,一把拉起,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高声吩咐黄怡看茶。

宋炔抿了一口茶,看向陶疏桐,开口道:

“陶卿初次殿对应答时,朕记得有对土地兼并现象的看法和建议,可详细跟朕说说。”

“陛下,建议和方法臣在心里已梳理百遍,这是写下的大致方案,呈请陛下”

宋炔接过来,细细读过,抬头看向陶疏桐

“依卿所奏,朝野将会地动山摇。”

“再地动山摇,只要陛下岿然不动,大楚将浴火重生”

“卿可与朕同在?”

“臣生死追随陛下。”

南书房内,三部六院的重臣们正面色沉重地坐着,桌上的茶一动未动,气氛沉闷。

宋炔抬头,眼风瞟了一圈,沉声开口道:“各位爱卿,西南流民作乱,朕日夜难安,虽已平定,但各处流民渐多,国将危亦,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卫仲远站起,慨声道:“陛下,流民作乱,虽为大罪,但事过之后当思及源头,若百姓皆有地可依,地之所出能在缴完赋税时还能养活全家,谁人愿作流民,谁愿提着脑袋作乱。痛定思痛,我大楚应立即阻止土地兼并现象日益严重的情况,轻徭薄赋,才是当下急需解决之道。”

谢铭站起,淡然道:“卫中丞说得容易,轻徭薄赋,当下的税赋尚且入不敷出,再减,让边关将士喝西北风还是让陛下撑不起皇家的面子?难道让我大楚所有官员都像卫大人一样乘牛车,居闹市吗?我泱泱大楚不要体面了,要让番邦笑我野蛮寒酸吗?”

韩栋冷笑着看了卫方远一眼,说道“官民有别,公候有公候的活法,百姓有百姓的活法,不能因为你穷就理直气壮地造反,这是山野愚民缺乏教化所致,土地买卖,你情我愿,自太/祖以来已俞百年,公候所有土地,要么天子所赐,要么真金实银购买,何错之有?打秋风就是打秋风,别打着公平的幌子,虚伪!”

卫仲远瞅了两位大人一眼,冷哼一声道:“好一个真金实银购买,大人可去西南西北看看,每亩地花了几个金几个银?公候实际拥有的土地有多少?实际缴纳税赋的土地又才有多少?”西南流民作乱才过去几天,强取豪夺引起民愤的西南公候动乱时抬脚就跑,待朝廷花银子费兵力替他们擦完屁股,还不是若无其是地躺在那千里沃野上偷着乐。自私自利就是自私自利,别打出天子的幌子,无耻!”

宋炔眼光转向吕少英,眼中有希冀。

吕少英拱手道 “陛下,一件袍子破了,最好的办法是找块新布补一补,而不是拿剪刀把其他地方也剪碎,毁了整件衣服。所谓流民,大多是好逸恶劳之辈,可罚作劳役,可充军,乱则剿之,顺则教之,自可解决。卫大人所言着实误国,不可取也。”

宋炔眼光暗了暗,掩下眸中的失望。沉声说道 “各位爱卿直抒心意,朕会慎重考虑,今天先到这儿,我们改天再议。”

待众人走后,宋炔看向留下的陶疏桐,叹了口气道:“爱卿看到了,我们要面对的,是千千万万个谢铭韩栋吕少英,他们都是利益拥有者,盘根错节,坚如磐石。再没有一个老杜合来做垫脚石了。”

陶疏桐跪下,“臣愿做陛下的垫脚石,何止官位,臣之命,陛下都可借去。”

宋炔扶起陶疏桐“搭上爱卿的命,朕的江山就是千秋万代,又有什么意思呢?快起来,让朕再想想其他办法。”

徘徊在御花园的小径上,宋炔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放眼整个大楚朝堂,文候将相,有谁能支持自己的改革决定,他考虑的是他宋家的江山,他们考虑的是他们家族的利益,即便如自己从小亲密无间的梅楠崔衡,他都不敢想知道他们的想法,毕竟他们背后是庞大的家族利益网。

当然,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舍出陶疏桐,手握军权的他只要强行推进改革法令,公候们是不可能往刀口上撞的,待一切尘埃落定,能扑灭公候怒火的,只有陶疏桐,正如秦时的卫鞅,以身祭法,人去法留。

但是,陶疏桐不是卫鞅,自己也不是秦惠文王,陶疏桐,那么利落那么无私地站在他身边,好像他来到上京,就专门为他而来,只有陶疏桐,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自己又怎可让他身犯险境,自己曾经说过,要做他永远的靠山。宋炔拧着眉,在走了十几圈后,三个人的名字浮现上了他的心头。

宋炔打马来到了明王府,进府后与明王喝茶聊天半日,满足而去。

第二天,又来了,和明王钓了半日的鱼,满足而去。

第三天,又来了,和明王风雅了半日诗词,满足而去。

第四天,又来了,和明王回忆了半日儿时趣事,满足而去。

第五天,又来了,和明王一起听了半日的雨,满足而去。

第六天,又来了,和明王一起发了半日的呆,满足而去。

第七天,又来了,明王跪下,抬起那张几乎真要得神经病的脸,“陛下,从小你向皇叔讨东西,总是不张口说要,就那么盯着,盯着,直到皇叔双手捧着心甘情愿地奉上,说吧,又看上皇叔什么了,值得陛下盯着六天?”

宋炔从袖中抽出条陈折子,递给明王。

明王仔细看完,拱手向宋炔道 “陛下需要本王如何做?”

“皇叔为诸王之首,朕要皇叔为朕做两件事,一在陶疏桐发布政令时首起响应,以身作则;二安抚诸王,居中协调。”

“我的陛下,如此您可真是差点要了本王的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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