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的麦穗
人惆怅
小径弯处
一树寒梅如玉
香满路
别来春半
柔肠断
宋炔黑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告诉朕,梅花树下,你在思念着谁?”
“意中人”
“谁”
“天上的月亮”
宋炔看向陶疏桐,那双沉沉的双眸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
“今晚,花灯树下,你为什么哭?”
“姗姗来迟,怕陛下怪罪”。
宋炔抽出那张写了小令的张,转身便走了出去,听着嗒嗒远去的马蹄声,陶疏桐自言自语道
“明月在天,仰慕足矣。”
正月十五一过,各部各院人马便动起来。
南书房内,宋炔拿着陶疏桐呈上来的奏折,上面是变法中期如何跟进和监督的种种措施,看到那细致而又严谨的法令条规,宋炔知道,为了让懒和尚花和尚贪和尚都变成会念经的和尚,住持开始发力了。
宋炔招见了卫仲远,让他率领御史台的人马准备准备立刻起程各地,全权负责这次监督跟进。看到卫仲远出了门,宋炔叫住了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制烟嘴,走过来,放在卫仲远的手里,叹了口气,说“知道卫卿戒不了烟,朕去年得了块寒玉,便找人做成了这个小东西,好歹也中点用处,爱卿一定要保重身体,大楚,离不了你这把清明之剑哪!”
卫仲远神色微动,跪下向皇帝谢恩,宋炔制止了他。只轻轻地说了句“一路保重”。
卫仲远雷厉风行,很快便把人马分成二十组,每组负责一个洲府的事宜,每人手上都发了一本陶疏桐作的监督跟进若干条条令,对这次的任务,卫仲远只是扬起了手上拿着的条令,说了六个字“记住它,执行它。”
苏幕白和两位同僚星月兼程,五天后,来到了西南江陵府。
踏进府衙门的时候,正在召开怎么招待钦差大人的一干官史们有点手足无措,从上京到江陵,他们骑马要六天,坐轿要二十天,钦前大人怎么来的?苏幕白没给他们留下对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多余的时间。坐上主位,开口便道 “江陵府知府范青范大人,本官奉皇上命,特来对土地买卖转租事宜进行监督检查,还请范大人安排有关人等携帐簿造册等与本官尽快核对,本官也好尽快完成皇命。不负陛下恩宠”。
“苏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劳累,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还容下官为大人接风洗尘,知大人廉明,简单弄了几个山野小菜,万望大人爱护身体,吃完饭后再办公事不迟。”
苏幕白挥了挥手,道“就在隔壁饭堂吃就行。”
第21章 硕鼠
桌上放着精致的六个青花瓷盘,盘中盛放的倒真是山野小菜,不过一入口,苏幕白就尝出这火候绝对是大酒楼名厨的手笔。当下也不吱声,三下五除二三大碗白米饭下了肚。桌上放着一罐陈年名酿,苏幕白连看都没看。
饭毕便领着众人开始核对帐目,两天下来,但见那帐目整整齐齐,一笔一笔记得仔仔细细,收的每笔银子出的每块地都清楚地记录了购买的姓名、住址、经手人。苏幕白看完,心下暗想:这范大人看起来圆滑,却也是个勤勉做事的主。
半个月后,苏幕白等人把所有的帐目核对完毕,接下来便要实地抽查了,一大早范大人便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衫,非常朴实,一进门就很热情地要陪着苏幕白一起去。看苏幕白迟疑,范大人忙说,“苏大人想上哪,下官便陪着去哪,绝无异议。”
苏幕白对他的井井有条印象不错,心想也不好抚了他的面子,便一起出了门。
苏莫白随便指了一个村子,说“今天去那看看吧”,范青便领着一行人打马来到了华远村,村民见他们前来,也不见生,都围拢过来跟他们说话,听说要复查土地,争先恐后地拉着官差去自已家的地里,丈量了几家的地,竟是分毫不差。苏幕白又转了几个村子,情况都是如此。心想,此次办差遇着个清官,看来江陵这边的公差是很顺利的。
第十九天的时候,看天色阴的厉害,眼瞅着要下雨,苏幕白等人便没出去,想着马上可以回上京了,便一个人出了门,想去街市上买些江陵当地有名的竹叶青酒,带回去给叔父。
他一身天蓝色长衫,手持折扇,一路慢走细打听,最后来到了一个很深的小巷子,尽头是一个酒铺子,写着“苑氏酒肆”的旗子迎风招展。
“看来,就是这里了”苏幕白用折扇拍了一下手,迈步便走进了酒肆。小酒馆起初冷冷淡淡的,看苏幕白对酒聊地是头头道道 ,谈吐不俗,便也渐渐地热情起来,伸手邀请苏幕白入院子里去看他们的窖藏好酒,苏幕白听后欣然前往。
到得院子后,听到前头有人叫唤,小酒馆便请苏幕白自己先看着,自己忙跑向前堂去了。
苏幕白正穿梭在一排一排的酒缸里时,一只胳膊伸出来,把他拽到一个大酒缸后面。
苏幕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嗜酒是不是大阴天地把酒鬼给招来了,站定一看,却是一个年轻的书生,书生看着他,也不客套,直入主题
“在下已在此等候多时,只为告诉大人一些事,大人近二十天来看到的江陵是一个经过精心修饰的江陵,要想看到真正的江陵,请大人甩开范青,独自去二百里外的李家村,一看便知。”说完便迅速离去。
苏幕白心下大骇,常听叔父叹官场上人心难测,想到自己到江陵以来遇到的诸事,确实过于完美了,现在看来,所听所见应是别人精心设计,为的就是瞒过涉世不深的自己啊。
小酒馆走了回来,边走边嘟哝着说“前头来的这个客人真奇怪,也不买酒,好像专门来找我聊天似的。”
苏幕白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小酒馆呆呆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喃喃说道:“今天真是见鬼了,怎么来的都是聊天的,没一个买酒的。”
出了门,天上飘起了细濛濛的雨丝,苏幕白没有回江陵府衙门,而是直接赁了一匹马,快速向城外奔去。
纵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苏幕白来到了一座山下,此时的雨越下越大,他下了马,牵着它走上了山上的羊肠小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近三个时辰,才翻过了山,几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他精疲力尽地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当门开的时候,他一头栽了下去。
当苏幕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盖了一床虽破旧却非常整洁的被子,屋外隐约传来熬草药的味道和小声的私语声,
苏幕白撑起胳膊坐了起来,觉得浑身软弱无力,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姑娘端着个药碗走了过来,苏幕白一看,差点跳了起来 “姑娘,是,是,是你呀!”
“对,是,是,是我呀!”,姑娘边模仿着他说话,边调皮向他眨着眼睛。
把药递给他,又说“每次见到你,不是一身酒,就是一身泥,要不就是一身雨,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便双手合十,感谢菩萨,口里却说:“年轻人,你可吓死老身了,我一开门,你就这么直挺挺地扑了过来,身后还划过一道白花花的雷电,哎呀妈呀,我还以为你被雷劈了呢。细看看,这长得也不像个坏人呀,我就支使老头子去神医谷把张姑娘请了过来,也是你福气大,张姑娘刚好游历回来,这才救了你一条小命啊,哎呀妈呀,可是急死我了呢。”
苏幕白见老妇人虽高门大嗓,但言语间的担忧令人动容。忙要起身谢过,老妇人走过来一把摁住,“书生就是礼多,快,先把药喝了”.
苏幕白举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姑娘哧地一声笑了“你这人,喝药也跟喝酒似的,还一口焖”,苏幕白回来句“不如酒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