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碎清尘
“那个电话不是我打的,”偏头朝季榆那边示意了一下,度一方的语气听着很是平常,“那个家伙觉得之前碰到你的时候,你的脸色不太好,有点不放心,就想打个电话问一问。”
季榆:……
胡说八道是要遭天谴的知道吗?!
瞪着某个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家伙,季榆好半天都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听到度一方的话,许清容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意外的神情来。
他着实有点没有想到,这个仅和自己见过一次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果然,有的时候,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总是能够让人的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温暖。
不知怎么的,许清容突然就想起了某条不知道来处的小蛇,以及对方那带着些许小心的关怀。
唇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许清容朝季榆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谢谢。”
似乎最近,他说这两个字的频率格外的高——大多数,还都是向着同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家伙。
那种心间些微的暖意,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他都不由地想要扬起嘴角。
“不、不用,”被许清容的态度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季榆连自己想要反驳的话,都说得有点结结巴巴起来,“我就是,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没有……”后面的话,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甜点店那不大的烘焙间里面,这个人弯起双眸,笑着向自己道谢的情景来。
似乎不管面对什么,眼前的这个人,都总会抱有最大的善意,去接受,去感激,去铭记。
而这份不会因为所遭遇的不幸而有所改变的善意,总是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动人。
或许正因如此,季榆才会在想要替许清容和度一方牵线之外,再为这个人做一些别的什么。
将季榆神色间那细微的变化给看在了眼中,度一方的眼眸一沉,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伸手将某个妖怪拖走的冲动。
他果然……不应该在今天,把这个家伙,一块儿带到这里来的。
“道谢的话……”看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的许清容一眼,床上的人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问季榆,“以后清容店里的草莓慕斯,随你吃怎么样?”
虽然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间,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似乎自家儿子说的……是这个东西?
自家儿子思考问题也真是不全面,昨天晚上要真是没人过来,那张碟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许清容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正想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这个东西,却在看到季榆那倏地亮了起来的双眼时,略微怔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居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的双眼,和昨天晚上缠着他的脖子睡了一觉的蛇,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
“怎么了?”看到许清容突然就笑了起来,季榆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对方在笑些什么。
……该不会是觉得让他随便吃蛋糕这种话很可笑吧?
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做什么,季榆的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只觉得一大堆到嘴的好吃的都长了翅膀飞远了。
“没什么,”发现自己的思维一不小心跑偏了之后,越看眼前的人,和某条有点呆头呆脑的蛇越想,许清容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喜欢吃草莓慕斯的朋友。”
“你要是喜欢吃这个的话,随时来店里就行,”说到这里,许清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收你钱。”
总觉得,如果是那个小家伙的话,肯定会很在意最后这一句。
“真的……嗷!”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季榆捂着头顶,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点发黑的度一方,面上的神色有点委屈。
“别胡闹,”压下胸口略显烦躁的心情,度一方朝屋里的另外两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过来。”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度一方就捏着某个人的衣领,提着人一起离开了。
——要是再待下去,他可保不准自己还能再和之前那样,安静地坐在一边,听某个妖怪和许清容之间那仿佛他无法插-入的对话。
愣愣地看着两人出了门,许清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一下子还真有点想不出来,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才惹得度一方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反倒是边上啃着某个妖怪给自己削的奇形怪状的苹果的人,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样子。
“虽然我的确很喜欢度影帝,”把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她咧了咧嘴角,“不过,我还是更支持你一点。”
再怎么着,这家伙也是她儿子不是?
许清容:……啥?
完全没听明白自家母上是什么意思,许清容有点发懵地朝她看了过去。
可惜的是,对方显然没有给他解释什么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啃苹果去了。
总觉得自己被莫名地鄙视了的许清容少干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只是走过去替对方稍微调了下床的高度。
蓦地,他想起了什么,拿起放在床边的、刚才他-妈妈拿出来给度一方签名的小册子翻开,和昨天某个小东西给他送来的影碟对比了一下。
他对笔迹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研究,只是就他这个外行人看起来,这两个签名,貌似没有什么差别,只是……
看着那条画在签名后面的蛇,许清容的眉头略微挑了挑,心里控制不住地怀疑起了这个签名的来源。
——并不是觉得这是仿冒品,而是觉得这说不定,是度一方送给某条蛇的礼物。
想到之前度一方在看到这个签名时的神情,许清容竟然觉得这无比荒谬的想法,都多了几分可信度。
好像也就是在那之后,度一方的态度,才变得奇怪起来的?
“清容,”然而,不等许清容抓住这其中的联系,突然响起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想停止治疗。”
手指陡地收紧,许清容抬起头来,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脸上看不到一丝玩笑之色的人。
“我不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只能躺在这个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入忍受那漫无止境的疼痛。”没有避开许清容的视线,女人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