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碎清尘
在这种以感情为主的故事当中,有戏份的角色,总是比不上其他类型的。
在度一方看过来的时候,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季榆垂下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现在没有待在许清容的身边,无法像前几次那样,用脑袋蹭一蹭对方,来表示自己的关心,他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口说话——天知道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在电话另一头的人,到底是会得到安慰,还是感到惊恐气愤。
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坐在这里,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你不需要做什么,”可能是感受到了季榆的心情,也可能只是觉得这过分长久的沉默有些太让人感到压抑,许清容忽地轻笑了一声,“我就是……”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出声,“……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这个能够整个儿蜷在自己掌心的小东西。
而更然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分明他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回应,但只要一想到在手机的另一边,有那样一个小家伙在听着自己说话,他的心就蓦地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谢谢。”小小地吸了口气,许清容轻声说道。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对那条小蛇,所说的最多的话了。
季榆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对方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但许清容显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在道了谢之后,就和他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不管是打完官司的后续工作,还是别的东西,他的手边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放下暗了的手机,季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觉得,他就好像是昨天才知晓的许清容母亲的病情,可一转眼的时间,对方或许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人的生命……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有些仓皇地看向靠在正往自己的碗里捞粉丝的度一方,季榆的双唇略微张开,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想说的话来。
这个人……今后也会是那样轻易地逝去吗?
——就像当初的恒之一样。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眉梢一挑,不知道这个妖怪这是突然怎么了。
对于压根不认识多少人的季榆,居然能够接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电话,他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毕竟只要号码还在使用当中,就肯定避免不了会接到某些推销套餐的客服电话。
碰上那种电话,度一方向来都会直接挂断,但季榆显然比他要善解人意的多,至少会听人把事情说完——有时候还会问上一句他的意见。
只不过,他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钱,浪费在那些基本没什么用的东西上的。
但看季榆现在的表情,刚才的那个电话,肯定不可能是来自那些人。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你-妈又生病了,急需你打钱救命?”端起面前的小碗喝了一口汤,度一方随口问了一句。
他着实是忘不了上一次某个人接到这种电话之后,一脸忧虑地问他,如果烧纸钱的话,地府里的蛇能不能用的情景。
自家的妖怪,就连犯蠢的时候,都可爱到了骨子里。
然而,季榆就像是没有听到度一方的话一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我们回去吧?”
不管是为了那个替一条蛇特意做了一个蛋糕的人,还是为了那个靠在床头,笑着和他说起许清容的小时候的人,他都希望能够尽快赶回那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人,度一方没有去问对方这么说的原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他总是不忍心,看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放下手里的筷子,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陷得还要更深一些呢。
但是,即便度一方没有去询问季榆,他也很快就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
挂掉了许清容的电话,度一方侧过头,看了一眼缩在边上的座椅上的人。
他想,他大概知道上次对方接的那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了。
只是,度一方还真不知道,季榆的手机里,竟然存了许清容的号码。
要知道,这个家伙平时如果有什么事要找许清容,可都是喜欢扒拉过他的手机,装作他来和对方联系的来着——虽然他觉得,这人的这差劲的谎言,根本就没有骗到任何人。
眯起眼盯着某个闭着眼睛,睡得有些昏沉的妖怪看了许久,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对方的脸颊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这个家伙,居然也有瞒着他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以后都要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的话,多认识几个朋友,其实也不赖吧?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那一点私心,真的把这个人当做宠物一样,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不是?
至少许清容的人还是不错的,他也不用担心自家的妖怪在和对方相处的时候吃什么亏。
当然,他还是得稍微防一防那些想和他抢人的家伙的。
在心里把前一阵子特别喜欢使唤某个妖怪的几个人的名单在心里过了一遍,度一方抬起手,将季榆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之后,也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起来。
由于两人这一回赶时间,行程安排得比较紧,倒是比之前少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度一方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拉着季榆一起坐了进去,朝医院赶去。至于剩下的行礼之类的东西,他的助理理当会帮他收拾好。
他倒是想先带着人回趟家,好好地休息一天再出门,但谁知道许清容的妈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撑多久?
再怎么样,度一方也不希望由于自己一时之间的懈怠,而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遗憾。
摘下了脸上架着的墨镜,度一方没有去理会前面不停地透过后视镜朝自己看的司机,略微思索了一阵后,掏出手机,给许清容打了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在上门之前,先给对方知会一声,是必要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