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闻筝
纪少诚看着纪老先生,叹了口气,“爸,我找到然然了。”
“找到了?!”纪老先生口气惊讶,带着喜悦以及不可置信,拄着拐杖,下意识便站了起来,“那孩子在哪呢?怎么找到的,现在过得好不好?他身上的病怎么样了?”
纪老先生当年虽然对纪少诚的离家出走不满,但却不曾迁怒孩子,纪然从小便长得可爱,一笑起来特别甜。
老先生又听说这孩子有病,需要骨髓移植,也知道纪少诚正是因为需要骨髓移植这才回家,对纪然更存了几分怜爱,那时候纪老先生总爱抱着他,哄着他。
“爸,您别激动,”纪少诚神色很是淡然,“他现在过得很好,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还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医生说了,已经完全康复。”
纪老先生这些年一直惦记的就是纪然的病,总想着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生病了病发了没钱住院该怎么办。
听纪少诚这么一说,这才安心,“好,康复了就好,什么时候带回家来,一家人团聚?”
纪少诚垂眉,纪老先生这话,着实是个难题。
但他也没准备隐瞒事实,“恐怕有困难。”
“困难?”
“收养然然家庭的父母和小儿子为了救他牺牲了,大儿子一直误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照顾,就连骨髓,都是大儿子捐献给他的。”
纪少诚说这话的时候,是沉重的口吻。
他心里很清楚,养育之恩大过天。
纪老先生听沉默了片刻,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是困难。然然那孩子懂事又孝顺,绝不可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事,还是以后慢慢再说,人找到就好。”
“我今天回来除了向您说明这件事,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纪少诚将目光望向了张婕芙。
其实在纪少诚提及纪然时,张婕芙已然坐不住了。
当年她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她和纪然可是一清二楚,她实在没把握当年三四岁的纪然还记得多少,和纪少诚说了多少。
可听到纪少诚这么说,心咯噔一声,她知道,当年的事,怕是露馅了。
“张婕芙,我自问这些年对得起你,而且当年的协议你也是答应了的,否则,我不会轻易让你进纪家的门。”
张婕芙目光闪躲,她艰难笑道:“少诚,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爸在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纪云见一想到骆苏极有可能因为这事而不回家便满腔的怒火,“你也别在我面前装,这些年你也装够了,你的戏我也看够了,当年如果不是你,然然怎么可能会走丢!”
张婕芙深吸口气,酝酿着眼泪汪汪,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年、当年我自问对你和然然视如亲子,我对你们……”
“视如亲子?别,我可没这个福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披着一张慈母的皮对然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告诉他,恐吓他,教坏他,让他以为这个家里没有人爱他,让他以为自己有病活不久了,要把肾捐给你儿子,对不对!”
张婕芙捂嘴无声流泪,哽咽道:“云见,你怎么能这么揣测我!”
“揣测?是揣测还是事实你心里清楚,五年前主动辞职的帮佣为什么会离开?不正是因为当初被你买通故意在然然面前说那些话做哪些是让他误会?你想给一笔钱打发那个帮佣,那你知不知道,能用钱封口的人,你觉得她的嘴巴会有多严?”
听到这,张婕芙心内一片冰凉。
“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但她依然竭力狡辩。
她从底层攀爬到如今的身份,虽然在外的关系,是纪少诚的情人,但终究让她摆脱了穷困一线。
可她当年也知道,像纪少诚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是决不能承认她的存在,说不定连她当年怀上的孩子也会被勒令打掉。
张婕芙不甘心,于是她怀着孩子悄悄离开,独自一人在老家生下了孩子,一个人抚养。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她,说是纪家的人。
那时候张婕芙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可当纪少诚在她面前,直接将那一份协议递到自己面前时,她还是崩溃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个刚出生不久就确诊患上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孩子。
血缘关系之间骨髓的配对率最高,所以才有了借腹生子救幼子的这么一个想法。
她孩子的出生,就是为了救另外一个孩子。
她抱着啼哭的孩子,看着纪少诚的眼睛,企图找到一丝的怜惜,可惜没有。
那时候张婕芙就知道,自己得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一个母亲。
她痛快签了协议,可她有条件。
她要尽快住进纪家。
纪少诚同意了。
于是在纪家,她看见了那个粉雕玉器备受宠爱的孩子,纪然。
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有人都如获珍宝,一个喷嚏都能请来家庭医生,一个摔倒磕破了皮就住院接受治疗。
那时候她真的好恨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他,她的孩子也就不用成为一个养骨髓的机器。
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她的孩子就要上手术台,完成他命中注定的宿命。
张婕芙不服,他的儿子绝无仅有,凭什么!
她笑着靠近纪然,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对他,取得他的信任,让他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少诚,这些年来我从未奢求过什么,我一直安分守己,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吗?”
纪少诚看着她,没有半点动容,“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丈夫,我做过许多错事,但我不后悔,亦然已经十八,我和他的义务就断在今天吧,我会另外出一笔抚养费给你,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搬出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