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解冻湖水
盛西浔吓了一跳,哦了一声,但眼神还没挪开。
温淮期:“你很喜欢这个?”
盛西浔生怕被发现,猛摇头,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吹头发了。
盛西浔:“不喜欢,好难拼的。”
盛西浔本来就晚睡,吹完头躺床玩手机去了,温淮期也没和他说话。
他本专业的作业本来就多,很多人觉得大学好上,但也不尽然,大部分都是熬夜党。
盛西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玩手机睡着了,他趴在床上,也不知道温淮期的枕头里塞了什么,还怪好闻的。
他眯着眼看温淮期的背影,问:“你还不睡吗?”
温淮期:“还没做完。”
盛西浔卷着被子说:“你怎么事那么多啊,以后谈恋爱要是被女朋友抱怨没空陪她怎么办?”
他自己毫无恋爱经验,但不妨碍侃侃而谈:“虽然我觉得你没问题,但有些女孩还是很敏感的啦,总要多陪陪的吧?”
温淮期兼职很多,本身就有固定的工作渠道,也有不少人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才大一,其中一位投资人就希望温淮期加入他的团队,开的价也很高。
温淮期拒绝的理由是他不想出国。
今夜的雨大得离谱,朋友圈都是抱怨这场雨的。
温淮期加的班级群也在讨论这个事,即便屏蔽了新消息,但红点仍然一直冒出。
这个雨夜本来应该和之前的雨夜没什么不同。
但床上多了一个人,房间的台灯照亮了桌面。
趴在床上的盛西浔声音都带着浓重的困意,还要坚持和温淮期唠唠嗑。
明明上一句是我不打扰你了,下一句又喊温淮期的名字。
我们明天早上吃什么啊。
明天也让司机送我们去学校好了。
什么坐地铁,我好久没坐地铁了。
我想吃……我也不知道我想吃什么……
你有空做个体检吧,姥姥也去好了。
……
盛西浔如果不说话,只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他和温淮期是完全相反的人。
可此时此刻,雨打窗花。对方的声音混着雨声,仿佛和柔和的灯光彻底融合,竟然生出了让温淮期生出了一种对方在等自己睡觉的感觉。
这种亲密感陡然升起,可惜另一个人却已经困得泪沾眼睫,原来还算清楚的话也更加含糊了。
温淮期头一次这么无心做事,他微微转头,看了眼一个人占了他枕头睡得七歪八扭的盛西浔。
他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盛西浔。”
盛西浔没听到。
温淮期又试探喊了一声,“小浔?”
躺在床上的少年人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温淮期:“你睡过去一点。”
盛西浔翻了个身,又卷走了被子。
温淮期的睡衣很大。
他没有父母照顾,小时候是姥姥买什么穿什么,再大点就是自己想穿什么买什么,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选择喜欢的。
虽然这个喜欢的区间也是:耐脏、实用、可以穿久一点。
衣服可以买大几号,反正外面有校服,没人会在意他里面穿的是什么。
盛西浔现在穿的仍然是大号的棉质t恤,翻身的时候领口空空,露出了少年人胸口的纹身。
温淮期瞥了一眼,是三颗黑色的爱心。
跟wifi一样,像是爱心从胸膛辐射,信号永远满格。
估计是皮肤裸露在外太冷,盛西浔又扯了扯被子,然后蒙住了头。
家里不是学校,温淮期再拿了一床被子。盛西浔滚到了墙边,整个人缩成一团,感受到身边有人,声音滚着睡衣,问道:“你要睡了吗?”
温淮期的声音越发温柔:“你还没睡着吗?”
盛西浔闭着眼说:“感觉做了好几个梦了。”
他说话的口气都很像小孩,困顿浮在表面,又问:“几点了?”
温淮期:“一点多。”
盛西浔喔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这么早吗?”
温淮期有些惊讶,问:“早?你以前都几点睡?”
盛西浔:“两三点吧……不知道为什么……就两三点了……”
他本质是一个爱聊天的人,内心又很想和人亲近,没意识到自己总是忽略试探,所以很容易被伤害。至少他今天给温淮期感觉,他身上是有人为造成的伤口的。
温淮期关了台灯,躺上床,室内只剩下窗帘没拉好风雨夜也隐约吹进的天光。
他问:“都干点什么?”
窗外雷声隆隆,仿佛天地间什么都被除去,只剩下躺在一起的两个人。
盛西浔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还要掰手指算:“睡前要点开好多社交软件刷新消息,短视频……每次都停不下来……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就是觉得好无聊但又不想……不想太早睡不然……不然又第二天了。”
盛西浔又叹了口气,扯了扯被子,一边咦了一声,伸手去摸了摸:“你不和我一个被子吗?”
温淮期嗯了一声,忍不住问:“你和谁都这样吗?”
盛西浔双目紧闭,他以前喜欢在雷雨夜里闭着眼睡觉,但发生那件事后开始讨厌打雷下雨。
温淮期家的硬床板还不如学校的床垫好,但被子的味道和身边的人都让他很安心。
仿佛把他从青春轰隆的雨夜带了出来。
或许是身边的这个人没死。
盛西浔的罪恶感压低了一些,这个时候他手伸到了温淮期的被子里,去找对方的手。
他抱怨了一句:“你手好冰啊,我说你身体真的不太好,看看医生吧。”
室内很昏暗,盛西浔睁开眼也看不清身边人的脸,于是又闭上了。
他的口气盛满真心诚意但足够让温淮期觉得过度的关心,温淮期又问了一次:“你对谁这样吗?”
盛西浔问:“哪样?”
下一秒他噢了一声:“没有,你是特别的。”
又是轰隆的雷声,温淮期闭上眼,盛西浔还在搓他的手。
温淮期一点没感觉到暧昧,只觉得这家伙很像以前钻木取火的野人,非得让自己窜出点火。
温淮期没再问为什么,盛西浔就这么睡着了。
所以他不知道有人反客为主,插\入他的指缝,感受了几秒他指缝的热度。
盛西浔又做梦了,梦里的自己带着孩子去给温淮期上坟。
墓园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梦里牵着的小孩看不清脸,却让盛西浔本能地害怕。
依山傍水又如何,但天气不是很好。
雨水打湿了盛西浔的西装裤脚,他低头看着同样被雨水打湿的温淮期的墓碑。
雨水落在对方的遗照上,青年的脸好像被冲刷得模糊。
模糊之后变成了凑近的面庞,笑起来很显眼的颊边痣,湿漉漉的刘海,和自己短暂对视的眼神,还有嘴唇擦过温淮期脸颊的触感。
温热的,不是那样冷冰冰的一块碑。
好像又回到了窄小的楼道,鬼使神差的恶俗壁咚,盛西浔敢了。
呼吸被吞没,胸腔震动,他狠狠攥着温淮期的肩头。
场景转换转换再转换。
车祸死亡的温淮期,被盖上白布的尸体,最后一面婚礼上对方的托付。
盛西浔无助到想哭,没意识到自己钻到了隔壁被窝,几乎把温淮期本人缠得瞬间清醒。
温淮期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闹醒了。
他沉默地听着睡觉都在呜呜呜的盛西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叫醒他还是安慰他。
温淮期思考了几秒,最后叠上了被子,手抚着盛西浔的后背,有点笨拙地安慰他。
他是小孩吗?
温淮期又觉得好笑。
到底梦见什么了能哭成这样。
盛西浔还在喃喃自语。
温淮期忍不住凑近了一些,呓语虽然模糊但也足够他辨认出音节。
是他的名字。
还有别走。
温淮期的手从盛西浔的后背往上,抚过后颈,最后按在盛西浔的后脑勺。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好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足以升起从未和人如此亲近的人压抑的渴求。
温淮期想:怎么可能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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