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笼遛龙
琴身被江闻皓轻拍了两下,紧接着那带着夏日田园气息的熟悉旋律便随着他灵活跳动的指尖轻轻流泻了出来。
寝室的窗子没拉窗帘,随着夜幕渐深,月光越发清亮起来。透过窗洒进屋里,恰好落在离窗最近的江闻皓身上。
他才刚洗完澡没多久,还未全干的头发遮挡在额前,随着江闻皓弹琴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的表情依旧还是惯有的冷淡散漫,眼皮懒懒地半垂着,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
身为周杰伦铁粉的王同学像是很激动,跟着江闻皓的琴声唱了起来。多少有点跑调,被边上的同学怕了一巴掌才老实。
一曲弹完,江闻皓搓了搓指腹。有段时间没练琴了,摁着居然还有点疼。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面前站着的覃子朝。迎上对方目光的时候,江闻皓的心脏不知为何忽然间乱了下。
那双不笑时就会显得有些冷沉的眼眸在此时月光的笼罩下就像一潭平静幽深的泉水,看不到底,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
“嗯嗯?!就弹完了?”王同学一副不尽兴的样子,
“再来一首!江闻皓,你别光弹不唱啊!”
“就是,再秀一个!”
也不知是今晚停电,众人看不清江闻皓总摆着的那副生人勿进的面孔。还是他琴弹的好这件事多少让室友们对他有所改观,总之大家的态度都变得比之前热络了许多。
室友们起哄的声音让覃子朝回过神来,他的眸光暗了暗,后知后觉地听到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又快又沉。
“好听。”覃子朝喉结动了动,尽量露出了个自然的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江闻皓在月光下弹吉他的样子仍映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熄灯铃响了,即便一屋子人都还没听够,也不得不暂时终止了这项睡前活动。
江闻皓将吉他默默收回到琴包里,从桌子下的纸箱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几口,爬上了床。
他躺着没多久,就听见隔壁床位发出嘎吱两声,覃子朝也躺下了。
王同学似乎还在兴奋,压低嗓音跟另外两个室友小声聊天。只不过这次偶尔还会叫江闻皓两声,有意给他递话。
江闻皓起先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嗯啊几下,后来干脆就不再回应。其他室友大概也以为他睡着了,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不均匀的鼾声。
黑暗中的江闻皓睁开眼,头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
他其实是有些困的,可但凡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今晚在那条宿舍通往老教学楼的小路上和覃子朝的碰触,还有对方深暗的眼眸。
但又一想人家都说了反正是男的,碰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又觉得自己未免太小题大做。
念及此处,江闻皓在心底暗“啧”了声,觉得自己现在这副矫情样子挺特么恶心人的。他调整了下呼吸,闭上眼想要尽快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自暴自弃地坐起身来。
……烦,想抽烟。
覃子朝听到江闻皓摸黑下了床,又将宿舍门轻轻打开一半走了出去,下意识刚想问他要干嘛。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忍住,就这么等着走廊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
他蹙起眉,眼底同样不见一点倦意,只觉得此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躁郁感,无论再怎么消化也还是消化不掉。
覃子朝使劲朝舌尖上狠咬了下,直到感觉口腔里传出一股血腥气。
他是真有些搞不懂自己,就算江闻皓长得再白净秀气,说到底都是个大男人。即便他已经从科学角度由头到脚的客观分析过一遍,自己应该就是到了所谓的躁动阶段,可再怎么着对象也不该是……
覃子朝下床想去厕所用凉水洗把脸,但又怕在此时碰上江闻皓,最后破天荒地擅自从江闻皓的纸箱里开了瓶矿泉水,仰头咚咚咚喝了个干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覃,记得你今天说的话=w=+
第20章 突发
这之后,江闻皓和他们宿舍人的关系明显好了不少,也开始有人在他早上不想起床跑操时多劝几句,或是跟他开开玩笑了。
只是江闻皓在赖床这件事上始终有着软硬不吃的亘古决心,最后这项艰巨任务多半还是会落回到覃子朝身上。
“起了,江闻皓。”覃子朝收拾完自己,又开始了他的新一轮劝说,“不然罗教官又罚你跑圈。”
江闻皓用被子蒙着头,雷打不动:“不去,昨天晚上失眠了。”
覃子朝在心里叹了声,他才是足足失眠了一整夜的那个。
“你帮我请个假吧,就说我胃疼去医务室了。”
“周一你刚用过这个理由。”
“嗯,复发了。”
覃子朝无奈,眼看着集合时间就快到了,抬手去扯江闻皓的被子。他个子高,只要稍微伸手就能够到。结果江闻皓也是拗脾气上来诚心要跟他对着干,死死抓着被角就是不撒手。
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松,是覃子朝先放开的。就在江闻皓以为他胜利了,正要调整好姿势再睡去时,只觉得床板微微向下一陷。
江闻皓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皱了下眉,准备好再度防守。没想到对方这回用的是寸劲儿,拉着他头顶的被子猛地一掀。
刺眼的亮光瞬间铺满江闻皓的脸,他“操”了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在覃子朝手腕上来了一口。
“嘶…”覃子朝倒抽口气,被江闻皓如此幼稚的反击给整笑了,“这怎么还兴咬人呢。”
江闻皓仍闭着眼,勾了勾唇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覃子朝看着手腕上那排浅浅的牙印,心说这小子还真下得去口。他在江闻皓的脑袋上狠揉了把:“我看还是你替我去捎个假吧。”
江闻皓掀起眼皮瞥着他。
覃子朝:“就说我去医务室打狂犬疫苗了。”
……
在集合前的最后几秒钟,覃子朝带着江闻皓及时赶到。
江闻皓弯腰两手撑着膝盖,觉得自己这下多少有点亏,愣是比别人多跑了个八百米出来。
罗教官照例拿着他的大喇叭,背手踱到江闻皓跟前,对着喇叭在江闻皓耳朵边吹了口气,把江闻皓吓了一跳。
“嗯……”罗教官精神抖擞,“不错!”
江闻皓冷着脸掏掏耳朵,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懒得搭理他。
“全体各就位,各班间隔两米距离,排与排之间对齐不要掉队。从一班开始,跑起来了!”罗教官发号完施令,便慢悠悠回到了树下的阴影里,开始跟班主任们聊天。
间或拿着喇叭凶巴巴吼上几句,而后自得地呲出一排大白牙。
“董老师,我看你们班转来的小刺头最近好像乖点儿了?”罗教官问身边的董娥。
董娥笑笑:“可不,乖多了。瞧见我的袖套没,就他给洗的。”
“嚯,真的假的?”老罗一脸不信,“别是奴役其他同学给洗的吧。”
董娥撇撇嘴:“跟你这种心里阴暗的同志没法儿说。”
俩人正聊着,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正朝操场这边匆匆走来,看门的保安则是紧随其后,不停地制止。
“学生家长,你们还没登记呢!”
“俺说了不识字!”黝黑的男人边摆手推开保安,边一瘸一拐的往前赶。
他穿着件款式老旧的破汗衫,拄着个拐杖,黑色西裤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
紧跟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像是有些怯,紧紧挎着男人另一侧的胳膊,不敢正眼看保安,只知道埋头走路。
“那是,杜亚男家长?”董娥皱眉嘀咕了句,迎了上去。
男人一看到董娥,大喊了声:“董老师!”步子走的更快,被脚下的石子一绊险些摔倒,董娥赶忙将他扶住。
哪儿知道下一秒,男人边上跟着的妇女“扑通”就往地上一跪,伸手就抱住了董娥的腿。
她这番举动直接把董娥给整懵了,也引来不少人的注意。老罗见情况不对,也赶忙走上前来。
“老师啊,你可不能开除俺们家傲啊!”妇女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俺们家傲是好孩子,他是看不惯他爹被邹大山打断了腿才!”
“你快起来,这像什么话嘛!”董娥皱眉要扶妇女起来,哪儿知道妇女抱着她的腿就是不撒手,扯着嗓门嚎,“家傲都跟俺们说了,学校不要他,俺们老杜家就指望他长大能出息了,你们不要他,让家傲以后咋个办呐!”
董娥一边安抚着杜家傲的家长,一面回头迅速跟罗教官说:“快去,把王主任叫来。”
罗教官点点头,有些不放心道:“你这、行不行?”
“快去!”
这边跑操的队伍听到动静也开始频频回头,等罗教官一走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耸动的人群里,只见一个瘦高个儿骂了声“操”,跑离了队伍,梗着脖子埋头朝那对中年夫妻冲了上去。
“起来起来!”杜家傲粗声吼了句,将跪在地上的女人强行拖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你俩这是闹啥!我说了大不了不上了,我到镇上打工去,我还不稀罕在这儿上了!”说着就要拽着妇女走。
拄拐的老汉见状一巴掌就朝杜家傲的脸上扇了过去:“你给老子闭嘴!”
董娥赶忙把杜家傲护在身后,沙哑的嗓门立提八度:“这位家长,可不兴在学校打人啊!”
妇女一看董娥拦在前面,扭头朝着还在跑操的人群大喊:“杜亚男!杜亚男!你人嘞?!你弟都要被退学了!”
一班的队伍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停了下来,死死咬着嘴唇低着头,脸色惨白。
她身边的女生看着正在叫嚣的妇女,小声地问:“亚男,那是你妈啊?”
随着这句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杜亚男看了过去。杜亚男的脸色更难看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杜亚男!杜亚男!你听见没有?!”妇女还在那边持续地喊,可杜亚男死活都还是跟在班级队伍里,直到跑完一圈,逐渐绕到了他们身边。
妇女一看见杜亚男,“噌”地就冲了上去,一把拧住了她的耳朵就往外拖:“死丫头装聋啊,没听见喊你?!”
杜亚男被妇女拖离了队伍,董娥则是赶忙又上前拉:“您先放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其他同学都别看了,继续跑!”
杜亚男停在原地,被妇女扯过的耳朵通红。她没有伸手去揉,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看着班级队伍穿过她跑远。
老汉摸出旱烟,拄拐上前对董娥说:“这样吧,你们要是成心非要俺老杜家有个娃不上学,那俺们家就出杜亚男。反正也是丫头,再大点了就给她想法子说个亲,让她嫁人了。”说着又叭叭抽了两口烟徐徐吐出,“家傲不行,俺老杜家就他一个男丁,还指望着他有出息嘞。”
妇女在旁又推了杜亚男一把:“快!你快跟你老师说,叫你弟留这儿!”
“凭什么!”杜亚男怒吼了声。
“啪!”响亮的一巴掌瞬间就落在了她脸上,杜亚男被打得偏过头去。她顾不得疼,扭过脸狠狠瞪着妇女,强忍着夺目而出的眼泪。
董娥这下也是真恼了,拉着杜亚男护在身后,用手指着妇女厉声道:“我跟你说,你要再敢动我班学生一下,我跟你没完!”接着偏头对杜亚男说,“放心啊,我在这儿呢!谁都别想我从班上带走一个人!”
董娥这番话恰恰正中了老汉的下怀,他冲边上的媳妇儿使了个眼色,妇女马上会意,耍起了无赖:“要不走俺们就都不走,要走也是丫头走,你看着办吧!”
“你们都先别急,也别在这儿闹了。等王主任过来,我们一起到他办公室去好好协调下这件事。”董娥朝政教处的方向看了眼,“算了,我这就带你们去。不管怎么说,杜家傲霸凌同学在前就是不应该。”
妇女一听又不乐意了,拽着董娥的胳膊,也没了先前的畏畏缩缩:“咋不应该了咋不应该了?!俺儿那是心疼他爹,是孝顺!”话及此处,她眼珠一转,阴阳道,“我说董娥,你别忘了邹大山当初对你可做过什么……咋的,你现在还要护他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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