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临
望着桌子上被严旭的姑姑扔掉的只是带了些肥肉的红烧肉,千草怒了,这个女人就算不知道严旭每天都拼命打工,就算伤身体也拼命赚钱,难道她还不知道严旭现在很困难,容不得她随意浪费吗?这些菜是严旭的心意,是他的血汗,也许还是他身体上不知哪处的伤口。千草将肉菜都往严旭那边挪挪,然后一道一道夹给他:“你正在长身体,多补补。”
女人皱了皱眉头:“仙草老师……”
“我叫千草。”千草面无表情的甩了女人一眼:“而且我觉得,严旭的确有能力赚钱,不用卖房子。至于出国?以他的资质不用去特意投奔什么大师,每年国际上都有这么多比赛,会有人成为他的伯乐的。”
‘啪’一声,筷子被女人摔到了桌子上,她脸色发青:“你什么都不懂,乱说些什么!况且这是我的家务事,只是个老师而已,严旭的决定哪轮到你来管!”
“拜托这位大婶,是你问我我才发表意见的吧?你的家务事?”千草突然嗤笑了一声:“你算是他的家人么?”
“你!……”女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着严旭大喊:“快让这个女人走,我不想看见她!这是哪门子老师!怪不得把你教成这样,长辈的话也不听了!”
千草站了起来:“好,我走,见到你这样的‘长辈’想留也被恶心走了。”
想要放开严旭的手离席,千草的手却被紧紧抓住,怎么放也放不开。严旭紧抿的唇松开:“姑姑,你走吧。”
“什么?”女人站起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要再来问我房子的事,我是不会卖的。如果你不想管母亲,也不用顾忌人面给她垫钱,杯水车薪,我不想因为这点钱欠了你,以后我也会还的。”
女人的表情更加错愕,后逐渐转为气急败坏。她推翻了餐桌,拉起沙发上的包摔门便走了,走之前好像特意一样留下一句话:“严旭!今后遇到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再来找我!”
千草怔怔的看着严旭:“为什么要惹她生气。”
“如果没有感情,也不用硬要去维持。”严旭蹲□捡着地上盘子的残片,那些本来看起来活色生香一看就是认真做的饭菜此时已经混合在了一起,他边收拾着便叹着气:“老师,你都没怎么吃。”
“味道我很喜欢。”千草蹲下来帮严旭一起收拾,心中惋惜的要死,如果今天不是这种气氛,她一定会吃个三大碗。
“老师,你不要捡。”严旭抓住了千草的手腕:“我一个人会很快的。”
在这瞬间千草对上了严旭的眼睛,又是那样的眼神,如上次在琴房时见到的一样,很无措的眼神。
为什么会那样无措?为什么他又让她感觉他在怕什么?千草将手上的碎片放下,然后走到严旭身边蹲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是女孩子啊,有我在,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干?”
严旭低着头,沉着声,千草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了?”
“老师……”嗓音哑哑的,千草的身体一个倾斜,被拉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紧紧箍住。虽然坚硬,但她却觉得它脆弱得不能承受过多的重力。
千草的手轻轻拍着严旭的后背,后者禁锢住她的手臂让她感觉有微妙的颤抖。严旭埋在她脖颈中的脸传出种种的鼻音,瓮里嗡气,说是呢喃却比呢喃更呓语:“老师,我是不是让你笑话了。”
“没有,你还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让你看到对生活更无法抵抗的我。
“……”千草边拍着严旭边想:怎么的就对不起我了?
“谢谢你,千草……老师。”
哎?莫名其妙的又谢什么?小提琴她还没给他呢。
哦,对了,小提琴!千草走到沙发上拎起自己的大号旅行袋递给严旭:“给你的。”
严旭接过,刚把袋子拉开一个小角就愣住了。
“怎么样?我可是挑了很长时间呢~”
将袋子拉上,严旭把袋子递给了千草:“我不要。”
“什么啊,你过两天不是有比赛的,这个又不贵,找熟人买的。”
无论怎么说,严旭的胳膊还是固执的没有收回。他怎么能要女人给买的东西,这个女人的,更不行。
虽然在这些别扭中,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暖暖的感觉,比趴在妈妈床前为她讲生活琐事,妈妈心电图突然高频率的一跳更暖,她居然知道他有比赛,她关注过他,她在意着他。虽然他知道这些说明不了什么,只会换回他更多的沉沦。
“那算我借你的好了,听说这次大赛的奖金不薄,你能拿金奖的话就用奖金把我这把小提琴买下来好了。”千草拿起严旭的手,将它放在小提琴上握住:“这是作为老师的……命令。”
说是关心肯定又会觉得别扭的吧,这个孩子,她现在多少有些了解他了。
握住小提琴半响,严旭终于轻轻的‘嗯’了一声。但那声轻应,却似承载了更多重量。
都说了……别关心我,而现在,明显……连身体也克制不住……
千草提起包,正要和严旭说些告别的话,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插来抱在她腰间,一瞬间很突然的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严旭的细发垂在她的脖颈上,感觉痒痒的,而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也痒痒的:“老师,下次的家访不会这样了,我会补一个更好的。”
不知为何身体有些发麻酥酥的,千草搓了搓手臂,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上赶着让老师做家访。
自从这天之后千草又能在经过严旭琴房的时候听到好听的琴音了,因为这次的全国小提琴考试地点是在罗伯尔音乐厅,所以千草想找阮西说一下,看能不能借来用一会而让严旭站在上面练习一下舞台感。
初赛的时候比赛曲子是自选曲目,全凭个人水准和评委爱好,拉难的技巧不够要扣分,拉简单的因为太简单分数又会不高,千草不知道严旭选的是什么曲子,便去问了,谁知道那个家伙说自己要拉【辛德勒的名单】。
虽然这不是属于最难的曲目,但是能把这首曲子完美的拉好就算是专业中的高手,不光技巧要把握好,感情更要到位。
那是一首完全没有希望的曲子,拉他的人不仅要诠释出离别,疼痛,心酸,压抑,还要谱写出死亡。
站在舞台上经过紧张感的冲刷,很少有人能酝酿好感情,尤其是死亡。
从学校的大门中走出,千草看到阮西的车远远停在那里,他的窗子开着,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颗烟在吸,丝丝的烟雾从车厢里飘到外面的空气中,融为一体。
打了个招呼千草走到他面前:“咦,老板,我还没找你你怎么就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千草也不觉猜想,阮西来她学校干嘛?
“你找我有事?”阮西问。
“嗯,商量个对你不重要,对我挺重要的事情。”
“嗯。”
千草知道阮西这声‘嗯’就是让她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刚要开口,却叫一个女生打断了:“阮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