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南
如此算来,这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地同床共枕。
可惜受了伤。
他笑叹一声,闭目压下了暗涌。
一夜过去,霍临风先醒,去军营转了一趟,回来后立在廊中,又听底下的人汇报城中杂事。“侍卫里挑一队好的,查查祖宗三代。”末了,他吩咐,“没岔子的话,不日开始训练。”
忙活完,踱至卧房窗边,看景儿似的向里窥。
容落云刚穿好衣裳,一扭脸瞧窗外的人。他轻拍小腹:“你的药不赖,结痂了。”绕出屋中,他走到对方面前,“直接去朝暮楼?”
霍临风“嗯”一声,已经派车去接沈舟了。他们步行出门,边走边逛到达长河边,招揽一条画舫。
这时节水光潋滟,极适合泛舟小叙。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来河边,马夫是将军府的熟面孔。容落云正吃果子,打眼望去,看清撩帘儿下车的那人。
……沈舟?
霍临风说的朋友,竟是沈舟!
怔愣的工夫,沈舟已经登船,看见他后同样有些吃惊。霍临风介绍道:“沈兄,这位是容落云,瀚州一事乃他帮忙。”
沈舟叨念:“容落云……”忘记道谢,忆起上次楼中相遇,“容公子,恕在下冒昧一问,你和端雨姑娘是?”
容落云回神:“……同胞姐弟。”
一瞬间,他觉得沈舟的眼神认真起来,叫他变得紧张。“沈大人坐。”他低头斟茶,急急说些旁的,“贾炎息一事,想必已经了结。”
沈舟收敛目光:“未至长安便负罪自尽了,宗族庞大,他不敢牵涉当丞相的好叔叔。”低声些,带着一丝不甘,“陈若吟树大根深,账簿是一铁证,却也只是蚍蜉撼树。”
霍临风直击重点:“沈兄可知求情的皆是何人?”见对方饮茶掩饰迟疑,他笑道,“放心,落云并非外人。”
容落云非但不是外人,亦非蠢人,在桌下蹬了霍临风一脚。
这时沈舟细数,除却一些官职不高的,将陈若吟的党羽一一说明。“大抵这些。”他微微停顿,“还有便是,当朝太子。”
画舫渐至河心,霍临风与沈舟攀谈许多,既有公事,也有二人来到江南后的所感。容落云安静聆听,望着沈舟有些出神。
这出神的模样被霍临风捕捉,在桌下回蹬一脚。
“对了,还有一事。”沈舟说,“家父信中提到,皇上近月圣体欠安,欲修建长生宫祈福。”
大兴土木,霍临风一点即通:“加赋?”
沈舟点头默认,而后又摇头苦笑。他说得累了,起身走出舫室,登上甲板吹一吹风。目光掠过粼粼水面,投在河畔的六角楼上。
舫室中,容落云问:“霍将军,你查我?”
霍临风低笑,已知与不凡宫有关的那人,和陈若吟党异,那陈若吟的党羽便可排除。他说:“查不查我都要问的,弄清丞相一党有个防备。”
容落云凑近一些:“以后不必麻烦,问我便可。”
霍临风双眸微眯:“那我问问,你总盯着沈舟看什么?”不轻轻蹬那一脚,估摸从河心盯到河岸,“既许武将,少看文臣。”
容落云赧然拍桌,塞北人又冤枉江南好男儿。
他们这厢说话,沈舟那厢远望,画舫一点点在河岸靠停。
瀚州公务繁忙,沈舟不欲久留,准备就此告辞。他回首望一眼朝暮楼,难为情却诚恳地说:“容公子,劳烦代沈某向端雨姑娘问好。”
容落云答应,心头生出丝丝不忍。临走,他送对方登上马车,车帘落下之际,他上前一步拦住去路。
“沈大人。”他道,“莫再来了。”
沈舟怔怔地看他,他继续道:“太傅之子和定北侯之子,万万不可过从甚密,一次拜访已经足够。你们天高皇帝远,可令尊还在朝中。”
沈舟坐在车内,望着车外的容落云有些出神,缥缈间仿佛见过这场景。晴日,马车,小儿追来拦路,满脸认真地问他——沈大哥,何时再来府中教我画画?
那一双眉目放大些,似乎与眼前这双重合。
他怔得更厉害,故意喃喃:“公子多虑,我与霍将军只是君子之交。”
容落云情切道:“莫须有的罪名可曾见过?!”情切中藏的是悲愤,“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话已至此,他说罢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等等!”沈舟叫住他,“请问公子和端雨姑娘,是否还有其他兄弟?”
容落云一僵,含恨回道:“再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容就是班上那种人,谁带了什么好东西大家围着看,他坐在自己那儿看书,完全不关心。其实心里好奇得不行,啥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最后一看,是小霍新买的夜光手表。
第46章
在外三四日, 送走沈舟后, 容落云回了不凡宫。
先去沉璧殿一遭,向师父请安。然后在邈苍台立一会儿, 装模作样地看弟子们操练。
大家精神抖擞, 他却兴趣缺缺。
没意思, 旁人喊号不如霍临风喊得好听。
容落云穿过队伍走下邈苍台,沿着长街朝回走。经过醉沉雅筑, 好安生, 大哥终于闭关了?怎不等等他,好歹见个最后一面。
又到藏金阁, 锁着门, 门环上挂着一只平安符, 这是外出劫道去了。他走啊走,路过千机堂难免停下,隔墙看一会儿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