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子华
“想睡觉。”
“那你睡,”牧靳呈挑了一个感兴趣的科幻片,“睡饱了晚上出门遛狗。”
杨意心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电视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冷毅面孔盖上一层,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显深邃。
“我也不想出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家待着。”
电影开始就是一阵激烈打斗,武器炮火轰炸,在黑夜炸开一片白光。
牧靳呈把音量调到最小,“你见过养狗不遛的?”
“既然养了就要负责,不给它喂饭也不带出去散步,这就是你当主人的态度?”
这方面杨意心的确做得不够好,没有反驳之力,可想到橙子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他问:“你的助理住到我隔壁,是不是你安排的?”
牧靳呈认真看电影,没有回答。
杨意心继续说:“这段时间他时常敲门送东西,我出门太还会顺路送我。”
牧靳呈:“他只是我的员工,私生活与我无关。”
杨意心半信半疑:“真的吗?”
他直勾勾盯着男人,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点别的什么。
牧靳呈的手掌盖住杨意心的眼,“不睡就起来我给你找事儿做。”
杨意心立刻闭眼,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睁眼,“你别走。”
“嗯。”
“我醒来要看到你。”
牧靳呈:“看我心情。”
杨意心又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睫毛一直扫着牧靳呈的掌心,细微的痒一路延到心里,喉结微滚,“我没有原谅你也不是你男朋友,这些都是出于人道主义,难道不是看我心情?”
“……”这话弯弯绕绕的,杨意心理解了好半天,拉住牧靳呈的手亲了一下手背,“心情有好点吗?”
杨意心躺着,屏幕的光从旁边投过来眼睛乌黑发亮,望着他的神色安静纯粹。
牧靳呈收回视线继续看电影,搭在杨意心胸口的手臂没收回来,由着他拉,“睡觉。”
药劲儿上来确实让杨意心困了,稍稍调整一个舒服角度,一手抱着牧靳呈的胳膊一手抱着小狗,怀抱和陪伴给了他渴求已久的安全感。
窗外是烈烈暑热,一帘之隔,屋内幽静舒爽,两人一狗,时间在悠扬聒噪的蝉鸣里流逝,昭昭盛夏破除黑暗照清来路。
杨意心睡了四个小时,在牧靳呈怀里睡得很沉,只是到后面开始出汗是被热醒的,醒来后枕着的腿换成枕头,橙子也不在沙发上。
客厅只剩他一人,和五年间无数次醒来一样,孤寂铺天盖地倾轧过来。
他顾不得心悸,翻身坐起来,尾音颤抖崩裂,“牧靳呈——!”
楼上响起脚步,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上方,“醒了?”
杨意心抬头,牧靳呈站在二楼平台,旁边还有个毛茸茸的脑袋跟着从围栏缝隙探出脑袋,圆圆的眼睛盯着楼下人。
牧靳呈走下来,被杨意心冲过来抱了个满怀。
他来不及穿鞋直接猛扑过去,切切实实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心跳,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稳住,鼻息紊乱,身上的热汗变冷。
“你去哪儿了?你干什么去?不是说好了别走,我睁眼要看到你,你为什么不在?!”
杨意心怕极了,声音带着强烈的抖动,“吓死我了……牧靳呈……”
牧靳呈顺毛似的拍他后背,摸到一片湿汗,发梢也是润的,“做噩梦了?”
杨意心摇头,心绪稳定一些,“没有,只是没见到你,以为……又是梦。”
这种梦做了无数次,梦里有男人陪伴,他们相拥亲吻,在无人的午后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干,身体相贴,呼吸交缠,沉沉心跳同频共振,好像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梦里多幸福,醒来后就有多痛苦,拥有过后再如泡沫消散,落差足以将他溺毙。
“不是梦。”牧靳呈温热的手掌捏了捏他后颈,“你的梦里会有狗?”
杨意心看向脚边的橙子,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把脸埋在牧靳呈怀里深深吸气,哑声问,“你上楼做什么?”
牧靳呈不欲多说,“晚上想吃什么?”
睡了一下午没消化根本不饿,杨意心说不知道。
“去换身衣服,”牧靳呈说,“烧刚退,别又感冒。”
杨意心上楼洗澡,身上的T恤需要重新换一件,他打开衣柜拿换洗衣物,离开前突然心里涌上一丝无厘头的异样。
柜子里依旧杂乱,早上什么样现在还是,衣服裤子混在一起,两件不常穿的正装套在袋子里挂在杆上,算是唯一的整洁。
空间就这么点大,一眼便能尽收眼底,杨意心在郁期里不是敏感的人,但那抹异样有些强烈,让他不得不把头探进去看。
具体看什么也不知道,扫了一圈儿没发现异常,拿着衣服关上门。
杨意心的脸占满牧靳呈的屏幕,随着他微微附身查看的角度,松垮的领口下垂,露出一片白皙胸膛。
镜头是特制的64k,超清到连杨意心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到,关上柜门后屏幕黑下来,牧靳呈切换另一个画面,浴室中杨意心一丝不挂站在花洒下,皮肤白到发光,一把细腰柔韧漂亮,线条丰盈,这些都是他握在手里把玩过的,上面布满缠绵烙印。
牧靳呈不转眼注视屏幕,眸子漆黑,特别是看到杨意心抹沐浴露时手掌在皮肤上摩挲,喉咙干涩,手中力道有些失控,把橙子弄得哼唧叫唤。
他看了一眼狗,继续轻轻揉它粉嫩的小肚皮。
橙子四脚朝天躺在牧靳呈腿上,熟稔亲密的状态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
洗澡有时间规定,杨意心很快洗完,在浴室穿好衣服,头发随便吹了两下就匆匆下楼。
“牧靳呈,我们现在干什么?”
“遛狗。”牧靳呈退出软件,把小家伙扔进杨意心怀里。
杨意心还在抗拒,“一定要出去?”
“那我去遛,你在家。”
“不行……我跟你一起。”
他们在玄关换鞋,给橙子穿上牵引绳,一前一后出去,门缓缓关上。
屋内无人,散布在各个角落的微型机器探测不到人体热量停止运作。
其实衣柜里可以不用的,因此安装的人忽略了这个地方。
但牧靳呈不这么认为,衣柜是少有可以清楚看到正脸的地方,而且是这样近的距离。
杨意心是他的,他不允许这个屋子里有任何地方存在死角。
拥有、占有满足不了如藤蔓肆意疯涨的阴暗,他更要杨意心一直在眼前。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鸟儿不用自由,他做杨意心的牢笼。
第60章 朋友名
牧靳呈和杨意心把话说开之后达成一种微妙平衡,抑郁期间的杨意心需要陪伴照顾,牧靳呈基本天天过来一趟,有时候上班路上给他送早餐,有时候是下班买一些东西过来补充冰箱,顺便做顿晚餐。
从别墅出来各自冷静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尽管有卢召在隔壁照顾着,可杨意心本身的状态不好,饭和药都有上顿没下顿的,若不是有只狗狗分散注意力,指不过成什么样。
牧靳呈不和杨意心谈感情,每天过来仅仅只是照顾,做顿饭再帮杨意心喂个狗,时间充裕的话带着一大一小出门散步。
杨意心渐渐稳定下来,抑郁的状态在减淡,天天出门遛狗、天天能见到牧靳呈,这些都让他心情变好。
他们偶尔会拥抱和亲吻,都是浅尝辄止,杨意心偷袭可以亲到嘴唇,否则的话连额头牧靳呈都不愿意。
杨意心问为什么,心里想牧靳呈是不是嫌弃自己。
但牧靳呈反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杨意心想起在他抑郁期间不谈感情的话,试探着问:“朋友?”
那时牧靳呈正在做饭,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切着排骨,对“朋友”二字不置可否,“所以你见哪个朋友会亲吻的?”
杨意心还真见过,“我们以前不是就这样?”
在学校的时候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都躺在一起互相帮忙疏解了,少年情热,在黏稠的空气和急促的喘息中情不自禁吻在一起。
事后冷静,家庭和世俗钻进脑海,顾虑重重只能说一句玩笑话,定义成朋友。
但他们都知道在这份友谊里藏着一份情窦初开的爱情。
如今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以前,彼此浓烈的感情按捺于心照不宣之下,阻隔和误会都说开,唯一的问题是杨意心的病。
他瞧着牧靳呈淡然的神色,有些难过地问:“牧靳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麻烦?”
菜刀一顿,牧靳呈抬眸冷冷瞧着他。
有时候他真想就这么掐死这个人再拿刀自杀。
杨意心还沉浸在自己的内耗中,看起来更悲伤了一点,“是不是?”
“我说爱你,你觉得配不上我,那我不和你谈感情你说自己是累赘麻烦。”牧靳呈斩钉截铁的打断杨意心的哀伤,“我看你在郁期不跟你计较,若是再想乱七八糟的,那你还是继续一个人过。”
杨意心立刻道:“我不多想了,你不能不来。”
牧靳呈压在心底的某些情绪被这个话题再次勾出来,垂眸继续切菜,但动作慢下来,密长的眼睫挡住深幽的眼睛,“杨意心,明明是你对不起我,为什么事事要我主动?”
那天有些不欢而散,之后牧靳呈公司事情忙起来,连续三天没来,但一日三餐定了外卖,每天门铃声准时响起,菜品精致新鲜,按照荤素搭配,一看就不是速食快餐产品。
牧靳呈告诉了杨意心工作忙碌的事情,所以杨意心没有对此多想,可见不到人心里始终闷闷的。
饭和药都有牧靳呈在微信上盯着他吃,还被要求发遛狗视频,不能偷懒取巧,每天在视频里要有特定的东西。
前天是小区大门,昨天是小区里的快递驿站,今天要拍小区门口的水果摊,又被要求买点水果回去。
有了橙子,杨意心确实没办法待在屋子里混混度日,狗狗遛惯了,早晚各一次下楼拉粑粑,虽说实在憋不住了在厕所尿垫上也能尿,但它始终更乐意下楼玩儿。
既然决定养它就要对生命负责,杨意心自己过得不好,总不能再亏待狗狗变得和他一样。
有了橙子和牧靳呈介入,杨意心的生活明显规律很多,他提着买的西瓜进屋,抱橙子去厕所洗脚,再把西瓜放进冰箱。
做完这些后,杨意心结束所有任务躺在沙发上休息。
下午躺了大半天,吃了晚餐出门遛狗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他又累又倦,但精神是好的,身体的疲惫是久不运动造成的,只提个半斤西瓜就直喘气。
杨意心揉着手腕,觉得自己没用,思索要不要办个健身卡锻炼身体,可想到自己抑郁期的状态又觉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