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子华
这东西的大小杨意心用不了,用在牧靳呈身上又有些小。
牧靳呈目露凶光,没有分毫留情,把人压在洗手台上,宽健的身体能盖住杨意心的单薄,整个人自上而下地禁锢着他。
牧靳呈的手脚还戴着镣铐,但这场囚禁游戏变换了角色。
“杨意心,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你脸说出这样的话。你究竟记不记得当年是你不辞而别,你是欠我一个解释和说法,是你没有做到承诺,是你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整整五年!”
“砰——!”牧靳呈愤怒至极,一拳砸在杨意心的耳边。
镜子碎得更厉害,一部分碎片哗啦啦地掉落,一部分扎进牧靳呈的手里。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脸把我关起来?又凭什么质问我?凭什么你想如何就如何,凭什么就连死了也要跟你捆绑在一起?”
“你是我的谁?”牧靳呈一字一句地问,“生同衾死同穴的意义你真的知道?”
杨意心眼瞳充血逼出生理泪水,他挣扎着,双手颤抖地握上牧靳呈的手臂,无力地抓挠,额间凸起一条条青色的血管,脸色已经由红转深。
他的脚根本没办法落地,脚背用力绷着,脚趾勉强能碰到地面无力地摩擦着。
耳朵里是嗡嗡耳鸣,眼前也是扭曲的白光。
杨意心的意识开始抽离,双臂垂下,眼睫一阵阵轻颤,兜不住的泪滑落脸颊,嘴唇张合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咽。
蓦地,杨意心被狠狠甩在地上,空气迅速的涌入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脖子和喉咙剧痛不已,胸膛起伏着,在咳嗽的空档喘息,牵扯着肺腑都是疼的
氧气令神志勉强回归,杨意心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抬手抱住从身边经过的腿。
“别……走……”他的音色破碎嘶哑,宛如破败的风箱,声带振动冒着血气,“我错了……我……咳……不该逼……你。咳咳……”
杨意心死死抱着牧靳呈的腿,地板成了吞噬他的海水,只能紧抱住这根稻草才勉强有苟活的可能。
挣扎这么一阵手臂的纱布脱落,氤氲着点点血迹。
在这个几十平米的屋子里,他们都是劣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兽。
撕咬、啃噬、伤害。
新伤叠旧伤,理智和分寸早已烧成灰烬,唯有这种疯狂又变态的方式才能将空寂了五年的空白刻上时间无法消磨的痕迹。
唯独疼痛刻骨铭心。
“牧靳呈,我……我错了……咳咳……”杨意心匍匐在地,眼泪糊了满脸,他低着头看不到男人的脸,嘴唇仓皇地贴着脚背,“你不要走,不要走……你走了我……我真的会死。”
下一秒后颈传来剧痛,天旋地转,杨意心被抵在墙上,抽气堵在胸腔,牧靳呈冷毅的脸再次在眼前放大,而近在咫尺的尖锐让他呆愣惊恐,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那你去死。”牧靳呈手里拿着最锋利的一块镜片,抵着杨意心的眼睛,只需要一点力就能刺进瞳孔,迸溅鲜红。
杨意心呆愣很久,视线无法聚焦只能看向男人,满脸泪痕,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要杀了我吗?”
牧靳呈呼吸很重,整个人已然被逼迫到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
杨意心主动抬起脑袋凑过去靠近碎片,锋利的棱角跟着往后微微一退。
他笑了,笑容诡异兴奋,还带着凄惨,“牧靳呈,你舍不得。”
“……”牧靳呈手指用力,镜片的棱角划破掌心。
“牧靳呈,从五年前到五年后,你都输得彻底,知道为什么吗?”杨意心抬起手,一下下戳着男人的胸膛,泪光浮动,“因为你心软,你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包括自己,但唯独……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当然,你可以否认,事实就是事实,你否认也改变不了什么。”杨意心的伤心又消失了,主动握着牧靳呈拿镜片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要我死吗?死了你就可以解脱了,没有人再这样对你了。”
洗手间里的血腥气很重,杨意心帮牧靳呈用力,碎片在充斥着指痕的颈间勒出血痕,只要再稍稍用力就会划破皮肤,割到动脉血管。
“哐当——!”碎片被重重扔出去,裂成更小的两块,碎在地上。
牧靳呈捏着杨意心的下颌,咬牙问:“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拿你没辙?杨意心,你真以为拿捏住我了?”
“我从来不觉得能把你拿捏,”杨意心艰难地说着,“牧靳呈,从来只有你拿捏我的份儿。”
牧靳呈看着这张苍白的脸,那双眼里的深情让他只恨不能撕碎。
杨意心在仇恨目光里吻住牧靳呈的唇,笨拙地厮磨,舌尖扫着嘴唇试图侵入口腔。
牧靳呈的五指没入杨意心的头发拽住狠狠拉开,“你还想怎么样?这种时候还想着上床?”
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除的痛感比后脑的伤更折磨着牧靳呈。
“你刚刚给我用那个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会不会影响我 硬?杨意心,你就这么下 贱?上赶着想被我 操?”
杨意心的下巴高高抬起,在灯光的照射下指痕和伤口都触目惊心。
浑身没有哪处是不疼的,但杨意心甘之如饴。
“我要你,牧靳呈,”他喃喃道,“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也要你。”
感情于他们而言已是无稽之谈,只有直白粗鲁地占有才能获得真实感。
牧靳呈冰冷道:“可你让我恶心。”
“你撒谎。”杨意心说。
牧靳呈调整呼吸,松了手转身往外走去。
杨意心看到他的背影心里发紧,一把拉住男人在流血的手,“去哪儿?你走不了的,我说过,门是被反锁的。”
“处理伤口,我可不想死在这,”牧靳呈漠然回头,“你不是想跟我一起死?一切让你称心如意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杨意心还是拦着牧靳呈,上前一步,握着男人的手臂送至嘴边,同时缓缓低下头。
舌尖舔走了蜿蜒的血迹,苍白的唇瓣被血染红,诡异涩 情。
牧靳呈瞳孔深幽,翻涌着沉沉的墨色,喉结狠狠攒动,带着唾沫和血迹的手桎梏杨意心的下颌,一字一句地逼问:“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杨意心勾起猩红的嘴角,呼出薄气,“那你杀了我,我生生世世只做你的鬼。”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休息两天,周六更
第11章 别定义
天色又是黑的,弄坏的窗户还没修,一阵阵风吹进来,带着腥热的潮湿。
牧靳呈依旧是光着身子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用小镊子把镜子碎片夹出来。
曾经他被打得遍体鳞伤没有钱去医院,处理伤口已经驾轻就熟。
杨意子慢吞吞地靠近,在牧靳呈的身旁蹲下,看着桌上带着血迹的碎渣,双手搭上男人的手臂,“痛不痛?”
牧靳呈没有回答,手掌外侧给血染得一片模糊,看上去触目惊心,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很快将碎片全部弄出。
下面是消毒,上药,幸亏杨意心药箱里的药足够,也都是以前牧靳呈常用的。
“用这个。”杨意心见他挑选伤药,主动拿起一个递过去,“这个是你当初给我推荐的,你还记得吗?那年体育课我跑步的时候扭伤了脚,摔倒的时候又把膝盖和小腿擦破皮……”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眼前无动于衷的人和记忆里关切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同样的一只药膏,牌子和名字都没有变,变的是他们。
是缺失了五年的空白。
杨意心拿着药,手臂举酸了牧靳呈都没有看一眼。
牧靳呈选了另外一只消炎的,在伤口上涂着厚厚一层,然后用纱布和绷带包扎好。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杨意心被风吹得哆嗦一下,再次凑上前,把自己的手臂递过去,一条腿跪在地板上,“帮我处理。”
牧靳呈扫过一眼,长长的伤口出现在杨意心细瘦的胳膊上更加恐怖。
“我疼。”杨意心伸手,“你看,又在流血。”
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明显的红,是有炎症的表现,杨意心为了流血又去掐伤口,他才像没有痛觉的那个,折磨起自己只有疯狂。
他在赌,赌牧靳呈对他的心软,赌牧靳呈哪怕恨他入骨仍存有一丝怜悯。
伤口的血痂被扣破,殷红的血珠冒出,同时杨意心的手被狠狠握住,蛮横的力气让他痛呼出声。
“原来你也知道痛。”牧靳呈冷冷道。
杨意心说,“只要是你,痛也没关系。”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牧靳呈将杨意心手臂上松垮的纱布扯开,“你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
杨意心跪得膝盖疼,干脆坐地上,伤口又红又肿,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仰着头,露着笑,“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我死了你就解脱了,你就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我从不认为一个于我无关紧要的人,他的生死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牧靳呈自上而下地看着杨意心憔悴的脸,“只是你天天满口要死,真的让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你?”
他没有放轻力道,棉签碾过伤口,光是消毒就让杨意心疼得瑟缩。
“怎么?知道疼了?”牧靳呈不让杨意心有任何躲开的机会,二人力气悬殊太大,稍稍用力就让杨意心坐不稳,倒在沙发边上。
“用刀割的时候没见你疼?”
“刚才挠伤口的时候没见你疼?”
牧靳呈的语气又沉又冷,还有浓浓的讽刺,“杨意心,你的装模作样很拙劣。”
“没有装。”杨意心往牧靳呈那边挪了挪,靠上他的腿,“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你就哪儿都疼。”
白色的药粉像碎雪一样盖满伤口,挡住了红肿发烫的皮肤。
“发完疯就开始甜言蜜语?”牧靳呈冷笑道,“打一巴掌再给甜枣,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虚伪。”
“不虚伪,”杨意心乖巧地蹭着牧靳呈,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听话的宠物,“这些都是我的真心。”
“牧靳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落地灯的光落在杨意心的头顶,牧靳呈盯着杨意心的发旋儿,没有温度地问:“包括要我死?”
“要你死永远有前提,”杨意心说,“我们一起死。”
“牧靳呈,你知道吗?和你分开这五年,每一天我都在想死。”
“……”
“可我害怕,我怕我死了没人会记得我,更怕唯一会记得我的你也彻底把我忘了。其实我不怕别人忘记我,我只怕你忘记我。可比起怕你忘记我,我更怕你记得我。”
他神神叨叨地念着,语无伦次也没有逻辑可言,虚虚实实,分不清真伪。
牧靳呈抬眸扫了一圈儿客厅,目光落在墙边的博古架上,陈列着一排排雕刻品,有木雕和石雕,最中间的是一块翠绿的玉石,雕得一尊观音。
“你还信佛。”牧靳呈说。
杨意心的视线跟着看过去,盯着那尊观音像,过了好久才小声开口,“说不上,但它……能让我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