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三观
穆初桐脸色忽变,他还真不记得自己老妈的忌日了。
这可不好说「不是」了。
穆初桐尴尬地咳嗽两声。
事实上,穆初桐童年记忆模糊,母亲存在似雾里之花,连母亲什么时候死的、如何死去的,他都记得不清。
「嗯。」穆初桐尴尬而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知道我妈的忌日啊?」
久蛮便道:「你妈就是我太奶奶,我能不知道吗?」
「怎么就你太奶奶呢?」
「你不是爷爷嘛!」久蛮搂住穆初桐的肩,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穆初桐也是无言以对。可他想了想,他母亲又不是什么神秘人,久蛮想查一下这位女士的资料也很容易的,要知道她的忌日也不难。
穆初桐想起自己以往在叔家,天天都是一样的过法,也没有人特别提起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是真的不记得,也从来没祭拜过自己的生母。
他忽然满心都是愧疚了。
他对生母的记忆是模模糊糊的,既然像雾里之花,只有暗香来,那对母亲的感情,也很不真切,时而是漠然陌生,时而又感慨不已,什么都像隔着一团云雾。隔雾的花也许非花,但伤心是真伤心——就算他分不清这伤心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自己。
久蛮大约知道穆初桐心里是有遗憾了,便抱住他,抚了抚他的背,说:「过些天,我也是要去芳庙拜神的。咱们一起去。你也好顺带祭奠一下令堂。」
穆初桐心里压抑着悲伤,又多了几分对久蛮细心的感念,反而不能伤心了,便开玩笑地说:「久蛮大哥,我认识您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您说『令堂』,而不说『你老母』。」
久蛮便笑骂:「你老母是我祂妈的太奶奶,怎么敢不敬?」
二人笑作一团,便在深蓝缎面的床单上滚了起来。
芳庙在C国的首都。
月尾是大节,C国的大佬们纷纷汇聚到首都拜神,顺便以各地名流绅士的身份与C国总统会晤。总统也就是和大家聊聊天,劝大家不要搞太过分,交火不要伤平民,最重要的是,每年的税还是要适当地交一下的。大佬们都笑着说:「当然、当然,我们都是各地的绅士,很讲原则和礼貌的。」
总统笑眯眯,心想:绅你麻痹。
大佬们便到芳庙拜神了。
一个秘书跟总统说:「不如趁机炸了芳庙!一锅熟!」
「他们熟了,地方还不炸了?」总统说,「都是有导弹的,轻易别招惹。只要不搞独立,就什么都好说。」
秘书皱眉说:「可您这样也太憋屈了。」
总统答:「当总统就是憋屈的,所以我生平所愿就是当皇帝,还是最他妈昏庸的那种。可惜我有理智。愁人。」
「愁人。」秘书给总统递烟。
总统吸了一口,吐了烟圈。
烟圈,就像天边的雾。又像是芳庙里的香火。
大佬们拜完了神,便笑眯眯地说一起去搓麻将、桑拿、吃饭一条龙。
大酒店内,麻将厅里全是大人物。厅中心那一桌坐着苦帮老大、箬帮老大、荆帮老大和楚帮老大。苦帮老大身边坐着个刚成年的少女,箬帮老大身边坐的则是风韵犹存的少妇,荆帮老大身边坐着坐立不安的小穆总,而楚帮老大身边坐着南椒。
穆初桐看了看南椒,南椒也看了看穆初桐。
南椒觉得「他乡遇故知」,特别开心,穆初桐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得遇故人」了,但心里却是尴尬占了上风。
师贤穿着丝绒的西装,纤长的十指摸着牌,打得很淡定,一句粗话都无。倒是久蛮等几人满嘴都是你我他的妈妈。
「草啊!」久蛮指着师贤,「你祂妈是不是出术?怎么老糊啊?」
师贤微微笑道:「不好意思,下次让您。」
久蛮呸了一声:「谁叫你让了?老子难道还输不起了?」
师贤仍是微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打牌为的是消遣,要弄得不愉快,就失却趣味了。就像花失去了蜜,蝶失去了羽……」然后,师贤又开始说起了人生的各种道理来,硬是在麻将台上熬起了一锅心灵鸡汤。
几个大佬都惯了师贤装逼,左耳入右耳出就是。而在座的两个妞也都职业性地一听见男人吹牛比就条件反射地露出崇拜表情,而南椒则是真心崇拜师贤地露出了崇拜表情,这不够专业的穆初桐最近劳累,不小心打了一个呵欠——「哈唔……」穆初桐掩住嘴,呵欠打完了,才发现自己成了麻将台上的目光焦点。
师贤也停止了「布道」。
大家都含笑看着他,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穆初桐在一瞬间,也僵硬了,嘴巴维持在张大的状态中。
久蛮便用手指抬了抬穆初桐的下巴,让他把嘴合上。
穆初桐极不好意思地说:「就……就来的时候有点累了。不好意思啊。」
「是呀,」久蛮也帮着圆场,「小穆也是这些天挺累的,刚刚在车上就说困。」
苦帮老大却笑着打趣:「这肯定是久蛮你这比太厉害了!之前不都是带三四个的么,最近只带一个,不是你的身体『已经不行』,就该是小穆身体『快要不行』了!」
久蛮说:「我曰你奶奶。」
苦老大语重心长回答:「久蛮啊,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做不到的话就不要说。」
久蛮憋屈地说:「吗的,日!」
箬老大却又取笑:「吗的,我偏就曰你全家了!你还能怎么着?」
苦老大便说:「所以说你公信力不如久蛮。」
箬老大又笑骂了苦老大一句,转头又跟穆初桐说:「小穆看着有点脸生啊?是新来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