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町右
然后,很淡的鸢尾香扫过鼻尖。
这是一种很清新自然的香调,不是喷了香氛香水后染上的,更像是在一个环境里沁久了,自然带上的味道。
很熟悉的,江宴濯的味道。
像拂面的风,一下吹开了所有的不适。
这阵风得恰到好处,简渺本能地抬手,像攀着一块浮木般靠了过去。
人声鼎沸的角落里,像是被辟出一方特别的空间,任何外物都探不进去。
江宴濯微微的失神,感受着此时被突然满足的坏念头。
他知道简渺不舒服,一直都知道,所以才在他松手的时候,故作无意地把肩膀靠过去。
江宴濯其实挺好奇,简渺对他的接受程度到哪里,他目前只知道是牵手以上,吻以下。
好奇心被挑出来一点,就很想得到满足。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被他靠一靠,或者挨一挨,却没想到猝不及防的,被蹭了个满怀。
简渺的手落在他外套的两边,慢慢攥紧着,然后一点一点像蹭上树的熊猫团子,挂在了他跟前。
埋头抱住。
江宴濯气息瞬间就沉了下去,喉结滑动过几回,他才略显僵硬地抬起手,慢慢地回抱住简渺的后背。
“简……学长,”差点叫出名字,“怎么了?”
“难受。”简渺低哑的语调软绵绵的,像那天生病的时候,“抱歉,就靠一会儿。”
江宴濯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的是别一会儿,抱到结束吧。
但他忍住了,因为那样听起来相当的不乖。
不符合人设。
***的人设。
他低下头,看到的是简渺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有那截白皙的颈。
因为清瘦,后颈的线条清晰,顺着起伏的骨头绵延下白色的衣领,蓦地有种发抖的小白兔既视感。
小白兔……真合适啊。
江宴濯因自己莫名的联想无声地挽起了唇。
等那股难受的劲儿缓下去之后,简渺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在江宴濯面前。
他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松开手,撤开距离的时候感受到自己重重跳动的心脏……当然,也听到了。
可是简渺没有反应过来,这阵嘈杂的心跳声是来自他本身,还是跟前的人。
“缓过来了吗?”江宴濯抬手替他把前额微微凌乱的发拨正,“还是很难受吗?”
“缓过来了,不难受了。”简渺摇头,其实还有一点,但是站在江宴濯身边就好像在隐隐被平复。
小学弟的药效很强。
江宴濯嗯了一声,维持着距离,轻侧过肩膀:“看看舞台。”
简渺点点头,顺着他的肩膀抬起视线,这才看到抬手的瞿珩。
奇妙的新鲜感从眼瞳里漾开。
他很早就知道瞿珩在玩这个,一直没亲眼看过,直到现在看到那个在台上颇有狠劲拿着麦克风在咬词的人,才意识到这是瞿珩的另一面。
挺凶,挺狼。
难怪台下的女生为他叫得那么大声。
指尖忽然被攥了一下,简渺回过头,对上了江宴濯的视线。
可是音乐太嘈杂,他听不清江宴濯说什么,只能看着他薄且红润的嘴唇张合。
简渺乖乖凑到他跟前:“什么?”
江宴濯低头贴到他的耳边,说话的时候呼吸打落在耳廓上。
一瞬间,暖暖的气息沁到皮肤上。
简渺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寒颤。
他听到江宴濯问:“喜欢Rap?”
简渺摇摇头。
又听见江宴濯问:“那为什么看得目不转睛?”
简渺:“因为觉得新奇。”
浮动的波点,交错的色彩,甚至是那种看不见的灼热氛围,都交映着旺盛的生命力。
新奇的世界,在简渺的视野中成了一幅画。
这些年简渺总有种自己被热闹排除在外的感觉,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觉得有些落寞。
但今天晚上,因为有江宴濯,他的安定区不再只是窄窄一片。
他在一扇门后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而跟前这个人才是他打开门的匙。
江宴濯答应跟他来真是太好了。
瞿珩在台上拿着麦,最后一句词带着狠劲唱完时,他听到台下一片欢呼。
十八岁的少年绷着脸,强压起伏的情绪,故作高冷地扫了台下一圈,却在看到角落时视线猛地一顿。
他看到了简渺,和护在他跟前的江宴濯。
……怎么是他?!
一瞬间的愕然从眼间闪过,但瞿珩还是记得这是什么场合,故作淡定地压了下去。
可这点微末的异样却被江宴濯捕捉到了。
他平静地记住了瞿珩那个表情,在简渺跟前不显山不露水,心底却在思忖度量。
上次在麦当劳见面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瞿珩跟简渺关系匪浅,只不过那时候没身份问。
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
Livehouse的气氛烧到了接近凌晨,散场的时候简渺的脸颊浮着被热气蒸腾的红,宽松的外套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蹦的,歪歪斜斜地落下了肩头,露出里面软白色的毛衣。
简渺觉得好新奇,好新鲜。
大脑里好像还有音乐震动时的嗡嗡声,多巴胺分泌得比往常要多,调动着他的情绪。
江宴濯含笑看着他的侧脸,视线慢慢落到两个人没有松开的手上。
如果说进场的时候是他更主动牵着简渺,那么现在就是学长习惯握着他。
把他当药也好,情绪上头忘记了也罢,江宴濯很满意。
简渺从通道出来的时候,收到了瞿珩的信息,问他着不着急走。
“小珩待会想聚个餐……”简渺回头看江宴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攥着人的手还没放。
现在是冬天,他穿得本来就不少,加上一晚上在那么热闹的地方,他是出了汗的。
现在才感觉掌心黏腻,简渺立刻就松开了江宴濯的手。
这是出于礼貌的举动,但他却看到江宴濯低下头,眼里闪过失落。
“手汗。”简渺立刻解释,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巾,握在手心捏完之后,又重新牵起江宴濯。
小学弟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散了。
……明明就跟个小孩儿一样喜形于色,还说自己不是小朋友。
“小珩要聚餐?”江宴濯开口应他前一句话。
“嗯。”简渺点头,信息已经回了,“他给我送了票,我想请他吃顿饭,怎么样?”
“好啊。”江宴濯笑眯眯的。
瞿珩还有一点后续工作,简渺便跟江宴濯在外场等着。
安静下来,脑子里那阵嗡嗡的感觉也褪去了,简渺便有意无意地低头,去看两个人握着的手。
像在确认什么。
江宴濯看了他一会儿,猜到他的想法,轻声笑:“学长不会又在想,今晚我玩得开不开心了吧?”
被他戳破,简渺抬起头,眨眨眼:“那你怎么想的?”
怎么说呢,简渺好像总能精准拿捏他的心情。
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可爱,恰到好处地放出一些懵懂。
一下就把江宴濯吃得死死的。
江宴濯凝着他的眼睛,简渺是圆眼,黑眼仁占比很大,仰头看人的时候很容易就显得无辜。
“开心。”他如实回答。
简渺这才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江宴濯的余光看到他被夜风吹过的一缕发:“学长很在意我的情绪?”
“我约你出来的,肯定要在意你开不开心啊。”简渺约会的经历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是寡淡收场。
“可是你在追我啊,”江宴濯低低地笑开,“都已经追我了,还要在意那么多,岂不是对你很不公平?”
简渺:“……”
公平是要放在这种事情上的么?
追别人,难道不是就应该考虑别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么?
他和段叙在一起的时候,段叙知道他排斥人多的地方,也会绞尽脑汁选择安静的地点,目的是为了让他更舒心一点。
这点约会的基本要求,简渺还是知道的。
怎么在江宴濯这里,反到像是小孩分苹果,你一口,我一口。
……这还算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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