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町右
他一愣,下意识回头看顾絮,见小女孩正兴致勃勃地盯着笔记本没有回头时,他才松下一口气。
“江宴濯!”他嗓音放轻,语气却很重,“我妹妹还在呢。”
“嗯。”江宴濯抱着他推开房门,把他轻放在床沿,“妹妹在就不能哄你了?”
“哄……什么。”简渺别开视线,慢慢地揪住被角,一副我马上就要睡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刚刚给她放电影的时候你不是有点不开心了?”江宴濯低低地笑,抬手撑在他身侧,“给她找事干也是替你哄她,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六点,总不能让你跟她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吧?”
简渺拽着被角的指尖缓缓揪紧。
以前在顾静烟家里的时候,他基本上做不到轻松自如,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顾絮提什么他就迁就什么。
妹妹总觉得他很体贴,所以跟戚止炀比起来更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但简渺其实根本猜不透小孩子的喜好。
他只是表现得像个成熟稳重的哥哥,奢望多一个让顾静烟留下他的理由。
但简渺没想过自己下意识掩藏多年的情绪会被江宴濯一眼堪破。
压在跟前的人没有动,简渺微微回头时,先看到的就是江宴濯的喉结。
代表着男性特征的地方微微突起,颈部的线条起伏延绵,落入领口勾起漂亮的锁骨。
简渺下意识抿了抿唇,抬头看他:“但你也没让我看过你剪的电影阿。”
他觉得自己说得自然,却不知道配合着他微微闪躲的眼神,落进江宴濯耳边是怎么样的……低落。
浅浅淡淡的占有欲,带着一阵低微的醋意。
江宴濯无声地笑,喉结滑动:“那不是成片,随手拍的,质量不怎么样。”
然后他就听到了简渺更低的抱怨:“那你也是没给我看。”
要命。
江宴濯低头,抬手用指肚顺着他的脸颊抚了抚:“你是在吃醋吗?”
简渺一顿。
其实在说电影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十六中那个校宣传片。
那也是江宴濯拍的,但简渺不知道。
说没给他看,也不过是一种对错过两年的自责。因为简渺其实很好奇,小狸花最后看向高三的镜头到底有没有特殊的含义。
刚刚只是一瞬间联想到了,所以才脱口而出了那句话,却没想到小学弟的理解是这样。
见简渺呆住,江宴濯轻笑,然后抬指碰了碰他的耳垂:“那我只给她看一部,其他都留给你?”
被他摸过的地方像着了火,简渺第一反应扭开脑袋,噌地躺下盖上被子:“不用,让她看,我困了。”
“好,睡吧。”
江宴濯替他把床尾的被角掖好,起身时才发现另一边床脚放着崭新的被子和枕头。
昨天晚上临睡前,江宴濯建议他认真想一下同床这件事……而现在,这套多出来的被子枕头,就是答案了?
江宴濯眸色微沉,敛下情绪离开卧室。
顾絮意外地很喜欢看江宴濯翻拍的短片,不仅是正片,连细碎的片外花絮她也跟着一起看了。
“里面出现的都是大学生吗?”她问。
“是,大部分是S大的学生。”江宴濯耐心回答。
“那为什么没有看见哥哥?”顾絮托着下巴,“哥哥也是S大的学生呀。”
“你哥哥……”江宴濯想到什么,轻轻地笑,“不会出现在翻拍的镜头中。”
“哦。”顾絮看了一会儿,像探究什么秘密般轻声,“学弟哥哥,你是哥哥的男朋友吗?”
江宴濯握着鼠标的手微顿,平静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哥哥……他好像总是无意识地看着你。”顾絮弯起眼睛笑,“他从来没有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过别人。”
江宴濯心头微动。
顾絮还想说什么,门铃响了,江宴濯扫了一眼电脑里的时间……六点整。
那位戚姓的哥哥,还挺尽责。
“哥哥小时候过得不开心,很不开心。但是我觉得你在的时候,他好像更加自然了些。”顾絮轻快地起身:“戚哥来接我了,我要回去了。谢谢学弟哥哥照顾我和哥哥。”
江宴濯起身带她到门口,替她开门:“不客气。”
门口,戚止炀神色冷淡,先看了一眼江宴濯,再垂眸看向顾絮。
“走了。”
“嗯。”顾絮乖巧地跟在他身后,随后回过头,“学弟哥哥再见。”
江宴濯挥挥手:“再见。”
抬头时,迎上戚止炀情绪复杂的眼神,江宴濯微微一笑,把门关上。
简渺还没睡醒,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江宴濯浅茶色的眼瞳里落下一层淡影。
小时候过得很不开心?
在他身边更自然?
那只不过是被他“装乖”那一面欺骗后放松警惕的表现罢了。
江宴濯眼睫轻颤,缓步走到沙发边。
简学长是个并不擅长掩藏秘密的人,大概是觉得把关于直播的东西都锁在房间里边相安无事。
江宴濯把一根被抱枕盖住的黑色环带抽出来。
今天早上时间紧迫,又正好被简渺撩到,一些细节没注意,而现在不一样。
这是他在拿电脑的时候从角落里发现的,大概是简渺意外遗落在这里忘记藏起来的饰品。
他看到便用电脑包压着,没让顾絮看到。
江宴濯指尖绕过冰冷的银链,绕在掌心时细细看了一圈,才认出来这是什么。
……上一次简渺在直播间里穿过的腿环。
蛇状的银链坠在手心,冰冰凉凉的,一下就勾起了江宴濯的回忆。
这条银链落下的位置,正好圈住了简渺腿窝上方的那颗小痣。
他隔着屏幕吻过千百遍的痣。
指肚压着银色的链子,江宴濯忽然很坏心思地想,要是这个当着简渺的面被发现,他又要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把这个也扔给妹妹吧?
想到什么,江宴濯不动声色地把腿环放到沙发的夹缝里,确认这个位置能被看见却又不显眼之后,挽唇转身走到厨房。
简渺睡饱醒来的时候,将近七点。
他打了个呵欠,小心翼翼起身洗漱后,绕到客厅就看到正在厨房忙活的江宴濯。
“睡醒了?”江宴濯把锅盖落在炖煮的菜上,擦干手走向他,“小心点,过来坐好。”
简渺睡醒的时候喜欢在软趴趴的地方躺会儿,自然也就没发现江宴濯是故意把他带到沙发上的。
“菜还得炖一会儿,再等十来分钟就能吃饭了。”江宴濯的手撑在沙发边,低头看着他还有些涣散的眼睛,“渴不渴,要不先喝点什么?”
简渺点点头:“想喝水。”
江宴濯应了声好,转身去客厅,简渺随着他的视线本来染着淡淡的慵淡,但在扫见另一侧单人沙发角落的东西时,瞬间僵硬。
……那条腿环怎么在这里?!
还没反应过来,江宴濯已经端着水到他跟前,递过去之后很自然地后退坐在单人沙发上。
“腿怎么样?”江宴濯微微俯身,低头看向简渺的脚踝。
他俯身时碰到沙发上的靠枕,被藏在沙发里的腿环像被海浪推上岸的浮鱼,一下就显出原貌。
江宴濯只要回头就能看到。
简渺在短短的一瞬间想过千百种后果,然后在江宴濯要坐向沙发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疼。”简渺的语气低低弱弱,为了夺取江宴濯的注意力,装得七分像,“……你帮我看看。”
江宴濯把他委屈可怜的表情尽收眼底,虽然猜到会是这么个画面……但显然,真实的简渺更有冲击性。
知道他是在撒谎,却忍不住为那句“疼”心肝发颤。
江宴濯哄他:“怎么疼了,磕到了?”
“就……疼。”简渺的心都悬在沙发里的腿环上,抽不出神去圆谎,含糊地应着,“动一下就疼,想起来就疼。”
每一个疼字都咬得不太清晰,软软的后鼻音像在口腔内嘴软的地方晃了一圈,才飘飘荡荡地落入江宴濯耳边。
现在这么喊已经很不得了了,也不知道在床/上喊的时候会有多折磨人。
江宴濯敛下眼底的暗色:“看着稍微消肿了,纱布也缠得不紧,要是疼的话,我给你换药吧。”
眼看着小学弟要回头,简渺拽着他的手狠狠用力,咬牙一口气蹭到他跟前。
这个动作并不太雅观,简渺几乎是把江宴濯压到单人沙发里,然后借着惯性跟着屈膝跪落,不经意地就正面朝着江宴濯坐在他的腿上。
江宴濯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的腰,以防他真的碰着伤腿。
简渺俯身靠在江宴濯的跟前,蹭在他怀里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抬手把腿环拽到手心里。
松下一口气后,简渺才发现跟前的人一动不动,扶着他腰的手微微僵硬。
“怎么……”简渺微往后仰时,才感觉到自己屁/股沾着的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刚刚顾着扑江宴濯,忘记他们两个是什么姿势了。
而现在,他就坐在江宴濯的膝盖上,还是以那么亲密的距离。
“我,我……”简渺脑子一下拧住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动。”身边的人哑声开口,语气语调尽是简渺不用深思就能反应过来的异样。
血液像一瞬间被高温灼烧,充盈到耳尖和脸颊,简渺不用碰都感觉自己的脸有多烫。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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