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木心
父亲忧心忡忡:“一堆生鲜水果蔬菜在运输中,我得想个办法转出去吧。”
“无法无天了,爸,派出所都不管吗?这是第二次了吧。”钟粼气不过,咬着牙说,“我们只能无动于衷。”
“那女孩子的家人就是想从咱家讹钱。”哥哥钟漾拿着鸡蛋敷脸,疼得龇牙咧嘴,“爸,你就不该帮那个女孩,现在好了,一直缠着咱们要钱,我都不敢将小孩放家里。”
母亲握紧父亲的手,安慰他:“大家少说几句吧,我们这几日还是关门为好。钟漾,你不该把钟粼叫回来,他还要上学。”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要一起承担啊。”
父亲另一手拉着钟漾到跟前,再招来钟粼,一家人手牵手:“难为你们了,也确实怪我。等这件事过去,咱们一家人报个团,去东南亚玩玩。”
隔天,天不亮,超市楼下传来一声女人尖锐嘶吼的喇叭声:“旺旺超市老板,钟信诚,骚扰我女儿。明明来超市买东西,等到十一点才离开超市,隔天在家里自杀。钟信诚,不是人,你还我女儿……”
这段反反复复播放,听得钟粼太阳穴突突跳。
钟粼同样拿起喇叭,站在门口,与对方互喊:“有事你们报警,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们乱说话,我们告你们诽谤。”
那对夫妻,带着家里的小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双方差点起了冲突,最后民警来了,才平息了一场肢体冲突。
警察特地叫来了调解员,双方协商,可对方始终不依不饶,坚持要钟家赔偿一百万。
钟粼气得脑袋疼:“我不明白,爸,你为什么要去帮那个女生?她躲在超市里,你应该让她家人过来,或者报警,你偏偏好心去帮人家,给她讲人生大道理。现在好了,她自杀,所有人都以为是你欺负她,对她性.骚扰。”
父亲坐在桌边,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愁云浓浓,布满额头,眼下乌青的黑眼圈,比平时繁忙重了好几个色度。
路上运输蔬菜水果的司机被人打进医院,今天他去探望,人伤得重,车里的东西也被人抢光了。
“我当时出于好心,她说饿,我给她泡了碗方便面。阿粼,一切都会过去的。”
母亲的脸色越来越暗沉,蜡黄又消瘦。她拉住钟粼,轻声安慰:“小粼,你爸爸够烦了,超市被砸,损失了几十万货物。超市几个员工受伤,得赔偿,他们也不愿来上班。他到处跟人借钱,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钱还能再赚,别跟爸爸怄气,一切都会过去。”
“我不是怄气,是着急。没关系,爸爸,只要抓到砸咱们家超市的人,咱们也让人家索赔。”钟粼走过去,抱住父亲的胳膊,“一切都会过去。”
*
父亲说,一切都会过去,但时光似乎都过去,而他还困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
“真的是蒋志恒杀死你爸爸吗?”
“我不知道。”
当年,他与父亲在海边散步。
父亲一直安慰他,告诉他,人生不怕失败,一切失败还能重新开始。
后来父亲说口渴,叫他去小卖部买瓶水,而他只是在海边离开了五分钟,回来找父亲时,父亲的身体已经葬身海里。
他讨厌海边,更不喜欢去海边。
他们说父亲是畏罪自杀,可是……父亲要是想自杀怎么会安慰他,怎么还会嘱咐哥哥去超市买点鸡肉,晚上回来给生病的妈妈熬汤喝。
他的父亲怎么抛下他们,去寻死呢?
除了蒋志恒,他想不到任何人。
钟粼怅然地望着黑夜,自嘲一笑,“幸福总是在我身边一闪而过,我却无能为力挽留,我想,这个应该就叫幸无能吧。”
王竟侧眼瞥向钟粼,凑到他身边,抬起手僵在空中,又毅然绕过钟粼后面,一把将钟粼搂进怀里:“哥,我安慰你。”
钟粼:“……”
他的手劲很用力,揽住钟粼的脑袋,死死抵在胸口,“我都心疼了。”
回想起那些事,钟粼眼眶红红,扭动身子,企图抬起头,被强制按头安慰,只能咬着牙说:“王竟,你最好是直男,轮不到你心疼。”
“我真心疼你。林夕敏,平时积极乐观的,皮肤白白,长得好看乖巧,学习成绩不差。我姐说,她早上去学校,中午陪着我姐回家,在你们家超市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家,然后就……自杀了……”
林夕敏站在那里看到什么了?她在想什么?
钟粼闻言,没了挣扎的意思,靠在王竟的肩膀上,千头万绪重重地萦绕在心头。
明明父亲跟她无冤无仇,一时好心,给她煮了碗方便面。他不明白,林夕敏要自杀,为什么不留下遗书,害得他家破人亡。
如今,逝者已逝,他再责怪也没用。
信息声音响起,是张致纯发来的消息,说他们一行人喝醉,找个司机。
钟粼回了信息后抬头,扯下外套还给王竟,而后狠狠锤了王竟一拳,警告道:“下次再动手动脚,我让你死透。”
王竟傻乐了一下,摸摸肩膀,耳根子不觉浮起淡淡的浅红:“你之前不也碰我了。”
“我跟你扮成情侣,为什么梁予序不走?”
“他爱你呗,这还用说?前夫哥挺关心你的,条件这么好,你们好好在一起不好吗?享受当下。”
钟粼沉默片刻,问道:“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他离开?”
“真不懂,哥,你也挺好的,”王竟撇撇嘴,大手一拍,脑中闪过一个个馊主意,脱口而出逗钟粼:“借钱,出轨,人品有问题,在他面前放屁。”
“……王竟你能不能正常点?”他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帮我留意蒋志恒,还有林夕敏家人的消息,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王竟激动不已,当即抱起钟粼,在原地转了一圈:“哥,你是我的哥,我唯一的哥,我的神。”
“啪!”一巴掌落在王竟的脑门,钟粼苦笑着下来,打开车门,“有事先走了。王竟,谢谢你。”
“不客气,我会帮你的。”
第25章 给我洗干净你身上的味道
第26章 多他一个小三怎么了?
“你别扯开话题,你告诉我,他们有没有碰你?”梁予序急切地又问了一遍,眼神中带着一丝哀伤。
“有有有有,哪哪都碰了。”钟粼一把将他推开,狠狠地瞪着他,随手关掉花洒。
哪有这样无理取闹?
梁予序不会以为他跟张致纯搞在一起吧?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吃醋?
他也不想搞梁予序的心态,只是梁予序一直待在锦城,让他压力好大。
浴室满是腾腾的水汽,钟粼提起湿漉漉的裤子,试图逃离,一只手忽然挡住他穿上遮羞布。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梁予序,想跟我复合吗?我有男朋友了。”钟粼拍开他的手,直视着他。
梁予序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想到钟粼的遗像,想到钟粼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堕入风尘,在阴暗的房间里,钟粼与其他男人……
说不介意,都是骗人的。
但是,他可以尝试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线,接受钟粼,试着抚平钟粼这段凹凸不平的过去,将钟粼从灰暗的世界中拯救出来。
明明他与钟粼最先认识,两情相悦,错就错在母亲拆散他们。钟粼本来就是他的,他凭什么拱手让给别人八年的时间。
反正钟粼有如此错综复杂的男人网,杏瘾重,背地接客当鸭子,如今他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多一个他小三怎么了?
王竟那混球不常来找钟粼,可见王竟与钟粼感情不好,肯定嫌弃钟粼出去接客,多他一个贴心的小三怎么了?
现在,他已经能想象到,在不久的将来,他因为与钟粼偷.情,被王竟扒光衣服,扔在街上暴打,受尽旁人指指点点的悲惨画面。
生活了三十年,他一直都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着。如今,嫖也嫖了,人品逐渐败坏,道德沦丧。今天,他顶多伤害王竟,大不了金钱补偿王竟,让他当一回钟粼的三儿怎么了?
世俗的指责与非议,太锋利太尖锐,没关系,他是小三,他活该被打,只要保护好钟粼就行。
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梁予序彻底放下芥蒂,脱口而出:“我可以加入你们,当小……”
钟粼打断他即将说出的离谱话,搬出王竟当借口:“我男朋友叫王竟,坚贞不渝……”
听到王竟的名字,梁予序登时像被点燃的炮仗,捏住钟粼的嘴巴,不许他继续说,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句:“那又怎样?”
理智的线登时断开,失控占据意识,梁予序咧着嘴苦笑,眼里挂着欲坠未落的泪花,渐渐地,连鼻尖都挂上一抹可怜的绯红。
冷峻的面容失去了锐利,多了几分卑微的讨好,梁予序的声音颤抖又带着怒火:“我们才是最先认识的,王竟算什么东西?他要是对你好,他会对我住进你家还无动于衷?他要是能满足你,你会在床上接受我?他要是对你好,你会在医院偷亲我,一直守着我?”
“你疯了……”钟粼撇开他的手,脸颊被捏得印出深红的指印,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光明正大承认自己是小三,你是不是喝醉了?梁予序,你胃还没好,不能喝酒。”
“你还知道关心我?我的心都碎了。呵,我想通了,大方承认做小三,没什么不好。钟粼,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给我机会,我能当小三吗?如果你觉得我当小三不对,心疼我当三儿,你去跟王竟分手,对……”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坠落,凌乱的眼底深处藏着又疯又狠的果断,突然嘴角扬起一抹癫狂的笑,说:“对,你跟王竟分手,这样我就不用当小三了,是不是?”
“你怎么会说这么毁三观的话?”钟粼彻底慌了,“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坐车,回京都去。”
“钟粼别生气,别赶我走……” 梁予序死死地抱住他,朝他的耳朵轻轻亲了一口,隐隐有些啜泣声,“你觉得我下贱……对吧……我也觉得我下贱……没关系,你做下贱事,我们一起下贱,一起堕落。钟粼,别生气,你一生气,我的心就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谁当三不是三,我就给你当三。”
梁予序脑子进水了,遽然说出这种话道德败坏的话。
自责与愧疚漫了上来,钟粼明明只是想用王竟当托词,以为梁予序会心灰意冷,乖乖回京都,而不是在锦城这种破地方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然而,这一番劈头盖脸的小三观点如晴天霹雳般,将他雷得浑身寒毛直竖。
梁予序竟然为了他低声下气,放下身段到这种地步。他并没有觉得开心,也没觉得对方爱自己的方式很理智,反而替梁予序感到不值。
这么好的梁予序,喜欢的人,是他这种一事无成,思想贫瘠,差到极点的人。
深夜漫长而寂静,无论他怎么生长,也永远活在一团灰色世界中。
好假。
梁予序是不是看到他的遗像后,在可怜他?
他不想梁予序饱受道德底线的煎熬,拍了拍腰间上的手,想解释王竟的事,一个喷嚏毫无保留地回响在浴室里。
再掰扯下去,他们都得感冒。
后知后觉,钟粼浑身开始发冷,甚至隐隐感觉梁予序有些发热,急忙催促梁予序:“快回房间换衣服,有什么话,我们床上说,你想冻死我,还是你想住医院?”
梁予序一怔,心想也好,该回房间履行小三的义务了。
钟粼推了他一下,跑出浴室,只见庭院里的地上点了两根手臂般大小的红色蜡烛,火苗随风摇曳。
这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这是什么,钟粼被拽回房间。
估计一会儿梁予序听到他与王竟并没有在一起,肯定会生气。
他催促梁予序换衣服,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随意扔在角落里,抓起床边的睡衣套上,又打了个冷战。
睡衣还没穿好,梁予序的手不老实,直接袭来,将钟粼扑在床上。
“你快换衣服,别感冒了,到时候又得多吃一种药,你别闹,真的会感冒的。”钟粼竭力爬起来,却被冰凉的身躯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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