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信风
齐达笑起来,挑眉,“那可不是,我听说交州可不平静了。”
齐达的眉毛比起一般男子略细,眉梢微微下垂,像是女子的杨柳眉一般。此时他唇角噙笑,眉尖微挑,竟生出一种俏皮的风情,看得张华心头一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
齐达往后一仰,“张华,你做什么?”
张华猛然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就这么前倾着身子嘴唇差点儿碰到齐达的眼角了,而齐达正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
念转不过刹那,张华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庾隐觊觎齐达的事情那么反对了。
在确定庾隐对齐达的心意以前,齐文俊与杜维曹果之间的纠缠他就知道了,却也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亲疏有别的缘故。可是现在,他发现绝对不能这么解释了。虽然对俊俊不自爱有些不满,但也顶多是怒其不争的说两句,绝对不会像自己现下这样,想要把齐达拥入怀中,细细亲吻。
张华头上开始冒汗了。
之前不知道是一回事也就算了,可是现在——
张华眼前掠过庾隐那种志在必得的小人得意脸,心头滕然升起一股战意:他绝对不能把齐达让给庾隐!
“张华!”后仰的姿势实在不方便保持太久,齐达索性放松了支撑身体的手臂倒下躺在榻上,“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张华对上齐达关切而无辜的眼神,一腔沸腾的战意立时冷却下来,侧身坐起来:“没事。”看了看齐达,决定继续先前的话题,“所以,撇开毛颖这件事,皇帝其实还算是个好皇帝。我们出仕本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魏,皇帝后宫里的那些事情,我们实在没有必要理会。”
“可是田雨——”齐达现在的心情倒是平和下来。他毕竟不是那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只是虽然成功解开了心结,对于同乡的状况,他还是有些担心。
“这件事,还是要他自己想开去了。”张华的语气也很是无奈,“我们根本就插不进手。有空的时候尽量陪着他不让他胡思乱想也就是了。”
齐达抿了抿嘴,“也是。”
张华伸手拉住齐达的手把他拉起来,“最近庾隐有没有找你?”因为张华在这里的缘故,现在庾隐都不来小院了。因为他家就在朱雀街附近,距离三省六部九寺的衙署极近,而且他自己也是在尚书省,所以经常就是散衙后就直接找到司农寺骚扰齐达,张华这里根本就收不到一点消息。
张华过于强烈的目光刺得齐达有些不自在,齐达挪了挪位子,离张华远些了,才顺口答道:“还好。”
所谓还好,就是偶尔的意思。
张华现在已经惯于从齐达那些不着调的语言中辨析他真正的“言下之意”了。听到这个答案,张华觉得自己应该满意了——按照以前的要求。
不过现在——
张华开始在心头思索一个永绝后患的法子。
74
小院里,张华静静的坐在廊檐下,手里捧着一本消遣用的书,目光却定在院子里两只走来走去的鹅身上。
齐达已经去司农寺去了。经过了他昨天的开导,想来他会慢慢恢复以前那种状态的。张华现在忧心的是,自己与齐达的前路该怎么走?
虽然对庾隐百般不满,可是张华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庾隐确实比自己要好上一点点:譬如家势,譬如人脉,譬如……没了!张华拒绝再往下想。
这样的人,偏生对齐达上了心,而且他还发现的比自己早,现在估计已经计划书都写好了吧!
自己要怎样做才能做到后发制人?
齐达的性子,张华再清楚不过。
因为少年掌家,齐达的性子在温和坚韧,待人热情之外,还有几分隐藏的冷漠决绝与世故。以齐达性子,如果自己骤然向他表白的话,十有八九,不,十成十会不声不响的娶妻生子来回绝自己的念头。想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庾隐也才不声不响的。
可是现在,自己怎么办?
现在跟着庾隐用一样的招数?别说自己已经失了先机,就冲着自己现在还在外任这一点,就不能有任何赢面。
而以齐达的性子,如果真的接受了一个人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基本上是不可能转投他人怀抱的。
所以,现在,自己非但不能跟着庾隐有样学样,还得阻止齐达被庾隐陷进去。鉴于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所以,只有用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了。
而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就是在齐达心头牢牢刻下男子与男子成亲是不合时宜的,让他记住到时候他是一定要娶女子的念头,而且还要时时加强这个念头。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齐达在庾隐步步为营的攻势下坚守而不沦陷。
其实,用这样的方法也属于逼不得已。毕竟,这样就算是防住了庾隐,将来势必也会为难到他自己。算了,明日事来明日忧,先把眼前的麻烦搞定了再说吧!
张华当初来京城的时候请的是探亲假。本朝探亲假最长不过三个月,张华从交趾一路到京城,虽然因为走的水路而节省了不少时间,可是还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在京城呆的差不多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而皇帝之前召见他的时候也暗示他可以回去了。所以,也是时候回交趾了。
他现在伤口也好得疤都看不见了,理应交好的寒门士子也都打过照面了。再加上皇帝的暗示,他如果再呆在这里就自找没趣了。
因此,不过三五日的情景,他就得离开了。在这之前,他得想办法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才好。
庾隐——
他现在收敛得很好,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他任何把柄来做把他从齐达身边隔开的借口。如果自己随便说漏嘴了,只会让齐达对他更上心。然后以他的心机,想要骗过齐达真是再容易不过。
所以,自己非但不能诋毁庾隐,还得好好地赞扬他,譬如家庭和睦,夫妻举案齐眉传佳话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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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张华跟齐达说了自己要走的事情,很顺理成章的霸占了齐达所有的空闲时间。
他带着齐达在西市给庾隐还没出声的孩子买了个精巧可爱的玉环——张华衷心希望庾隐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儿,然后就能给他争取大概一年左右的时间,当然,如果再来一个女儿更好——因为庾隐为了安抚裴家,也为了以后方便,只有裴氏一个人。
除了给庾隐未来的女儿选了礼物外,张华还带着齐达在京城西郊——京中贵族少年文人骚客最喜欢出游的地方好好的转了几圈,争取在将来他缺席的时候庾隐可能会带他去的地方统统留下自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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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灞桥长亭边
齐达,庾隐,田雨三人一起设宴“欢送”张华离开京城前往交趾——欢送这个词,是庾隐提议用的。如今的京里,相熟的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田雨是硬被齐达拉出来的。
自从毛颖的事情发生之后,田雨原本喜爱说笑的性格就彻底的变了,经常整日整日的不说一句话。以前的时候,田雨经常没事就过来齐达的小院转悠两圈,或者上西市的胡人酒肆里喝上两杯,可是现在,也许是为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心头的痛苦,他现在每天早起晚归,只要有空就呆在大理寺里,整理以前那些案例什么。人也瘦的厉害,原来刚好合适的衣衫套在他身上就就像是在竖起的竹竿上了晾晒衣物,那晃晃荡荡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恐怖,唯恐下一刻他就受不住倒在地上皮拉啪啦的像竹子一样断成几节。
最近一段时间,齐达想要见到田雨一面不太容易,就是这一次,他还是提前两天给田雨留口信,得了田家下人的确认,才有了今天这场长亭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