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树
没想到这小子一直记着呢。
周扒皮脸色有点心虚,按着计算器说:“我咋不记得了。”
晏桦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周扒皮,看得人头皮发麻。
“行行行,就算我积德行善了,不跟你追究,但是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可是一个星期没来上班,这笔钱我说什么都要扣的。”
周扒皮极力给自己找回一点颜面。
“随你。”晏桦也没指望周扒皮能给自己发这一个星期的工资,只是把锅甩在他身上,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晚上八点,晏桦正在给一辆桑塔纳刮腻子,兜里传来一阵震动声。
掏出来一看,是家里的座机号。
“喂。”
“桥哥。”
“嗯。”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听筒两端都是安静的沉默声。
最终还是晏桦先开了口,问:“回来了?”
“嗯。”江野说话时还点点头,尽管晏桦看不到。
“去哪玩了?”晏桦不禁好奇。他想看看他那个便宜爹到底带他去哪了,是什么好地方。
“去买了衣服。”
“哦。”是该买。
“给你也买了外套,鞋子。等你回来了可以试试。”提到这里,江野语气都欢快了许多。
“你哪来的钱给我买?”晏桦刚说完就意识到,江野是没钱,他爹有啊。
现在的江成可有钱了。
“我没花钱,不买白不买。”
晏桦一想到江野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失笑,“那我要谢谢他了。”
“不用谢,反正他有钱。”
晏桦收起嘴角的笑意,突然问:“你知道他哪来的钱吗?”
他怕这钱来的不干净,到时候惹上什么事,还会连累到江野。
“外贸生意。他之前也是做这个的。”
江成背地里是个人渣,表面上却装得人模狗样,他之前有一家自己的外贸公司,江野七岁的时候,供货的工厂被洪水淹了,资金链整个断了,公司也宣布破产。
他们也从清水湾的别墅,搬到了破旧的筒子楼。
但,时也命也。
2001年中国加入WTO,进出口业务飞速发展,国内工厂遍地开花,全球化红利滚滚而来。
外贸生意灿烂辉煌,广交会上的一个小摊位就能签单到手软,外商直接背着现金来参展,有的业务员甚至可以拿到年入百万的提成。
在时代的风口浪潮上,就算是只猪也能飞起来,而江成在这方面还算是只有经验的猪,他享受着时代的红利,赚的盆满钵满。
“好吧。”晏桦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胖子见晏桦神情恍惚,不禁问道:“咋了,晏哥,家里出啥事了?”
王润平也探头好奇,“怎么了?”
晏桦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没事。小野他爹回来了。”
从前别人说小野会跟他爹一起生活,他还不信,只是最近江野和他爹的关系似乎变好了许多。
家暴的记忆仿佛已经从江野记忆里抹去了。
王润平在一旁享受着风扇,“他亲爹是不是要带他走啊?”
“我不知道。”晏桦真的不知道。
王润平叹了口气,“桦,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江野以后肯定是要跟他爹一起生活的,人家亲父子,还比你有钱,也比你名正言顺多了,你想开点。”
“你都照顾他快三年了,也算仁至义尽。”
第20章
十万块
自从江成再次出现后,身边的所有人都笃定江野要跟江成一起生活的。
晏桦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只是江野没说,旁人说再多都没用。
他惯例还在车行上班,江成这期间也从来没有来找过他。
只是该来的总是要会来的。
“晏桦,有人找你。”门口有人喊了一声。
晏桦放下手中的活朝外走去,却在看到来人是谁后迅速脸色一冷。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江野的亲爹,江成。
“有空没?帮我车做个保养。”江成站在晏桦面前趾高气扬地指挥道。
“没空,找别人吧。”晏桦调头就想走。
江成直接冲着周扒皮喊:“老板,你们这修车师傅就这态度啊?”
周扒皮使劲给晏桦使了使眼色,这位祖宗怎么这个时候犯倔。
同时迎上来笑了一声:“这位老板,他手上确实没空,忙着呢。我再给你找位老师傅,比他技术强多了。”
江成却不急不躁:“没事,我等着,就这位小师傅。”
周扒皮看了看晏桦,心里已经猜到大概了。
这位大概率不是来修车的,而是来修人的。
“晏桦,那你跟这位老板说一下,看他愿不愿意等吧。”
晏桦脱掉手套,不耐烦地冲着江成说:“有话快说。”
江成朝外走去,周扒皮赶紧在后面催着晏桦,小声道:“快去。”
好不容易孙奥迪的事了了,可千万不要在他店里惹什么事。
江成找了处咖啡店,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几年不见,怎么脾气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对谁吧,对畜生我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晏桦斜睨了他一眼。
江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晏桦这么冲,也不再装什么斯文人了,破口大骂:“你他妈以为我想来见你。要不是小野跟我说半天,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破地方。”
“小野跟你说什么了?”晏桦问。
江成冷哼一声,“夸你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呢。”
“夸我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对他比亲爹还好。”晏桦轻笑一声,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江成:?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我也不稀罕你跟我说。”
“反正我跟你直说了吧,小野现在不想和你一起生活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跟你直说,让我来跟你说一声,顺便给你结下这三年的抚养费。”
江成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
“这里是三万块,就当你这这些替我照顾小野的报酬。”
当初江成从晏桦这里要三万块没要到,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是他给晏桦三万块。
晏桦看都没看一眼信封,“小野要是不想跟我一起生活,让他当面来跟我说。”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江成不似三年前那般狼狈,胸有成竹地说:“我觉得你还是见好就收。”
“不然出什么事情可不要怪我。”
晏桦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双手枕在桌前,身体前倾保持着攻击性的姿势,锐利的凤眼里透出一丝狠厉,“江野想要和谁一起生活,让他当面来跟我说。”
江成也不甘示弱:“江野已经说了,他不想跟你一起生活,让我给你三万块抚养费,这两年半就算了。”
“你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拿着钱了事,以后还能来文阳看看江野。”
晏桦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要带江野去文阳?”
江成理所当然地说:“我生意都在文阳,我儿子当然要跟着我一起去文阳。”
晏桦嗤笑一声,拆穿道:“是因为你的债都在南江吧?”
“还清没?”
“关你屁事。”
南江距离文阳,坐班车都要两个半小时。
“你今年才十九岁,太年轻了,跟我硬碰硬,没有好下场的。”
对于江成的威胁,晏桦充耳不闻,起身离开,看都没看桌上的三万块,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见晏桦回来了,胖子连忙八卦:“晏哥,咋回事啊?那人是谁啊?”
晏桦此刻没有说闲话的心思,打发走胖子,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四点半。江野还没放学。
江野六点放学,六点半左右到家。
在六点四十分的时候,晏桦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
六点五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