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第11章

作者:落樱沾墨 标签: 强强 甜文 生子 近代现代

  老鸨从善如流的改口,“刚刚没看出来,仔细一瞧,这不是裴公子吗,前些日子刚来过。”

  季玉山急道:“他是不是卖给你了个姑娘?”

  老鸨用扇子捂着半张脸,支支吾吾,瞥着四周围上来的龟奴打手。

  灵江将梅花锤拎起来,又重重落在地上,这望春楼的大堂里便出现了一个浑圆的大坑,地板混在泥土里碎成了沫沫,扫了一周,“修补一个坑和重建一座楼,你选哪个?”

  老鸨赔笑都笑不出来了,显然为了一个低价买的姑娘毁了她这望春楼是不值得的,便连忙伸手指向二楼的一间屋子。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黏腻的水声传了出来,季玉山脸上阴云密布,用力拍响了门。

  一个一脸猥琐相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猛地拉开屋门,抬起拳头往季玉山脸上挥去,半路被灵江截住。他一抓抓到一手湿滑,心里恶心,神情骤然一暗,侧过半个身子,让男子扑空,抬脚将其踹到了楼下。

  屋子里一股奢靡的热气散开,季玉山看见那情景,痛心的闭上眼,拿起地上散乱的衣裳丢到床上,哑声道:“影儿。”

  向苏影云鬓散乱,香泪未干,怔了一下,将衣裳裹好,跌跌撞撞下了床,与季玉山擦肩而过,冲到灵江面前,却抱住了他手里绑着的裴江南,“江南,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季玉山心里狠狠一抽,不过现场没给他太久伤痛的时间,几只利箭呼啸而来。

  灵江躲过箭矢,一手压下季玉山的头,一手掀翻一张桌子,和他一起躲了进去,随即几只利箭噗噗噗钉上了桌面。

  这时,一声尖锐的女声撩上屋顶,灵江看去,只见裴江南就地一滚,滚到墙角,一把抓住面前的向苏影,就这么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当成了个挡箭牌。

  季玉山快被气的吐血。

  箭雨停了片刻,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灵江侧耳听了一会儿,忽然取出梅花锤,重重朝一面墙壁抡去,屋里砖瓦碎末惊叫声横飞,墙壁裂开血盆大口,灵江拉住绑着裴江南的藤蔓往向苏影身上绕了一圈,一手拎起季玉山,从裂口处纵身跃了出去。

  刚落到街上,原本围攻的人也纷纷冲了过来,灵江高声道:“跟了这么久,也该动手了吧。”

  说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不是,左手一个裴江南右手一个季玉山,身后还带了个向苏影,很快消失在了昏暗的街巷里。

  与此同时,奉命跟着他们的驭凤阁的侍卫跳出来拦住了追杀者的路。

  亏得灵江带着三个累赘还能跑的如此利索,到荒郊野外时,天边浮出了黯淡的黎明。

  他刚一松手,季玉山、裴江南、向苏影便扭打成了一团,哭声骂声尖叫声纠缠成一团,灵江嫌吵,拎着他那八棱梅花锤走到不远处的树下,盘腿坐下,望着天边皎洁的月亮,开始认认真真想念殷成澜。

  身后一声闷哼传来,暗色的水渍从交叠混战的三人身下氲出,季玉山捂着胸口艰难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把全身摸了个遍,没发现窟窿,捂着胸口的手便拍了两下,呼出一口气。

  向苏影狼狈的歪坐在一旁,浑身发颤,怔怔看着手里淌着血的发簪,被压在最下面的裴江南痛哼一声,胸口绽开一朵暗红的花,他撑起身子,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女人。

  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向苏影猛地扔掉手里的发簪,哭着扑向裴江南,试图去捂住他的伤口,“对不起江南,我不是故意的,我……”

  裴江南眉间稍缓,慢慢抬起手将向苏影圈进了手臂之间,在女子试图抱住他时,他猛地收紧手臂,卡住她的喉咙,然后迅速翻身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厉声道:“不准过来,谁都不准过来!”

  听见动静,灵江转过头,手肘撑在梅花锤的锤柄上,懒洋洋的望过去。

  裴江南知道青年的厉害,赶紧大声道:“让我走,放了我,我也放了她!”

  灵江扫了眼已经被气的头顶升烟的季玉山,淡然道:“你来决定。”

  反正跟他也没关系,灵江抱着梅花锤往回走,回到城里的望春楼,见打斗已经停了,暖香红帐处硝烟狼藉,老鸨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

  趁人不注意,灵江跃上被他砸出窟窿的二楼房间里,拎起被遗忘在角落的鸟笼准备离开。

  有人挡住了他的路,那人一身劲装黑衣,模样周正,离他三丈远的距离,冲他抱拳,客客气气道:“公子,在下是驭凤阁影卫齐英,奉阁主之命暗中保护并协助季公子,齐英见公子身手不凡,风采卓绝,便心生结交之意,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驭凤阁里不仅养的有信鸟,还有一批藏在暗处从不露面的影卫,灵江早就察觉,所以行事一向避着他们,他与他们没有牵扯,所以也就从没交过手。

  不过对于这些人,灵江是老大不爽的,尤其是看起来他和殷成澜独处,可周围隐藏极深但依旧能被他发觉的影卫真真都够烦了。

  故而,灵江不耐烦的瞅他了一眼,千言万语句嫌弃尽在不言中,拎着自己的鸟笼转身离开。

  他还不知道,天亮之后殷成澜就会收到飞鸟传回的信,信上没有一个字,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人写意的身形。

第14章 鱼戏叶(十四)

  望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齐英微微蹙起了眉,不过并无恼怒的意思,抬手摸摸下巴,对身旁人道:“查不到他的身份?”

  “是。”

  齐英道:“江湖上竟有连驭凤阁都查不到的人,有点意思,照实禀告阁主吧,人我们继续跟着。”

  等灵江回去,裴江南已经不见了踪影,季玉山抱着抽泣的向苏影坐在一旁,看见他,苦笑了下,“有劳了。”

  灵江随意一点头,问,“何时走?”

  季玉山将外裳披在女子肩头,“明日。”

  灵江便道,“那睡吧。”拎着鸟笼走进了漆黑的林子里。

  荒郊野外的风从阴森的野林子里刮出来,呼呼啸啸,凄凄婉婉,好像下一刻就有鬼怪要扑出来,一片漆黑的树林里正常人是不会往里面钻的,季玉山知道灵江小鸟估计又去找鸟窝借宿了,还有点羡慕,毕竟住鸟窝不仅不花钱,还有鸟暖被窝。

  他就这么陪着向苏影在荒野外坐了一宿。

  第二日,季玉山在城中找了马车和马夫,留了地址,让马夫送人回去。

  向苏影坐在马车里,拉着他的袖子,神情柔弱,我见犹怜:“玉山哥哥不陪我一同回去吗?”

  她一说话,声音里柔的好像要溢出甜腻来,直把灵江听得浑身发毛,脸绷的沉沉的,目光也愈发的冷。

  季玉山看出他的不耐烦,也没功夫再哄向苏影,敷衍的点头,“走吧。”

  正欲唤马夫,却被向苏影忽然撞进了怀里,梨花带雨的哭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我知道我不是清白之身了,可我从来没忘记过玉山哥哥。”

  路上的人好奇的张望过来,季玉山抿起唇,垂眼望着她。

  向苏影泫然欲泣,红着眼睛抬起头,“玉山哥哥,你还愿意娶我吗?”

  灵江抱着他那大锤子立在一旁,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伤害,他甚至想到如果季玉山答应了,那他以后就改叫他棒槌,绿油油的大棒槌。

  季玉山道:“我不愿意。”

  显然他还没到棒槌的地步。

  向苏影一愣,睁大了眼,没想到他会拒绝,喃喃道:“我知道我有负于你,我只是受了蒙骗,我——”

  季玉山皱眉,“不是,你是太蠢了。”

  松开手,往旁站了一步,“我不在乎你负我,也不介意你清不清白,可我介意你这么的蠢,不辨是非,不分好坏的蠢。你不仅蠢,你还忘恩负义,我待你再好,也抵不过他笑一笑。为了自己私情,枉顾爹娘的养育之恩,说走就走,连爹娘都不管了。”

  向苏影从没见过季玉山这样和她说话,还说些让她丢脸的话,她想要发怒,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只好压下去,咬着下唇,含泪望着他:“如果不是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也不会觉得……”

  季玉山叹了口气,“影儿啊,你不仅蠢,还——”

  他没说下去,灵江已经懒得听了,将大锤子潇洒的扛到肩上,转身走,替他接下没说完的话,“贱得慌。”

  向苏影被打击的晃了晃,柔弱的身体几乎要撑不住了,“可你来找我了……”

  季玉山将银两递给车夫,退后一步让开路,摇头道:“我只是看不了你爹一大把年纪了苦苦哀求,就差给我跪下了。”

  说完,抬手示意车夫,不再看她,去追灵江了。

  灵江在城外等他,躺在马背上,嘴里咬着根草茎,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里拎着自己的鸟笼晃啊晃啊,见他过来,面无表情催促道:“走。”

  季玉山爬上马,扭过头,想说什么,却没说,肩膀往下一垮,苦哈哈的举起手里两坛酒,“陪我喝点?”

  灵江眸中便当即一亮,除了‘殷成澜’会亮,酒也会。

  因为殷成澜和酒一样,都能让他醉。

  一人一鸟一路喝到了万海峰脚下,站在岸边迎着从汪洋大海吹来的海风,心中那点狭隘的儿女情长就烟消云散了,季玉趴在马背上,抱着马颈,晕乎乎的,脸红脖子粗的道:“等我把东西给殷阁主,我就要走了,能帮上他的忙,也算、算是一件好事,我也该去找我那位朋友了。”

  灵江牵着缰绳,悠然坐着,另一只手拿着酒壶,喝一口含一会儿,慢慢的品,仰头望着怒涛汪洋中的山峰,想看的地方藏在峰顶巨石之间,想见的人住在云巅之后,站在崖底岸上就什么都看不见。

  扭头皱眉道:“方便说吗,是什么东西?”

  季玉山大着舌头:“一种药、药粉,说是能催鱼戏叶生花,那叶生的花,好像是解药之一,能解殷阁主身上的毒,治好他的腿。”

  灵江猛地抬眼盯住他,幽深的眸子透露出某种隐秘的情绪,“他的腿……是因为中了毒?”

  季玉山是真的有点醉了,刚刚说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皱着眉苦思冥想,“是啊,唔,是什么来着。”

  灵江没说话,微微垂下了眸子,从季玉山的眼中望去,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平静。

  可是只有灵江自己知道,那句话已经他心中撩起狂风巨浪呼啸怒吼了,如果殷成澜的腿不是天生的不能走,那么现在他突然就明白为何这人要住在孤绝的山顶了。

  就像折断翅膀的鸟,即便不能再飞上天,也拼命想要离天空更近一些。

  灵江将最后一口酒仰头灌下,浊酒入喉,尝到了从前从未尝过的苦冽。

  季玉山见他沉默不语,眨了眨眼,从马背上撑了起来,迟钝的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的拍拍脑门:“虽然没听说原因,不过想想也能明白那种感觉,关于这件事你我最好还是不要再提。”

  灵江喉结滚动,攥紧手里的缰绳,心道,“殷成澜,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知道了这件事,望着孤立在汪洋中的万海峰,灵江生出一股迫切想见到他的念头,正要翻身下马,找没人的地方变身,就听一声冷呵自不远处响了起来。

  那一呵,呵的是季玉山的名字。

  后者听见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迷茫的放眼望去,就见一个青衣少年怒气冲冲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少年有张娃娃脸,肌肤洁白如瓷,嘴唇殷红,眼睛明亮,如果不是一副欲吃人的表情,看起来还是蛮天真可爱。

  季玉山愣愣看着他走过来,皱眉嗅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转身阴郁的看着灵江。

  灵江虽然是吃素的,但也不是盘素菜,眼底的冰霜还未褪下,冷冷的与他对望。

  “啊……严楚兄,你怎么在这里?”季玉山恍然大悟的问。

  来人正是严楚,季玉山口中那位生了气的友人。

  严楚一把抓住季玉山的手腕,摸着他的脉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口气不善道:“我来看看我那药粉到底有没有用,他是谁?”

  虽然严楚不认识灵江,但灵江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驭凤阁是江湖第一情报阁,以飞鸟组建成的无形的线网能延伸到天涯海角,囊括着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但凡一入江湖,便踏进了这张情报网中,被驭凤阁收录进密室,只要想查,没有人的生平、过往辛秘是查不到的。

  当然灵江除外,他不是人。

  作为一只会说话,而且有点文化的鸟来说,灵江曾潜入过驭凤阁的密室里,读了江湖近一百年里出现过的英雄豪杰的生平和不能说的秘密,对江湖中人虽不能全都认出来,但也能认个七七八八,尤其是像严楚这种鼎鼎大名一支独秀的江湖人。

  严楚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神医,但他最出名的是坏脾气和那张脸,乍一看,他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可事实严楚早就过了而立之年了,知此事者,对其养颜之术趋之若鹜,多少豪门大家的妇人小姐踏破门槛想去求得秘方。

  而严楚偏偏恨透了自己这副模样,但凡有人多看上他两眼,都要惹他怒意横生大发雷霆,更别提要什么驻颜术。

  灵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在严楚快要发怒时,突然道:“你会解毒吗?”

  严楚还当他又要问自己多大,猝不及防听见这句,心里的火还消了点,不过依旧刻薄道:“天下剧毒多不胜数,分五毒七逆九九八十一种大小毒,你这么问我,叫我如何答你?”

  灵江环起手臂,海风吹得他头发翻飞,他不在意的将落在唇边的发丝撩开,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殷成澜的毒你能解吗?”

  严楚眯眼,目光不善的在季玉山和灵江之间转了转,季玉山往他身边迈了一步,低头帮他把腰间打结的玉佩解开,严楚眼底毒蛇般的光芒便收敛起来,不大情愿道:“他的毒世间罕见,不是我说能解就能解的。”

  听到这句话,灵江就也不多说什么了,向季玉山点了下头,转身走进了岸边的小树林里,听见身后的严楚放缓了声音问季玉山酒喝多了头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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