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魅骨
第44章
易羡舟自嘲地笑完, 又抿紧了唇。起初并没有太多想法,后来就变得越想越较真了。
姜诗意是怎么提到陆叶灵的?
如果姜诗意要求自己在面对朋友时也要保持距离,那为什么当初见隋子月时, 又不提出来, 还笑得挺开心的呢?
隋子月甚至还会跟自己勾肩搭背, 直接抓着一个吃的往自己嘴里塞呢,难道不更亲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陆叶灵哪里坏。但她百分百可以断定陈静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自幼便是接触着恶意长大的, 对于他人的恶意自然非常敏感, 属于即便对方再怎么掩饰,都骗不过她的类型。
准确说, 是对善对恶都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她基本上只需要和人交谈几句,就能够把一个人的底儿给摸到七七八八,从中辨别出那个人的底色大概在什么样的一个范围内。
加上后来长年驰骋生意场, 在看人用人上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极其擅长分析,很能以小见大,被她第一直觉划分到不行类别的人,多半确实都不行。
所以说,与其说她是眼光犀利,擅于运筹帷幄,不如说根本就是依靠被生活毒打而从老天爷那里换来的一个技能。
陈静莎首先上来就搂着姜诗意对自己眼神挑衅,后来又明里暗里暗示自己她和姜诗意的感情有多深厚,不是她一个后来者能够比得上的。
这已经超出了“因为气场不和,所以比较小刺猬”的概念。正常情况下,人在面对气场不和的人时, 顶多就是懒得交流,但不会主动挑衅。
主动挑衅就是没礼貌, 人品差。不管以后是否会变好,至少在当下,就是差。
假如是因为陈静莎喜欢姜诗意,想要宣布主导权,那人品就更差了,更值得警惕了。
后来正式吃炸串时,陈静莎说的很多话,也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类型。
一边说什么和姜诗意闹掰后,特别痛苦,那几年感觉天空都是阴沉的,很难受。但在聊到从云城去新的地方上学后,给人感觉明明过得还不错,挺多姿多彩的。
也不知道是她习惯性满嘴跑火车,还是她人格分裂。姜诗意可能会忽略过去吧,她真的忽略不了。
总结一下就是,字字句句全是破绽。
她不知道陈静莎为何那样,但她不是姜诗意,她不会去对别人的原生家庭作那么多共情。在她看来,陈静莎的原生家庭怎样是陈静莎的事,外人没必要为她的家庭担责。
因为原生家庭有问题就要谅解的话,那她易羡舟是不是也出去杀人放火也是值得原谅的呢?
但她不会,她根本就不屑于拿着这些东西去做挡箭牌,更不会靠卖惨来拴住别人不停为自己付出。
她说个实话就是恶意揣测,陈静莎直接和自己示威就是原生家庭有创伤应该谅解一下?
所以就是说,陈静莎是姜诗意不容冒犯的朋友,而自己对姜诗意而言,连做朋友都还不够格,是吗?
她到底是什么地方败给了陈静莎?哦,因为情感麻痹。
易羡舟禁不住扶住额头,继续笑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呢,自己根本就是个跛子。
笑着笑着,易羡舟又垂下了眼。
她为什么会和陈静莎比呢?她果然是想要把姜诗意绑在身边的吗?果然是独占欲太强了吗?
假如陈静莎没有问题的话,自己会不会也会采取类似的行为呢?她一定会的吧。她小时候可是和易木心抢过东西的。
她肯定也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不是太贪了?
明明姜诗意已经对她很好了,会开导她,会维护她,还总是笑意盈盈地陪伴她,可是她呢,她却不仅不感激,还想要得到更多。
她错了。她又做错事了。她又被贪念挟持了。她不该这样。
她该被打手心。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跟人争呢?怎么就这么不知足?怎么就这么……
为什么会这样?她还是个人么?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能是个畜生吧,一个会去伤害别人的畜生。
忽然一下子,她的心脏就像是在被人不断地往外抽着气,隐隐约约的疼痛感蔓延在各个地方。
扶着旁边那堵白墙,易羡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身上忽然开始发起了抖,令她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与此同时,一辆外表黑亮的车子从边上拐了个弯,朝着这边缓缓驶来。易羡舟却也无暇去看,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花白,最后缩在了墙角处。
苟延残喘。
车子里头,易木心本来还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听着来自韩团的劲歌热舞,无意间抬头一瞟,眯着眼睛将一只蓝牙耳塞给取了下来。
“那是我姐吧?”易木心坐直身子,抬手指过去:“她怎么了,该不是犯病了吧?”
易成天和木以萍在易木心的提示下,一道儿望了出去。
“不是都好了么,怎么又犯病了。”木以萍蹙眉:“这难道一辈子都好不了是吗?”
易成天叹气,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你先带心心回家吧,我带她去医院看看。她得快点儿好起来才行。”
“有些事情还得靠她处理呢,这么没精神可不太好。”
彼此间的对话很是镇定,似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你带她去吧。”木以萍看了眼易羡舟,就和易木心一块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
姜诗意到达和陈静莎约好的那家甜品店门口时,陈静莎已经早早地坐在那儿了。
在精致得如同八音盒一样的甜品店中,陈静莎穿着一身甜美的米色连衣裙和白色丝袜,外头披了件咖啡色的斗篷,这会儿正捧着一杯热饮静静地喝着,看起来特别清纯。
透过玻璃窗,陈静莎冲姜诗意招了招手,姜诗意收拾起满面愁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陈静莎对面坐下后,姜诗意卸下肩上的包后,将它给放到了一边:“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我也才刚刚到呢。”陈静莎上下打量着姜诗意:“诗意姐你今天真漂亮。”
等得久不久又怎样?在她看来,能够见到姜诗意,就已经很值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姜诗意对自己还不够好不够包容,直到去外面兜兜转转几圈后,才发现,唯一掏心掏肺对过自己的,只有姜诗意。
其他人都是嘴巴上说着喜欢她,作出各种各样的承诺,实际上受不了她半点。只要她一开始作闹,她们就会弃她而去。
只有姜诗意,永远朝她敞开大门。
她真的好喜欢姜诗意,也好想和姜诗意再回到那个时候去。
“哈哈,你也很漂亮啊。”姜诗意随口回了一句,拢了把头发扫开二维码点餐,将里头花花绿绿的图片拉上拉下,问:“你以前来过没有?这家店的东西中,什么才是最好吃的啊。”
陈静莎帮着她仔细想了一下:“听说那个冰淇淋红薯不错呢,你要不要试试看啊?”
她记得姜诗意是很喜欢吃红薯的,特别迷恋那种软糯香甜的味道,点那个十有八九错不了。
“那我就点它了。”姜诗意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研究多余的。
“嗯。”陈静莎松开手里头的杯子,目光在姜诗意脸上打了个转儿,发现她状态好像不大对,便问:“诗意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怎么啦?”
姜诗意下完单,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很明显?”
她的心情,目前是挺糟糕的。看什么都觉得没有意思。
陈静莎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底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看起来有点儿疲惫。”
姜诗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随便找了个理由:“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吧。因为一直想着今天寿宴的事儿,脑子就活跃了一个晚上。”
“哦。”陈静莎正打算继续喝热饮,眼睛不经意间一瞟,瞥见了姜诗意脖颈上那,不小心从丝巾底下露出的红印子。
那个难道,是吻痕?
姜诗意和易羡舟,昨晚做了?
陈静莎抿紧了唇。虽然知道那两个人现在已经结婚了,会做那些事也是很正常的,但她的眼睛还是暗了下。
聊了一会儿,服务员就把姜诗意点的冰淇淋烤红薯端了上来。
那红薯红艳艳,软乎乎的,上头放着个规规矩矩的冰淇淋球,还淋了一团浓郁粘稠的酱,很博眼球,看上去就会很好吃。
姜诗意按照惯例给它拍下一张照片,将手机放到一边,拿起勺子挖下一点冰淇淋,混着红薯放进嘴里尝了下,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好吃呢。”
咸咸甜甜,冰冰热热的,截然不同的口感和味道一碰撞,就缔造出了层次丰富的惊艳感。
“是吧?我之前吃过,味道是挺不错的。”陈静莎捏着热饮杯子,情不自禁又望向了姜诗意脖颈上露出的吻痕。
终于没忍住,陈静莎问:“诗意姐,你这婚,结得幸福吗?”
“嗯?”姜诗意顿住了勺子,“怎么突然这样问?”
陈静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脸上漂浮着一丝怅然:“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昨天晚上和今天看起来,都有点儿蔫蔫的。你知道,我是最希望你好的。”
姜诗意敛下眸子,盯着盘子里的红薯,说:“还好吧。”
“真的吗?”
“真的。”
陈静莎只好点点下巴,没再继续往下追问了。
这时候,姜诗意忽然想起易羡舟说陈静莎区别对待她们,瞬地坐直了身体:“问你个问题。”
陈静莎偏偏头,像一只活泼的小狗:“嗯?”
“你对易羡舟有着什么样的第一印象?”姜诗意回想着易羡舟先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她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生气归生气,她始终还是非常在意,更是想要弄个清楚,也挺想知道陈静莎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确实,面对初次见面的人,再怎么说,也不是不应该那样的。更别说那个人,还是老朋友的对象。不说爱屋及乌吧,起码也该保持一下基本的礼貌吧?
陈静莎一听这话,便知道易羡舟肯定把昨晚上的事情告诉姜诗意了。就是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是怎样说的。
“第一印象啊……可能就是,觉得她看着不太好相处吧!”陈静莎转动着眼珠,露出委屈又讨好的模样:“当然,我没有说她不好意思的意思哦,就是我个人觉得有点怕而已。是我自己的问题啦。”
“嗯?”姜诗意深入地询问着:“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也没什么,就是以前接触到的她这种类型的相处过,就让我有点儿应激吧。”陈静莎继续说:“因为我以前接触到的这种类型的,都挺阴郁又多疑的,相处的时候喜欢无中生有,让人特别不能放松,我实在是被折磨到了。”
“这样啊?”姜诗意喃喃。
总觉得有点偏激。
“嗯,”陈静莎轻轻点头,“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从来没有见过心机那么深,那么没理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会放大每一个小事儿的人,就落下阴影了。”
“当然了,”陈静莎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说易羡舟是那样的人哦,只是说遇到过的那种人和她长了一个面相而已。那个人是那个人,她是她啦。而且,我有错我也知道的,你帮我向她道个歉好啦~”
陈静莎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自发地说了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道了歉,不仅让人挑不出错,还会让人觉得也挺情有可原的,继续死抓着不放的话,反倒是自己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