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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勇嚎啕大哭,游炘念真想反手一巴掌掀死他:“哭个屁啊你哭!你妈还没死你嚎什么丧!赶紧的给我找降落的地方!”
“熊哥家不行吗?直升机本来就是停他家的。”秦勇抹了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
“不行,熊哥家离医院太远,一路再折腾过来指不定要来不及了。”游炘念左顾右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勇也在着急:“姑奶奶你快想想办法!我妈真要不行了!”
游炘念也知道要想办法,她也知道武阿姨就要不行了,而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咔咔咔”几声,机舱里的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一瞬间飞机失去了动力,傅渊颐也惊了:“怎么回事?”
游炘念说:“发动机熄火了。”
秦勇大喊一声:“熄火?!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游炘念一边回答她一边尝试重新启动,却全部无效,“桨叶不转了。”
秦勇吓得整个人发绿,可不得绿,这是三百多米的高空。
傅渊颐声音也变得急迫:“没有双发动机吗?没个备用的?”
“没有。”游炘念一直在尝试重新启动直升机,但一次次都失败了,飞机迅速下降,汗水从她额头上往下渗,她喉咙发干,肾上腺素猛增。她知道整个飞机的人都慌了,但她不能慌,这时候她不稳住绝对机毁人亡。
游炘念笑了笑说:“这老家伙能飞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它有双发动机?”
秦勇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冷汗狂冒,心脏都快吐出来了:“大姐!大姐!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谁也不想。”汗水浸透了后背,游炘念放弃了重启发动机。眼前芝麻点的房屋眼睁睁地离她们越来越近,傅渊颐紧紧握着游炘念的椅背:“没别的办法了吗?”
游炘念回头看她,突然笑了起来:“终于轮到我说这句话了吧。”
傅渊颐:“什么?”
“有办法。”
长寿村热闹的商业街什么时候都人头攒动,入夜之后更是热闹。背包客、情侣、本地人……全都挤在街上,一盏盏红灯笼挂在店门口,一派终年节日的热闹气氛。
行人们听见头顶上有飞机的声音,抬头望去,见一架直升机离地面越来越近。
“那是干嘛的?救援吗?”
“应该是观光的吧。”
“……你们觉不觉得,这飞机离我们也太近了吧?”
直升机失去动力,游炘念将机头抬高,加大桨叶的角度,高空下降时的大风让桨叶自行旋转,重新获得升力,这就是“自旋降落”。
自旋降落难度非常大,游炘念从来没有尝试过,只在一些记录片里看见过。
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是实战,她的手在发抖。
越是紧张她就越是高度集中注意力,秦勇见下方全是人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直升机。桨叶转动产生的风将他们衣服和头发吹起,卷起无数帽子。
“你。”游炘念对秦勇说,“叫他们让开。”
“哈?”秦勇目瞪口呆,“让开?你要在这儿降落?”
“不然呢?”离地只有十米的距离,直升机晃晃悠悠分明就是要坠毁的模样。机舱里的东西左摇右摆,秦勇紧紧抱住昏迷的武秀英,傅渊颐也被甩得脑袋发胀。
游客们见这直升机真的朝他们飞来,似乎要当街降落,却又寻思不太可能吧,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秦勇推开机舱门对下方大喊:“走开!飞机要迫降了!快走开!”人群才开始慌张,四处奔逃!
眼看飞机就要触地,游炘念急忙将机身拉平,雪橇“嘶”地一声割在地面上,机身继续向前冲去,直接撞上路边的小摊!
小摊老板和顾客鬼哭狼嚎地逃窜,傅渊颐抱住游炘念的脑袋,直升机猛烈震荡,游炘念觉得自己就要被甩出去了,傅渊颐死死地扣住她。
猛烈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
世界安静了……
傅渊颐松开手臂,游炘念满头的汗。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错愕不已的行人。
“你成功了。”傅渊颐抚摸她的脑袋,“我们游小姐真棒啊。”
游炘念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靠在傅渊颐怀里这才觉得浑身的肌肉无比酸痛,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但她还是最想喊一句——本小姐真是天才!
不过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她跳下飞机,帮着秦勇一起将武秀英抬了下来,急急忙忙拦下路边的出租车,全速往医院赶!
路人围着这台冲天而降的直升机,还没缓过神来。
“这……拍电影么?”
“摄像机呢?”
医院急诊室。
武秀英被迅速推进去急救,游炘念她们在外面焦急万分。
秦勇哭得都快蒙圈了,游炘念耳膜一阵阵发疼。
“要紧急手术!”医生和护士突然冲了出来,“家属呢!”
秦勇急忙上去:“在!在这儿呢!我是她儿子!”
医生骂他:“人都这样了怎么才送来?!”
秦勇不知道该怎么说,护士一路小跑:“跟我来!”
游炘念也有点慌,她这一路以来很倒霉,遇上不少险情,再诡异的事情都跟不要钱一样一趟挨着一趟来。她和傅渊颐费尽千辛,浑身是伤,可今天她走到这一步,她可以告诉自己一句话——我很幸运。
是的,她没有魂飞魄散,打不死摔不烂,她现在还站在这里。真相就在前方,以往不祥的预感总是萦绕在她心头,可这次她明白,她又一次逢凶化吉,她又一次绝境重生。
武阿姨会没事的,她会取到她的心头血,揭开最后的真相!
果然,上天眷顾武秀英,也眷顾游炘念,武秀英活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游炘念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全程都握着傅渊颐的手,将手摊开,掌心里全是汗水。
“总算是没事了。”傅渊颐很累,坐到走廊的椅子上。
游炘念跟着她坐过去,挨着她肩膀。
“果然。”游炘念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什么?”傅渊颐问道。
“果然和傅小姐在一起就是有好运。”游炘念折下中指和无名指,做了个“幸运”的手势。
“希望这次你能取到真正有用的心头血吧。”傅渊颐笑道。
“嗯……”游炘念望着清冷的走廊,说道,“取完武阿姨的心头血后就只剩六个月的时间了。”
“是啊,时间真是不经花。”
游炘念望着傅渊颐的侧脸,浓浓的不舍从她心底里蔓延。
六个月,半年,简直是转瞬即逝。
如果这次还是没能找到真凶呢?她还有多少时间能用来调查。
如果这次找出了真凶,她要用多久时间复仇?
“复仇”这两个字,第一次在她心里变得无比沉重,她第一次怀疑,所谓的“复仇”到底意义有多大。
或者说,人生即将走向真正的尽头时,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答案有很多。她明白,其中一定不会包含的就是仇恨。
第104章
武阿姨手术之后一直未醒,心头血只能在人清醒时取得,于是傅渊颐和游炘念先回酒店,将玻璃球里的面具女放了出来。
面具女没想到自己还能从玻璃球里出来,充满戒备地看着她们,端详了傅渊颐片刻,道:“你是傅家人,为什么要放我出来。”
傅渊颐道:“有些事要问你,你先坐下吧。”
面具女哪里肯听她的,转身就要走,傅渊颐手臂一拽便将她拽了回来。她低头一看,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项圈,项圈连着傅渊颐手臂上的铁链。
“我不会伤害你,等问完你之后就把你送去冥府转世。”傅渊颐悠然地坐在沙发上,“来,说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要在鹤村吸那些病人的魂魄。以及……那画戟的主人的故事。”
面具女气极,挣扎半天无果,只好坐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说:“在找到将军之前我不能去转世。”
傅渊颐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帮你找你的将军。”
“你?”面具女怀疑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傅家人,就该知道我的本事。这四界只要有小鬼在的地方就有我的眼睛。你在人间徘徊了千百年依旧没找到你要找的人,为何一根死脑筋到底?换个方式如何?”
面具女很不爽地盯着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很有诱惑性。
“我叫碧蚁,是冥府黄泉引路军的副将。一千三百年前死于人间。”碧蚁终于开口。
“冥府的人也会死?”游炘念好奇道。
“冥府的人不是鬼,当然也会死。”碧蚁没好气道,“等我化鬼醒来之后,冥府官差要抓我回去轮回,但将军将她的画戟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看管,择日还于她。我还没找到将军,画戟当然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我打伤冥府官差逃了出来,在四界流窜。”
“黄泉引路军?”游炘念疑惑道,“不是黄泉引路者吗?隶属于冥府户籍办,成天坐办公室的公务员,怎么会是军人?”
“无知小儿。黄泉引路军曾经是冥府最为精锐的部队,专门维系四界和平。我知道现在有一支号称四界联合部队的非常活跃,干的事和我们当年类似,只不过战力低微,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连屠苏和瑞露那等厉害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军人她都不放在眼里?曾经的黄泉引路军该有多厉害……
“我在妖界游荡寻觅将军踪迹时听说冥君觉得黄泉引路军太过强大,也曾犯下许多过错,危害到其他三界,于是将余部重新整编,编入户籍办,渐渐的才有现在冥府那帮无用竖子。他们依旧顶着黄泉引路的身份,却和我们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们不可混淆。”
“好,好。”傅渊颐敷衍道,“所以你们是因为犯下大错才被整编?究竟是什么大错?”
碧蚁陷入回忆,非常不甘又无法撒谎。
“这不是将军的错,这是放眼四界,即便是天上无欲无求的神仙都可能产生的感情,这不是她的错。”
碧蚁这么一说,傅渊颐和游炘念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将军爱上了一位本该肃清的鬼王,两人私自逃亡人间,被冥君发现,冥君亲自来捉拿她。”
听到“鬼王”二字傅渊颐和游炘念都非常敏感,同时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问碧蚁:“后来这两人呢?”
碧蚁道:“不知。我不想相信将军会犯这等错误,亲自来寻她,结果被冥将多方阻挠。我忍不住和对方大打出手,结果重伤而死……至此,就彻底失去了将军的消息。”
游炘念听她这番话越听越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在记忆深处搜寻,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拉傅渊颐的衣角。
傅渊颐拍拍她手,示意她一会儿再说。
碧蚁继续道:“千百年来,我的鬼气日渐稀薄,为了能留存在世,只好学恶鬼的方法——吸食人的魂魄以保全自身的魂魄和记忆。那些老人如果不是因为我,早也病死。我虽然吸食他们的魂魄却也连同他们的病灶一同吸食了。他们的家人将他们抛弃,他们只有依赖我奉我为神,才能找到真正的寄托。心灵上,肉体上,都是。”
傅渊颐打趣:“你这根本和那些卖给老年人假药一个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