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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要看着玉卮死在里面?”
傅渊颐望向玉卮,穷凶极恶的杀阵之内她宛如平湖,一呼一吸之间淡然从容,甚至连一点儿杀气都感觉不到。
傅渊颐嘴角微微一扬:“胜负未知,咱们好好看着吧。”
玉卮站在原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维和部队的十八般武器只在她余光里闪出了一星半点,当她撩起披风之时,一圈飓风贴地扫来,竟将他们七人统统扫了出去,杀阵还没来得及摆好阵式便被玉卮随手一扫而大破。
维和部队的人统统摔出十几米远,武器纷纷脱手,如同断了线一般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这阵叫什么?”玉卮将披风慢慢降下,回首微微蹙眉,微笑,“弥天杀阵?嗯?”
傅渊颐和柳坤仪她们都看傻了眼——这真是那废材玉卮?就算找回了记忆也不至于换了个人似的。这不像是治好了失忆,倒像是开了光。
瑞露等人在空中急停,勉强翻转身子正了回来。
她回头望向屠苏,屠苏被白骨鞭抽得浑身是血,正要往武器囊里抓武器,那白骨鞭钻到他身后轻轻一钩,竟将他的武器囊给夺了去。屠苏急忙伸手拽武器囊的背带,被一鞭子狠狠抽了个正着,差点儿整个人疼得跳起来。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并不畏惧疼痛,但不代表他们就对疼痛没有感知。
屠苏被临邛的白骨鞭抽得又急又燥,偏偏无可奈何,现下连武器囊都被抢走,更无胜算。
临邛轻轻地挥舞白骨鞭,如一条白色的游蛇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轻盈游走。她望着浑身是血的屠苏,无声息地叹气:“现在四界的和平就由你们来维护?冥君那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想四界真的和平吧。”
瑞露等七人再次从他们用之不竭的武器囊里抽出武器。
“还想再被扫一次?”玉卮将山海画戟轻松抛起,横着握在手里,发出“嗡”地一声闷响,“再来的话,这次决计不扫地了,柳家小姐肯定不喜欢她家里尘土飞扬,这次直接来个串肉。”
锈迹斑斑的山海画戟重重地杵在地面上,生生将地面敲出一道不见头尾的裂痕。她一眼凝向瑞露身边的矮个军人,点名道:“你先来?”
那矮个军人居然没敢动作,瑞露气极,将他一脚踢开,不管不顾地杀向玉卮。
玉卮道:“流亭姑娘,这人老是欺负你是吧?本将军今天就好好为你教训教训她。”
流亭小脸一红,身子往柳坤仪身后缩了一半。
“住手!”
就在瑞露和玉卮就要刀刃相汇的一瞬间,红曲浑身是土地爬了出来,大喝一声。
瑞露被红曲这一喊分了神,停了动作之时蓦然发现玉卮的画戟不知何时已经刺在她的喉咙之处。
红曲不顾身上的泥土,大步走向玉卮。
就在临邛一鞭子要将他抽成两半时,红曲忽然跪下毕恭毕敬地对玉卮磕头:“笑饮霜寒苦,引魂向黄泉!将军!”
这一番变故谁都没料到,维和部队的人更是傻眼!
在他们心中高傲无双的队长居然给这女人磕头?什么意思!
玉卮望向他半晌,也有些纳闷:“你也是黄泉引路军的将士?”
红曲头不敢抬,声音却洪亮:“当年将军引领黄泉军杀遍四界时在下虽在军中,却是个最不起眼的传令兵,将军自然不记得在下,可将军威严在下未曾忘怀!”
“原来是自家人,起来说话吧。”玉卮把画戟撤走,瑞露浑身的凉意却没减去半分。
红曲站起身来,眼中居然含着热泪:“当年将军曾孤身救我军五千士兵于妖界大昆仑之战,在下这条命也是将军救回的。将军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千年前将军失踪,黄泉引路军被整合编制,之后再无霜寒,也再无黄泉军……”
说到动情之处红曲心中热血激昂,眼泪潸然而下。他也曾追查过将军的下落,却毫无音讯,只在冥府编制的史书中记载将军因与鬼王坠入不伦之恋,被冥君打下地狱,困得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红曲甚至去往地狱寻觅,依旧没能得到将军的消息。
当年叱咤四界的黄泉引路军总帅是为阴身,因出战时总是戴着恶鬼面具,没人能知道她的真实模样,只凭一柄无所不斩的山海画戟为其标示,四界作乱者见山海画戟便肝胆俱裂。
这么多年,没人知道当年的大将军去了哪里,红曲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山海画戟。
红曲毕恭毕敬地表了真心,忽然抹去眼泪神色一转道:“不过在下今日为公事而来,捉拿私用禁术擅开鬼道之徒,希望将军不要为难在下才好。”
玉卮点点头:“我不为难你。”
红曲表情略微一松懈,玉卮的画戟便指向他:“那我为难谁?”
红曲呆如木鸡,傅渊颐差点笑出声来。
红曲自知不是对手,不想自己的部下遭罪,便鸣金收兵。
临走前他望了临邛一眼,对玉卮说:“鬼道之事冥君还不知道,只是由梦魇兄妹告知在下。但将军之事加上小鬼搅乱阴阳之事,即便在下不说,也终会传入冥君耳朵里。若惊动了冥君,想必对将军也没好处。当年将军是如何消失于世?冥君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希望将军三思。”
玉卮沉默片刻,作揖道:“多谢。”
红曲带着十分不甘心的一队人马消失在黑夜中,留下被毁得一片狼藉的柳宅。
“看来这房子得大修了。”高崎拍拍身上的泥土,感叹道。
傅渊颐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叫来临邛:“快帮我找找游小姐在哪儿,是不是给埋了。”
临邛:“……”
柳坤仪让高崎等五鬼将柳家好好打扫一番,而流亭则去订酒店。今夜柳宅也不能安身,得另外寻觅住处。
傅渊颐在临邛和玉卮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在废墟中找到生无可恋的游炘念,急忙将她刨了出来。
尽管无解之境将游炘念保护得很好,但她看上去很生气……
也是,自家恋人在关键时刻抛下自己,孤身赴险。这是活着回来了,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傅渊颐都能去挖了对方的坟——更何况是游大小姐呢。
傅渊颐将无解之境撤去,游炘念双眼有些发滞地看着她。
“回来了?”
傅渊颐道:“回来了。”
“没死?”
“……没死。”
然后游炘念就不说话了。
傅渊颐这冷汗唰唰往下淌。
……
维和部队这批人马来得没礼貌去得也突兀,柳宅算是被夷为平地了,流亭在福明山脚下订了酒店,一行人先入住酒店。
不知道下次冥府的人再找麻烦是什么时候,但现在对傅渊颐而言最麻烦的事便是不知道敲开游炘念的房门之后该说点什么。
她左思右想,鼓足了勇气敲门。
敲门,再敲门。
傅渊颐:“……”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人家游小姐根本没想给她开门。
临邛和玉卮飘在她身后连连摇头,嘴里啧啧有声。
傅渊颐很不爽地回头:“你们俩自个儿找回记忆找回青春找回海誓山盟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给你说。”玉卮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往那噗通一跪,她居高临下自然觉得你弱小,骂她骂不下口,打她打不下手,心里上你就占了上风,如果演技好还能飙两行泪的话最好。道歉的话是一定要说的,千万要走心,说得越真情实意越好。”
傅渊颐虚心请教:“有什么模板格式可以参考么?”
“开头认错中间回忆结尾展望未来。”
傅渊颐一拍手:“妥!”
临邛全程在旁斜眼围观:“哟,这一套一套的,敢情你都有模板了?”
玉卮冤枉:“这是你的宿主,我帮自家人还被嫌弃?这什么道理啊。”
临邛懒得跟她们说,直接往游炘念的房里飘。
“哎?”傅渊颐和玉卮站在门外,一脸蒙圈。
“她不是魂魄离体么?门都摸不到还指望她开门?”临邛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傅渊颐:“……”
玉卮恍然大悟:“也对啊。”说着便随临邛一并飘进门里。
只能站在门口的傅渊颐:“……”
第135章
君阅帝景,游宅。
一辆车左右飘忽,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折进游家,差点儿将开门的佣人刮倒。猛地撞入车库之后佣人慌忙跑来,小心翼翼地往车里看了眼,轻声道:“少爷?你还好吗?”
游然冬倒在驾驶位上打了个饱嗝,酒味混着海鲜的腥气直冲他五官,倒是将自己熏醒了三分。
他舔舔嘴艰难地睁开眼睛,拉了拉车门,这车门怎么拉不动?
佣人帮他将车门往反方向一提,门开了,游然冬直接掉出车外。
“少爷,你小心点!”
佣人打算扶他起来,游然冬一把将对方推开,扒着车门直起身子,看了佣人一眼道:“别告诉……游任雪……”
佣人点点头挽住他胳膊,他在佣人的搀扶下骂骂咧咧地回屋里。
佣人一路上都在听他骂卢漫,说这冷血的表姐怎么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我已经改正了啊,我已经要奋发图强了,你看我不去夜店不卷叶子,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去酒店报到。我几个哥们和姑娘成天埋怨我不理会他们,我都要活成鲁滨逊了,还要我怎么样?为什么我想做什么她都要否决?就因为我没能力?哈?我没能力吗?你不放手让我做怎么知道我没能力?我没能力怎么带得动一大票兄弟?怎么圈得住一大伙的女人?”游然冬呼了口气,直视佣人,“偏见,这他妈的就叫偏见!”
佣人被他的酒气熏得不敢呼吸,差点儿被他一同带倒,好不容易将他拽到客厅,赶紧招呼几个小伙子来搬人。
游然冬瘫客厅沙发上不起来,闭着眼嚷嚷:“游任雪呢?!游任雪!你说!咱们还去那帮老家伙家里跪吗?再跪一圈……再跪十圈都行!只要咱们游家别毁我手里……只要那姓卢的能滚远点儿……上次车祸怎么就炸不死她?你说卢漫命怎么就这么大?我爸我妈我姐怎么就没这福气。”
游然冬说着说着眼泪往外流,蜷在沙发上闷着头哭:“爸妈……姐……你们怎么就死了……”
佣人看着他这样糟心,上楼去找游任雪。
敲敲游任雪的房门,没人应答。二小姐的确在家,之前还看见她了,这会儿的功夫不见人,难道又去老爷和大小姐之前的房间了?
佣人来到老爷夫人先前的主卧门口,敲了敲,喊道:“二小姐,你在吗?”
没人应她。
“二小姐?”佣人提声又喊了一句,依旧没人回答。
难道出门了?佣人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屋里传来闷闷的动响。
佣人神经一紧。
她是游家惨案之后才来帮佣的,知道游家曾经发生过什么,死了三个人,剩一对双胞胎也没搬走,居然将凶宅重建,将被烧毁的所有细节都重新复原,空着两间卧室,还时不时自个儿进去待好久。有时候佣人路过卧室门口,听到游任雪在里面压低声音的自言自语都觉得瘆得慌。偌大的房子就住着她们姐弟俩个几个佣人、保安,天色一晚,独自走在屋里,都觉得身后有人,别提有多可怕了。
要不是给的钱多,她才不会来帮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