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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晚安的人下楼看书去了,游炘念站在二楼往下望,宽敞的一楼只有她一个人和昏暗的落地灯相伴。傅渊颐打开书,漂亮的手指抚摸上去,一个个字仔细地触碰。
安静,也有点儿寂寞。
第二天一早游炘念就起床出门,惦记着心头血,还没提车的她只能继续打车到m酒店。
“诶?这就回来了?”
她有些害怕见到ry绝对会问她那天晚上宴会的事,编谎话真的很伤脑子。幸好今天henry全天开会不用面对他,倒是他助理看见游炘念有些吃惊:“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么这就回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放心,已经好了。”游炘念去更衣室里拿制服。
“好了就好,哎……你真的要注意身体,也瘦太多了,都快认不出你了。这瘦的,都不漂亮了……”
游炘念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客套话,瘦到不漂亮?她微笑回应:“也不敢太漂亮。”
拿出制服套上,以前这件xxxl号制服差点儿能围着她裹一个半圈。这几天没称体重也不知道到底瘦了多少,王芳以前的裤子穿着走一圈得掉三回。
手里有些钱,买新衣服倒是不愁资金,制服也要领新的了。
游炘念带了根皮带来,先穿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快些把心头血给弄回来。
游炘念穿好制服便往楼下的库房去了。
自从曹玢走后,黄小桥的生活百无聊赖,每个月领着那点儿工资都不够吃顿像样的。十分怀念有曹玢带着她们腐败的日子。
手头始终有些紧的黄小桥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在库房里溜达,反正她职责所在,楼层高级文员么,就是保管客人遗落的各种物件。当然有些客人并不是遗落,而是不想要,带走费劲,故意留在这儿的。只要超过两周客人没回来联系,黄小桥就会来挑挑拣拣,看看有什么好货色,自个儿带回家去。
库房没监控,一般情况下没人查,大家都很忙,这事儿就成了黄小桥的福利。
黄小桥觉得理所当然:本来酒店这么辛苦,工资还那么低,没点福利还怎么活?
今天她照旧在库房转悠,这点钟不会有人来,她知道。
转悠到最前排专门放客人遗落件的架子时突然看见一枚非常漂亮的戒指,戒指中还镶着一枚暗红色的圆珠。黄小桥不认识戒指的质地,但看其做工精致就知道价值不菲。戒指边贴着一张纸条,写着遗落的时间和地点。
昨天才来的货不太好下手,黄小桥看了又看,特别喜欢,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倒霉客人别回来拿。
突然有人推门,黄小桥急忙躲回她的休息室里去。
这个点钟怎么会有人来?黄小桥偷偷看一眼,哟呵,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王芳吗?
游炘念在门口停了停,往里看,没人,这才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心头血,急忙将它从戒指里抠了出来,将戒指摆正,走出库房。
把卢漫的心头血紧紧攥在手里,游炘念班也不想上了,她要立即回傅渊颐的工作室看卢漫的记忆!
这回很顺利!游炘念心中喜滋滋的,快步而行。
刚拐了两个弯忽然见申夫人迎面向她走来,她匆忙的脚步瞬间定了下来。
申夫人的神情有些焦躁和不耐烦,游炘念快速回忆,是的,申夫人没看到过她,没关系……就算在宴会上或者哪儿见过也不稀奇,毕竟她可是酒店的正牌员工。
游炘念镇定心情,面对申夫人露出职业微笑。申夫人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两人擦肩而过。游炘念再次加快脚步要离开,申夫人却在这时叫住了她:“那个,你等下。”
游炘念脑中“嗡”地一声,又来了!要怎样啊就知道没这么顺利!
她转回头时保持微笑:“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跑什么?”申夫人有些警惕,看了一眼她的工牌说,“你们库房在哪儿?让我来这里找一位姓黄的工作人员取我的戒指。我转了两圈了都没找到,你们这儿也太绕了吧!”
游炘念好脾气道:“您往前走,走到底右拐,下台阶再左……”
“就说你们这儿绕,你带我去吧,一会儿你还能再带我出去。”
真是流年不利……游炘念心里连踹对方三脚,笑道:“您跟我来。”
她确定自己的确不适合工作在酒店第一线,分分钟想和申夫人拼命。
带申夫人去库房的路上游炘念有些不解,找姓黄的工作人员,那一定就是黄小桥。可是黄小桥刚才不在库房啊。
想到这儿,心中本能地升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来到库房她在外面敲门,才敲了两下黄小桥就来开门了。
“哟,好久不见。”黄小桥的神情中带着一股知晓一切的神气,瞄了一眼游炘念便看向申夫人。申夫人说她来找她遗失在大堂酒吧的戒指,黄小桥说好,您稍等一会儿。
游炘念站在申夫人身后看着黄小桥进去,又出来,问申夫人戒指的具体特征。
申夫人说了个详细,黄小桥说:“抱歉,我没找到您说的戒指。”
“什么意思?”申夫人问,“你是说不见了?”
黄小桥道:“库房里的确没有您说的戒指。我得问一下送来的酒吧同事,您稍等一下。”
申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的教养让她没当场发作,而是答应等黄小桥回来。
黄小桥对游炘念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预订部的么?上班时间来库房做什么?”
客人的重要东西不见了黄小桥是主要责任人,可从她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着急的痕迹,反而不紧不慢——游炘念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傅渊颐睡了个大晚,还是被林泽皛叫醒的。
“都几点啦还不起床!饭都做好了!快来吃饭!”
傅渊颐昏昏沉沉地醒来,腰间还有一些疼痛,摸了摸手背,伤痕明显还有些浮肿,但疼痛感已经不太明显。
她穿上衣服下楼,打开电脑,屏幕阅读器滴滴两声打开,开始播报浏览器信息。
已经晚上六点了。
傅渊颐一愣:“游小姐还没回来?”
“没呀。”林泽皛一边盛饭一边说,“宝贝儿,人家游小姐是一身重担啊,而且时间有限当然得四处奔波,每天按时回家吃饭才奇怪吧。”
傅渊颐接了杯咖啡,林泽皛在那儿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要吃饭就别喝咖啡啦!傅渊颐听见了但没过脑,忽然放下咖啡说:“出门。”
林泽皛手里捧着冒热气的饭发愣:“出门?现在?饭点儿?”
傅渊颐没说第二遍,已经套上了她的外衣。
看看手中香喷喷的白米饭,再想想自己的薪水……怎么着也是伺候好老板比较合算。
林泽皛载着傅渊颐到了m酒店,临邛这会儿也醒了,飘出来一看就看到m酒店的大招牌:“我这是睡了多久?你是没回去还是又来了?”
傅渊颐如实回答:“又来了。”
临邛:“……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我说这姑娘也不见得长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也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啊,怎么就能这么上心。真应该让你看看她现在长什么样。”
没想到傅渊颐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临邛:“……”
第52章
游炘念拿到心头血本该迅速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卢漫的记忆从里到外,每个细节都看个通透。但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M酒店没能离开。
会议室里即便坐了三个人依旧很安静,游炘念对面坐的是安全部的总监和总监助理。
这两人游炘念都认识,总监叫茹勇,在M酒店做了快十年,曾经是国际刑警办公室主任,非常牛逼而传奇的人物,后来受了点伤年纪也大了,在外交部的安排下来M酒店当任现在的职位。茹勇当年很照顾游炘念,而游炘念好奇,缠着他问了不少神乎其神的事儿,他口才好,不仅说还表演,跟学过相声似的,哄着小姑娘口沫四溅地念叨了不少已解密案件,听得游炘念整夜整夜不想睡觉,最后还是卢漫死拖活拉把她拉走的。
算算日子,茹勇今年应该快六十了,依旧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精神得像位年轻人,一双眼睛利得如同钩子。她们两人又一次面对面,只是这次没有了和蔼的长者精彩的故事,有的只是针锋相对的询问。
茹勇的助理虽是挂着助理的头衔,其实是安全部的副手。游炘念死前他刚升上副手的位置,一米八四的个子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特别挺拔,长得不算帅,很凶,打眼看不像是安全部门的,倒像黑社会。这位助理年轻有为,跟着茹勇也好几年了,茹勇不在时他能独当一面,各国总统来访入住M酒店,和对方大使馆和安保人员交涉的都是他。等茹勇一退,安全部总监的位置绝对是他囊中之物。
被这样两个人盯着非常不舒服,谁都不想经历。
但游炘念现在正在经历。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很简单,申夫人没找到她的戒指,捡到戒指的酒吧工作人员很肯定他们把戒指放到库房了,但申夫人去取戒指时M酒店拿不出来,戒指不翼而飞,申夫人当即要报警,被及时赶到的安全部门的同事劝了回来,询问之下一行人调取了走廊监控,发现预订部的王芳曾悄悄进入库房,一分钟后出来,形色匆忙地离开。而负责库房的楼层高级文员黄小桥说,戒指是昨晚送来的,她做了记录,今天早上再查时还在,她不过回休息室休息片刻再出来戒指就不见了……
申夫人也煽风点火,说来的时候看见游炘念鬼鬼祟祟地离开,很古怪。
“她真的是酒店的员工?”申夫人很疑惑,问安全部的人。
安全部的人说她的确是咱们预订部的员工。
“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申夫人小声道,“她那制服松松垮垮,看上去就不像是她本人的。”
黄小桥重申重点,她在休息室里睡觉时的确听见了库房里有动静。当她出去看时又不见人。走廊监控不是拍到王芳了么?只有王芳来过库房,而王芳来时完全没跟她打招呼,是擅自进入库房的。
王芳已经不属于楼层了,怎么跑到库房来?黄小桥特积极的帮安全部的人分析:“这王芳啊之前欠了一屁股的卡债还没还利索呢,这又生了病。肯定是缺钱了!她在楼层干过,当然知道库房里有客人不要的好东西,估计是想着来碰碰运气。也不好说,指不定是听谁说有客人遗失了昂贵的戒指起了歹念呢?哎你说同事一场的,她要是有困难吱一声,谁也不能不帮她是吧?非得做出这样的事儿,真给他她主管丢人。““反正只能是她了,没别人。”黄小桥斩钉截铁地说。
安全部的人没搭黄小桥的话,不过游炘念是嫌疑最大的没跑,马上把她叫住。
今天茹勇正好在酒店,知道是申夫人丢了东西,叫上助理一起来了。
申夫人是卢家夫人三年前礼佛时结识的好朋友,一直和卢家往来密切,卢漫见到她也都非常客气。她住在M酒店其实是受卢家的邀请,结果闹出这种事……
有这层身份在,申夫人的事自然被提到第一顺位处理。茹勇来的时候一开始对游炘念很客气,说去会议室聊一聊,毕竟酒店客人丢了东西,她当时在现场,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游炘念明白,自己是要被当犯人“审问”了。安全部只是酒店的安全部门,不像警察,他们无权真的审问,但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她走,她是这起偷窃事件的重点怀疑对象。
游炘念和他们在这儿坐了很久,茹勇反反复复问了她很多问题,包括明知故问的,年龄、性别、职位,还有怎么进的M酒店以及她家里的事。
一次次,不厌其烦。
游炘念知道这套刑侦审问的手段。他问这些事儿不是真的想了解对方的年龄性别之类,性别这种东西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茹勇是要分析她说真话时的反应特征,之后再问关于戒指的事,如果她的特征和之前不同,茹勇就明白她在撒谎。
游炘念镇定自若,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小动作,不卑不亢一一应答:“我没有拿。”
“你之前请了一个月的假吧。”茹勇助理问道,“肺结核?”
游炘念“嗯”一声。
“怎么提前回来了?”
“病好了就回来了。”
筎勇又开始问关于医院的事。游炘念对医院再熟悉不过,对答如流。不过她也会刻意放慢速度,像是在回忆。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玉卮回来了,飘在茹勇他们脑袋顶上,游炘念用余光看到了她。
“你说。”玉卮盘着腿,一脸生无可恋,嘴里哔哩吧啦一通念叨,“你怎么就不能安安静静清清爽爽地找到凶手,快点儿和我一起回冥府去呢?又惹事了,你又惹事了……哎……虽然你真的很麻烦很讨厌,可我也不能不管你,你能帮我省省心么……”
茹勇继续问:“你是预订部的吧。”
“是。”
“预订部的办公室离这儿十万八千里,你跑到库房做什么?”
游炘念没回答。
茹勇助理道:“戒指是你拿的吧。”
“不是,那戒指对我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