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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炘念没说话,紧张过后无限的失落所产生的疲惫感让她昏沉。
卢漫的心思是不是永远猜不中?
“嘿。”傅渊颐拍拍她脸,“你还有17个月的时间,就算采不到卢漫的,还有其他线索可以努力。我可不觉得你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游炘念抬头看她:“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傅渊颐蹲下,和她平视:“有办法。”
傅渊颐灰蓝色的眼睛里一片宁静,而她的话更是自信。
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仿佛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我……还能怎么做。”
“回到M酒店。”傅渊颐说,“目击者也不止卢漫一个,嫌疑人也还有其他。你不该在这时候放弃。如果你放弃了,没人替你们游家死去的亡魂说话。”
游炘念定了定神。
她还在这儿,而她枉死的爸妈却含冤永远沉睡了。
如果她也放弃,游家惨案就真的没人会在意,她们的怨恨无处申诉。
没错,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卢漫这条路走不通就换另一条。
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游炘念强打精神,即便心里依旧有着说不清的失落。
这一夜的梦中依旧复杂,乱七八糟的人物从天而降,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游炘念像置身一张巨网之中,看不透这一丝一缕的关系。
游任雪和游然冬站在巨网之上,后背一对黑色的羽翼,十指尖尖,指甲乌黑。
游然冬鄙夷道:“真是笨啊,走了这么多弯路还没看出来吗?刘可怎么会杀你?她有那能力?卢漫又怎么舍得动你呢?说到底,咱们才是利益之上最大的敌人。”
游任雪哈哈大笑:“你死的时候,样子可真难看啊……”
游炘念大怒,四周乱摸,想要到她的剑,恨不得一剑刺死这俩混蛋。
摸索半天也没能找到剑,而游任雪顺着网丝爬过来,对着她不怀好意地笑,叫她的名字:“醒醒,游小姐。”
游炘念来不及觉得古怪,一拳砸在她的脸上。
拳头打中事物的疼痛感带她从梦中惊醒,游炘念昏昏沉沉之间发现她打中的不是她妹妹,而是叫她起床的傅渊颐。
傅渊颐一介文弱书生还不能视物,怎么逃得过这突如其来的重拳?捂着眼睛低头不语——估计是痛大发了。
“抱、抱歉……”游炘念手都打红了,傅渊颐能不痛吗?一串眼泪都往下落了。
“不好意思傅小姐,我做梦呢,我真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严重吗?”游炘念手足无措,傅渊颐依旧捂着眼睛摆摆手:“没事儿,反正我出门戴墨镜,没人能发现家暴现场。”
游炘念:“……”
目睹整个案发经过的临邛和玉卮在一旁啧啧做声,傅渊颐道:“醒了就起床吧,今天还得继续上班不是?”
被这一提醒游炘念才惊觉时间已晚,立即收拾飞奔出门。
游炘念没事人似的继续去M酒店上班,尽管同事们都不说,但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复杂。
游炘念升起屏障,不闻不问不管,先把这些日子落下的工作补上。
Henry来了,他也知道申夫人戒指那事儿,见到游炘念安静的背影,想上去和她说两句,又怕这孩子心事多,怎么说怎么错,也就没单独说话,特别开心地在办公室中间说:“咱们王芳回来了啊,是不是得庆祝一下康复出院?”
同事们纷纷高调响应,Henry说:“行,今天下午茶我请,你们点单。”
游炘念感激了看了眼Henry,Henry也回以善意的目光。
“如果你放弃了,没人替你们游家死去的亡魂说话。”
想起傅渊颐的话,游炘念告诉自己,不要急躁。
卢漫的心头血白忙一场,耗了她两个月的时间,她剩下17个月。
但不是还有17个月么,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越是心急越成不了事。
游炘念默念:冷静淡定优雅从容……从容,从容。
国泰金典,MYSTERY工作室。
林泽皛穿着她满是符纸的战衣躲在二楼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大白天,拉严实了窗帘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大半天的招鬼倒是难得。
临邛飘在傅渊颐身后,傅渊颐划破手指,将符纸沾上自己的血,往空中一抛,立即燃烧。临邛吸入火焰,双目一张,鬼气森森……她看见了M酒店的员工宿舍的走廊,慢慢地,找到了黄小桥的宿舍。
此时黄小桥正惴惴不安,在宿舍里转着圈地忙活。
戒指当然在黄小桥这儿,她是故意拿的。
她看见王芳进来时当即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将戒指收入囊中,而走廊监控肯定会拍下王芳的身影,到时候就算失主找来,这事儿也会落在王芳头上——她一个预订部的没理由这点钟跑库房来,鬼鬼祟祟的样除了干坏事还能干点什么?既然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黄小桥也不客气。这么一来既整了王芳,戒指也归她了。
黄小桥暗自惊叹:“我怎么这么聪明!”
只是没想到戒指的主人来得这么快,王芳被逮个正着,安全部那老头都来了。黄小桥每次见到那老头就浑身不舒服,就算没做错事都觉得自己哪儿不对,更何况戒指现在真在她这儿。
心虚归心虚,但还是她得了天大的便宜。听同事说这戒指价值超百万,黄小桥差点尖叫出声,这次自己是行大运了!
不过申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惊动了Lotus的高层,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能了结。
黄小桥又紧张又痛快。她知道安全部那帮人眼里自己有些嫌疑,不过有陈姝替她挡着这事儿王芳是背定了!毕竟陈姝是客房部的头儿,她要是出了事儿陈姝也得落下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她倒是不担心回头陈姝找她算账,一想到把这戒指卖了之后能一下子进账百万……眼前已经在连天地下人民币,什么事都不算事儿了。
只要这风声一过她就离职!什么高级文员!滚吧!老娘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总算老天开眼!老娘要翻身!老娘要左手一个LV,右手一个Prada!
心里那躁动劲儿过了,她开始有点害怕而不知所措,戒指藏哪儿好?
她住在酒店员工宿舍,舍友和她相处不太好,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但指不定会趁她不在的时候乱翻她东西。而且……万一安全部的人发疯,来她屋子里大搜查怎么办?
这么昂贵的戒指,放哪儿都觉得可能被人发现。
放到柜子里?不安心,柜子那小破锁,舍友的龅牙都能给咬断了,不行。拿出来塞到床垫下?想起电视剧里演的抄家的场面,床垫子都得被翻起来,床垫是谁都会想到的掩藏地点,也不好。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随身携带最安心,于是把戒指往袜子里一塞,裤腿一盖,完美!
黄小桥哼着歌乐颠颠地关门上班去了,门合上的那一刻,门后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她,眼珠子跟着她的身影往门外去……
“找到戒指了。”临邛睁开眼,透过在M酒店所有小鬼的眼,她看见黄小桥把戒指藏入袜子中的那幕。
“真是……”傅渊颐觉得有些无聊,“完全没有出乎意料的节目啊。”
林泽皛也感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个儿待着也不安全。”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临邛趴她肩膀上问道。
傅渊颐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一个名字:“是时候领工资了。”
第54章
今天天气挺好,万里无云,M酒店的两栋大楼刚被清洁过,矗立在太阳下耀眼的反光让人难以直视。
茹勇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半个多小时来到酒店,穿好制服,系上袖口和领针,精精神神地绕酒店走上一圈,看看酒店里的员工、客人,感受一下今天酒店的气氛。这是他工作多年养成的习惯。
从花园走到大堂时,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三五人从远处走来了。茹勇上前打招呼:“卢总。”
卢漫精神不太好,浓妆,戴着一副茶色的眼镜,对他点点头,细声说:“你跟我来。”
卢漫很少来M酒店,这儿算是游家的主场。卢漫来肯定是为了申夫人那件事。茹勇跟着她来到她办公室,提及申夫人的戒指一事,卢漫问道:“听说拿戒指的嫌疑人是预订部的王芳?”
她手中拿着王芳的资料,看着这张脸若有所思。
茹勇直言不讳:“这事吧凭我多年的经验可以肯定不是王芳这孩子干的。王芳这孩子心气儿高,绝对不会办出这种事。但陈姝那边……”他“啧”了一声,“我没证据我不好随便下定论。”
卢漫问道:“库房没监控?”
“没有,但走廊上有。”
“你带我去看看。”
两人一起看了当时的监控画面,除了申夫人和王芳外,在现场的还有黄小桥。
“如果不是王芳就是黄小桥了。”茹勇说:“现在关键是证据,只要找到证据这事儿就好处理了。咱们肯定也不能把这事闹大,对酒店形象有影响的事我们都要谨慎。”
卢漫说:“您辛苦了,这事儿我来解决。”
茹勇点点头。
茹勇刚和卢漫分开,那头就接到助理的电话,说警方一会儿就来。
“哈?谁报的警?”茹勇问道,“不是说别惊动警察那边吗?”
“申夫人报警了。”助理回答。
茹勇摸了摸脑袋,叹了一口气。也是,丢了这么个宝贝东西换成谁也都会报警。不过卢漫说她来解决,应该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卢漫这小姑娘心思深,有时候茹勇都看不透。
G城三环路上,警车也比堵上了。
袁思燊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大好天气有些不耐烦。
今早她师父严队长来叫她一块儿出警,大致了解了一下案情,一点点小事而已,但严队长看着十分重视。她以为会直接去M酒店,没想到严队的车拐到了国泰金典大厦。
袁思燊觉得奇怪,来这儿做什么?
警车停在了国泰金典地下停车场,袁思燊见电梯口站着个高个子戴墨镜的女人,严队让袁思燊在车里等他一会儿,关门下车。
“严队长,好久不见。”傅渊颐和他握手,不自觉地扶了扶墨镜,不让眼睛上那块淤青被发现。
“是好久不见,说明咱们城市挺安全的。”严队长四十多岁,微胖,脸上有道疤,面相看着有点让人害怕,但爱笑,说完之后自己大笑了起来。
“您这话说的,我心寒。”傅渊颐道。
“别介,我开个玩笑,以前也都受您照顾,什么稀奇古怪的案件只要您出马马上就能解决不是?嗨,非得我说真心话恭维您。”
傅渊颐和严队长常年合作,的确帮他破了不少案。当然,一般的案件傅渊颐没兴趣,用不着她出手人家经验老道的严队长也能破案。但这世上不仅是人会犯案,有时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案件真凶其实不是人,是鬼。面对鬼的种种非常手段即便是再老练厉害的警察也无法下手,严队长通过一位熟人找到了傅渊颐,那位熟人介绍时就说了:“这位是傅大仙,特厉害。只要你觉得人干不出的事儿就来找她,她保管给你解决了。”
当然,警方并不会对外界公开这些来自冥府的朋友们做的事儿——那可会引起大恐慌,傅渊颐一直是警方的“秘密武器”。
严队长带的这组隶属刑侦科,对外名称是“特殊案件处理小组”,专门处理别人处理不了的怪案。本来申夫人这点事儿轮不到他们出场,但接到傅渊颐的电话之后严队长找到负责申夫人案件的同事说:“这事儿我来办。”
严队长发话,同事以为又是什么灵异怪事,连忙把案子移交给他。
“原来是这样。”听完傅渊颐说完这事儿的原委,严队长插着腰觉得奇怪,这种小事儿傅大仙居然亲自委托处理,不像她风格啊。以前找她办个什么事又是预约又是排期,还非人命案不接。怎么,这回丢个戒指就找来了?
严队长心里觉得怪但嘴上没说,以往多受照拂,这位大仙一笔生意七八位数的赚,到严队长这儿却说为民除害不收钱,好不容易轮到人家开口要求帮忙,哪好意思往外推。
严队长说:“你说戒指是个叫黄小桥的人拿的,只要你开口那一定没跑了。只是有一点,现在没证据不是?”
“嗯,是没证据。”傅渊颐特别没人性地说,“但戒指就在她袜子里,要怎么让她脱袜子就是你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