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缘何故
从入校以来章泽就没见华茂松发过脾气,现在冷不丁露了回怒容,平常总欺负他的徐盛也吓得一时闭了嘴。等到回过神,就是更汹涌的怒气:“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都他妈给我小心点!北京城这地方掉块砖也能砸到三品官,以为我治不了你们?”
陈元顿时就笑了,饶有兴致地打量他:“来啊,都在这等着,你也不信邓啊,我还奇怪你哪来的底气。爷爷我就站在这,看你能找来谁治!”徐盛气的嘴唇发抖,指向三个人的手指打着哆嗦,冷不丁瞧见华茂松去翻他抽屉,怒喝一声:“你干嘛!?”
华茂松冷笑:“门上有锁,屋里就我们四个人,你说钱丢了,我们没有拿。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丢了。”
他说完这话,刷拉拉将徐盛的抽屉拉了出来,把里面的书本倒到桌面上,一本一本翻看起来。徐盛要去揍他,被陈元和章泽一人一边按地死死地,华茂松翻动片刻,动作一顿,侧头丢给徐盛一个鄙夷的笑容。
他手上拿着一本英语教材,翻开的页面里夹着几张百元大钞,华茂松拿出钞票来数了数,刚好五张。
见到钱的时候徐盛也愣住了,挣扎的动作一顿,被华茂松用钱扔了一脸。
三个人都不善地盯着他,陈元朝章泽怒了努嘴:“装逼被雷劈了?道歉!”
徐盛站在那手握成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是不肯说话。他忽然蹲下/身把钱一张张拾了起来,攥在手里,恶狠狠地点了点华茂松:“你给我记住了!”
陈元一把拨开他的指头,引得徐盛怯看了他一眼。见三个人对他的态度都不善到了极点,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刚才还占的那点理由现在又丢的一点不剩。
可张了张嘴,道歉的话在喉咙里却怎么也憋不出。
他又不是故意的!钱少了怀疑一下而已,干嘛那么上纲上线地不给人面子?他又没有说一定是章泽偷的,也没说让章泽赔钱,问一问又不少块肉,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徐盛气焰一下又盛了,恨恨扫了三人一眼,闪身从阻拦他的缝隙里钻了出去,跑出了寝室。
寝室里三个人面面相觑,互相对了个眼神,两人拍拍章泽的肩膀让他不要生气。章泽倒是还好,他心态一直挺平和的,反倒是不相干的陈元气的够呛,眼神阴阴阳阳片刻,咬牙说了句:“这孙子,我得让他吃点苦头才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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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下午辅导员又找上了他们,涛涛不绝地说了一堆大道理。什么寝室舍友要和平共处啊,什么不要搞小团体孤立啊,什么有缘相聚不容易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三个人听的古怪,默契对了个眼神,齐声问辅导员:“我们相处的挺好的啊?”
辅导员住了嘴,推推自己的眼镜,眼神扫过三个人:“别瞒了,徐盛同学都告诉我了。大家在大学期间能碰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可也不能因此就排挤一些兴趣不同的同学。”
章泽简直无语,打断了辅导员的训话后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辅导员一听也傻了:“他没跟我说啊!”
等回过神来,他眉头一皱,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懒得管了。不过我给你们提个醒,徐盛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可都不好糊弄。报道那天一堆老人还去宿管那塞了东西要求照顾。要是闹到见家长的地步,我可要担责任的,你们注意个度啊。”
陈元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们顶多也就不理他,这种人能跟他计较什么啊?”
但辅导员刚背过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融地一干二净了。朝天翻了个白眼,陈元在原地暗自思索,章泽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他肚子里坏水翻腾的咕嘟声。
隔天杜行止的电话打到了寝室的传达室,章泽懒洋洋和他说着话,脑袋里还在想着陈元会用什么法子来整治徐盛。
杜行止听出他的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遇到难题了?”
章泽笑起来:“你真是毛病大,一个学院里还要搞打电话这一套,想说什么事情白天直接来找我不就好了?电话费贵不贵啊?”
杜行止的声音很安静:“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章泽耳朵有些发热,也没去想为什么,乐呵呵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杜行止,还问他:“你说陈元会想什么主意啊?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要怎么教训徐盛还不引来那一群老头老太太,难不成打他闷棍?一想就想到是我们了啊。”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杜行止压根没和他一块开玩笑,声音一下冷了下来:“那个叫徐盛的是谁?哪个班的?跟你一个系的吗?”
章泽想了想:“不是,他是市场管理系的,好像在一班。你问这个干嘛?”
“呵呵,”杜行止轻轻笑了两声,调转话题:“问问而已。我猜你们寝室那个叫陈元的是打算把这人约出去黑一把。找个不好开口的场合,让他吃个哑巴亏还没法说,不犯法又简单解气。就你话里那个宝贝蛋,估计被老人从肚子里哄到大,现在还当做婴儿使。有些事他也不敢跟家里说的。”
章泽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杜行止没有解释,他向来不喜欢让章泽接触到这些肮脏阴暗的算计。他只管安心读自己的书就好,阴人的勾当学多了会腐蚀内心,他希望章泽一辈子都不要学会这些。勾心斗角这种技能,有时候不懂反而更幸福一点。
挂断电话后他思索了片刻,随手拨出去个电话。徐盛这种角色,他对付起来甚至不用亲自动手。
这第二个电话打完之后,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便见缝插针地穿了进来。杜行止没有留下对这个异地号码的印象,但做生意时时常也会出现合作伙伴更换新机的事宜,他想了想还是接到耳边:“你好。”
“行止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脸色倏地黑了下来,“行止是你吗?我是爸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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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北京人没去过酒吧怎么像话?”
陈元就用这一句话将徐盛给激了出来,四个人坐在出租车内,徐盛在副驾驶其余三个人都挤在后座,小圈子泾渭分明。徐盛看也不看章泽华茂松,有事情仍旧只跟陈元说话,其余时间就把脑袋撇向窗外,满面置身事外的孤高。
他将陈元约他出来的举动当做赔礼道歉,但他并不打算那么快就接受他们的歉意。在寝室孤身面对恶意的三个人的那次是他这辈子最难堪的一天,这样轻易原谅伤害自己的人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京大距离酒吧街有点远,到达那里的时候天色已近微黯,青年们下了车,环顾四周,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劲儿。
不同于正经的白日,夜幕降临后的北京有一种完全相反的气质。灯红酒绿、流光溢彩,华灯映照出如昼的街市,来往车水马龙,走过各种夜晚才会出现的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美人,来往豪车络绎不绝,有一种糜烂颓废的奢华。
章泽扫到那些裙长差点缩到屁股上的短裙,有点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眼神落到这些人浓妆艳抹的脸蛋,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心动立刻不见了。
他还是喜欢清水出芙蓉一点。
让他意外的是华茂松对这种场合似乎并不陌生,有路过时暧昧朝他抛媚眼的女孩,他也毫不羞涩地反调戏回去。章泽瞧见他反手拍了下一个搭过他肩膀的女人的屁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瞧瞧路过那些挺翘的pp,最后还是把手塞回了裤兜里。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华茂松家里也有些家底,章泽虽然不太懂名牌知识,却见过华茂松穿过不少次自家品牌的衣服。这些衣服的标价章泽可比谁都要清楚,那完全是不讲理的。既然如此,从小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华茂松大胆些也并非不可能,他估计只是外表文静罢了。
陈元带着三个人来了一家名为“蒲团”的酒吧,章泽原本看名字以为是个清吧,但推开门的瞬间就被里头冲出来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吓得差点倒退回来。里头是一眼望去灯光恍惚的舞池,此刻正是音乐嗨点,池内群魔乱舞,音乐暧昧低沉,被陈元带着拐到里头的卡座处,华茂松想坐在里头,被陈元拽了一把,徐盛越过他坐到最里面去了。
进去后他傲慢地没再说话,随着音乐的鼓点慢慢摇晃脑袋,陈元眼睛咕噜一转,露出个热情的笑容靠着他坐下。章泽听到他大声问:“喝什么酒???!”
侍应生也过来询问,徐盛不知道怎么想的,漫不经心来了句:“路易十三有吗!”既然是向他赔罪,那他可得让这群孙子出点血。
侍应生登记的手一顿,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我们这没有路易十三。”
徐盛骄傲了,路易十三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入流的小酒吧:“那尚马爹利、拉菲和干邑也没有咯?”
侍应没理他,直接看向他身边明显带着嘲意的陈元,陈元憋住笑,佯装正经地说:“看着上吧,来好点的。两瓶度数高点的两瓶度数低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