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溪石
作为普通教徒,他们的身手也很一般,跟上层不同,乌老四可不想造反,更没有什么“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想法,他加入白莲教的初衷很简单,只是为了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在江湖上吃得开罢了。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实际,也是最有眼色的。
当变故在那个小屋发生的刹那间,乌老四和同伴想到的,不是赶过去救援,而是怎么设法逃跑。
紧接着,他们瞠目结舌地瞧见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十数个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人从小屋里冲出来,如飞鹰一般杀向那些同样朝小屋扑过去的教众!
等等!
他们之前明明看见那屋子里头有两三个人,都是白莲教本地分坛的堂主,地位举足轻重,怎么一下子就换成锦衣卫了!
那屋子是能大变活人吗?!
眼见两方人马杀成一团,乌老四与同伴对望一眼,都在犹豫到底是要上去帮忙好,还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好。
很快他们发现,那些锦衣卫虽然看上去凶猛,实际在剿杀了屋里的高手之后,他们已经逐渐开始气力不济。
“老四,你怎么看,要不要过去帮忙?”同伴凑过来。
“不去,你没看那屋子里的堂主没一个出来,肯定都被杀了!那些可是锦衣卫,说不定教中出了什么大事,小命要紧,咱们还是别掺合了,赶紧找机会溜罢!”乌老四想也不想就道。
同伴想想也是,老实说他们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私房,早就有心脱离白莲教了,只是碍于教规严格,一直没机会,干什么不好非得跟官府作对,上面的心思他们不懂,但他们可没兴趣为了圣教献身。
两人一合计,趁乱偷偷溜走,远走高飞去了南方做起小本生意,娶妻生子,这是后话了。
再说小屋那边,乌老四他们所日日见到的神秘少妇,实际上就是李漫当日带回李家,声称在外面纳的妾室陈氏,也是后来唐泛在京城郊外遇到的白莲教总教使者九娘子的姐姐。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原本已经荒废了的村子里边,就有一条通往永厚陵下巩侯墓的地道,而那条地道的入口就在陈氏守着的这间屋子里。
陈氏为李漫诞下一个儿子之后,便将孩子交由附近的农户去养,她自己则守着这间小屋,和李漫他们从巩侯墓里转移过来的大批宝藏。
因为约好的时日早就过去,李漫他们却迟迟不见出来,陈氏畏惧那墓中的镇墓兽,也不敢过去找,枯等数日之后,便认定李漫他们已经死在里头,心里不由起了私吞宝藏的念头。
陈氏生性放荡,原本就不同于良家妇女,当初跟李漫勾搭上之后,才稍稍收敛了本性,可李漫毕竟已经是天命之年了,易容和幻术再好,体力也终归不可能跟年轻人相比。
如今一见李漫很可能已经死了,陈氏便再没了顾忌,有意勾引他手下的几名坛主。
她风姿绰约,这一来二去,哪有不上钩的男人,是以等到唐泛他们发现这里的时候,陈氏竟与那几个男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不知今夕是何夕呢。
李漫估计到死也不知道他的女人竟然转眼就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了,要是知道,估计能气活过来又气死一次。
咋舌之余,倒便宜了庞齐等人,趁着几个人在床上混战的时候,庞齐等人一跃而出,陈氏那几个奸夫便都来不及怎么反应,就被杀死在床上。
为了捉陈氏活口,庞齐他们一个疏忽,这才给了她尖叫的机会,引来外面的白莲教徒。
双方很快缠斗起来,战况激烈,现场刀光剑影,血光四溅。
论理外面那帮白莲教徒本来不该是他们的对手,但庞齐他们之前体力消耗过盛,打起来也未能拼尽全力,显得束手束脚。
唐泛身手不行,当然不可能也上去掺合拖后腿,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他拍拍钱三儿的肩膀:“今日你做得很好,多亏你了!”
钱三儿有点受宠若惊,他自小就跟着师父干尽偷鸡摸狗的勾当,那都是跟官府对着来的,几曾还能得到朝廷钦差一声嘉许,顿时激动得都找不着北了。
“大,大,大人夸赞,小的实在是受之有愧!”
见他如此激动,唐泛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没有被李漫所惑,跟着他同流合污,这足以证明你不是坏人,你师父也不在了,别再干那些鸡零狗碎的勾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等回去了,就找份正经的营生做罢!”
钱三儿忽然朝唐泛跪了下来:“小的早就不想干那些黑心勾当了,可除了那些,小的什么也不会做,求大人给小人指条明路罢!”
这人立马就顺着竿儿爬了,唐泛并没有反感,反倒觉得他挺机灵,而且这人心地不坏,是个可造之材:“等回去再说。”
见他这样说,钱三儿就知道唐泛是答应了,当即大喜过望,砰砰砰给唐泛磕了三个响头。
没想到磕头磕得太用力了点,前边双方打成一团的激烈战况都没能惊醒隋州,钱三儿这额头触地的声响,反而让隋州眉头一皱。
唐泛察觉怀中之人的动静,低头一看,大喜道:“广川,你醒了,没事罢!”
隋州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唐泛饱含关切与焦急之色的神情。
隋州:“噗!”
唐泛:“……”
这是啥反应?脑子撞傻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探对方的额头,目光对上隋州饱含笑意的眸子。
唐大人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在下面被李漫掴了一巴掌的事情,这使得他还没消肿的脸此刻肿起一边,俊雅的形象换成了祭祀摆在神案上的猪头,所以隋州一看见那张脸,就忍不住想发笑。
然而一笑之后,心中却变得越发柔软,他凝视着唐泛,脑海里慢慢地只剩下一个念头。
还好这个人没事。
那么即使自己受再严重的伤,也是值得的。
“……李漫呢?”隋州沙哑着声音问道。
“死了,被钱三儿杀的。”唐泛道。
钱三儿扭捏害羞,正想谦虚几句,隋州却看也没看他一眼。
此刻他眼中的方寸世界,只容纳得下一个人。
两人的视线一时交缠在一起,带了某种连唐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