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狸
“陛,陛下?”太监一愣,过了几个瞬息,他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突然跪下,跪趴着爬过去抓住宋吟的裤脚,声音凄厉地哭道,“你救救奴才,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爬屋檐往下跳,奴才怎么说都不肯停下来……!”
宋吟朝太监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和他同住的另一个太监头破血流从地上爬起来,身形摇晃地朝一个方向走,看样子是要继续爬屋檐。
乔既白原本皱着眉头看地上的血坑,鼻尖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紧接着小腹上就贴上了人,他低头一看,是于胶怜因为惊吓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贴到了他身上。
明明隔着两层衣服,于胶怜身上的触感却还是那么清晰,像蒸布上一个个发酵嘭起的馒头。
乔既白听到自己心跳失序地一跳。
跳过一次后,又疯狂上下跃动。
乔既白皱着眉伸出手,将于胶怜推开了一点。
推开之后他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
乔既白将自己刚才的症状归结于是他最近身体不好。
他没有任何不对。
第107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12)
太监虽然摔过几回,把脑子摔成了浆糊,但不影响两条腿,他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搭在屋檐上,一用力就到了上面,那具裹着血衣的身子一晃一晃地踩着瓦片,寻觅了一处绝好的地方,身体一倒就往下跳。
他用那样的姿势跳,必然是额头先着地。
只听咚的一声,那边的地上溢开了血,几个瞬息之后血泊的面积就被加宽了。
扒着宋吟小腿的太监吓成了一条蚯蚓,急急忙忙往宋吟身上蛹,宋吟也受到惊吓地眨了一下眼。
他不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刚刚才被乔既白往前推开,现在又要往后退去。
门口的局面是这样的。
宋吟在最前面,大门中间是乔既白和兰濯池,而他的三个丞相被挡在了门外,连腿都没有迈进来,不过他们身形优越,依旧看到了屋内的荒唐。
兰濯池不怕血,他一个义庄的,更不怕鬼,他看了那邪门的太监一眼,目光就被旁边不停往乔既白身上撞的于胶怜吸引过去。
明明门口有两个人,于胶怜害怕却偏偏只往乔既白身上撞,他一个健全的活生生的靠桩反而被当成了摆设,兰濯池一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连衣服带肉一起捉住,捉着于胶怜的胳膊往过一拉:“陛下,又不是三岁小娃娃了,明知道后脑勺没有长眼睛,怎么还一个劲往后面撞?就那么……”
就那么喜欢那御医,直到这个时候还用屁股去骚扰人?
也不怕被圆头戳到里面去。
宋吟不知道身边的寡嫂在脑中怎么编排了他,他看见里面仿佛被邪祟入了体的太监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往屋檐上走,慌乱之下,他拉了一下兰濯池的袖口。
连拉两下后,他说:“兰濯池,你去按住他,别让他上屋檐。”
哦,现在又知道使唤他了。
一刻钟前瘪着嘴嘀咕说你又不是朕的什么人,现在怎么口不如心,叫他做事比当初在他面前绕着圈勾搭他还熟练?
兰濯池冷嗤一声,连动都不动。
他事不关己站在门口,余光看见宋吟朝他看来催促的一眼,目含急切,他冷着神色喉结一动,退让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你说,你不喜欢什么乔御医,只看得上我。”
宋吟无语兰濯池这个时候还在说没用的,他舔舔嘴唇:“快点啊!”
人急了。
兰濯池本来还想摆高姿态,非要从于胶怜口中听到想听的,这才考虑要不要去做,可于胶怜又叫了他一声,他脚底连着地面的那一根丝就被斩断。
他抬步朝屋檐那边走,不出几步就到了邪门太监身边,一手扣住对方瘦弱的肩膀。
兰濯池在义庄又搬棺材又抬尸体,一根根极具观赏性的修长手指爆发力很强,他几乎第一时间拉停了太监,甚至没有被对方不停往前莽的力气弄动一下脚步。
那刚吩咐他做事的小皇帝小跑着过来,他看着还在发狂想要挣脱开兰濯池的太监,喘了两口气:“兰濯池,还好有你。”
兰濯池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现在知道说还好有他,知道他的好了,前几天自己拉下脸的时候怎么眼睛里又没这些了?
兰濯池不想理会于胶怜迟来的好听话,他被太监挣脱得烦躁,一手合拢劈在太监的后颈,将人劈软之后放开了手,任由太监的身体摔落在地。
他眯着眼看于胶怜惨白的小脸,神情丁点没变:“陛下,你说我这算不算立下功?阻止了你的奴才寻死,没有让你的皇宫被血染,也没有让你晚上哭哭唧唧做噩梦,这么大的功劳,陛下应该给我奖赏……我还想好要什么,先欠着,以后要。”
宋吟听他自说自话给自己讨了个赏,翻了个白眼,但没有说什么,兰濯池一个前夫死后独守义庄的寡嫂能这么游刃有余制止住发狂的成年人,不太好惹。
反正只是一个奖赏,想要就要了。
大晚上的,太监凄厉的喊声不仅叫来了皇上,把整座皇城都惊动了,一时之间大片宫殿都亮起灯。
宋吟将一伙奴才叫去清理血迹,又挑了几个体格粗野的侍卫守在这里,防止太监苏醒之后继续寻死,做完这一切他将几个丞相谴回了府。
他本来也赶了兰濯池,但兰濯池说自己太累等想走再走,还以道德挟持宋吟,问他是不是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宋吟翻了第二个白眼,没再理他。
今晚发出叫声的另一个太监还在原地,他现在已经不喊了,出窍的魂找到了回去的路,他想起刚才是怎么拽着皇上的,又想尿裤子了。
宋吟站在原地搓了搓冰冷的手,呼吸还有些颤,他后悔把沈少聿提早叫回去了,在悔恨中他出声问:“和你同住的太监叫什么?你把他这一天做的事都告诉朕。”
两股正发抖的太监听到他的问话,连忙顺着回想:“回陛下,他叫张全,张全今日和往常一样天没亮就起了,去太监凉亭报道,向领班领完任务就进了皇宫,奴才和他不在一个地方,不知道他一天的所作所为。”
“奴才宵禁时才回来和张全碰上,因为太累,张全没说两句话就要上床去歇着,奴才不困,就没进屋,坐在院子里着吃花生米,没多久张全就跑出来上了屋檐,再后来……”
再后来宋吟不用他说也看到了。
宋吟垂眼思忖,这和吴家人叙述的相差无几,都是进屋睡着好好的,突然就跑进来寻死觅活,只是吴老三提早就知道人蛇族的存在并开始调查,张全一个不能出宫的太监又怎么会有这症状?
眼皮忽然一动,宋吟抬起眸:“朕想知道张全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太监闻言挠了挠嘴角,他干咽一口唾沫,“陛下,奴才和张全关系不太好,是搭伙在一个屋檐凑活着住的关系,平时也聊不了几句,像八字这些奴才和张全互不透露的,陛下不如到内务府要,内务府有所有太监的信息,只要陛下一去就能找到张全的八字。”
宋吟没说去不去:“回去歇着吧。”
转头宋吟就到了内务府。
深更半夜小皇帝不睡觉跑来要一个太监的八字,总管吓得两只鞋都穿成反的,他翻翻找找,最快速度找到了宋吟想要的东西,写在一张纸上递给宋吟。
宋吟摊开一张纸看,看到最末,他眼里发黑。
张全和吴老三的八字是一样的。
宋吟得到这么大的进展,魂却飞出去一点,魂不守舍地回了养心殿。
他要歇下了,兰濯池自然没有再留的道理,一个人回到义庄。第二天一早,兰濯池差小徒弟送了一张纸条到宫中。
这张纸条兜兜转转到了宋吟手中,得知是兰濯池送来的,他不太想看,放到一边用完膳才磨磨蹭蹭打开,从头看到尾后,宋吟一口气险些断在了喉咙里。
兰濯池经营的义庄是百里之内最有知名度的,哪家哪户死了人,都要把尸体寄放在兰濯池这里,而义庄最近生意不错,隔三岔五就能收到新尸体。
每一具兰濯池都问过身份记下了信息,而送到宫里的这张纸条上就是在说,兰濯池看到有几具尸体的生辰八字和张全一样。
兰濯池故意抛出这一个诱饵,紧跟着又摆上姿态,说他已经把这几具尸体的身份整理了出来,如果宋吟想要,今天之内就要去义庄帮他干活,他最近想吃馒头,宋吟去给他和面。
宋吟咽下一口血,他确实被诱饵钓到,但也没忘记自己的姓,他转瞬就回了一封纸条,叫人送去义庄。
当时兰濯池正在给一具新尸体换寿衣,他收到纸条后去洗净了手,挑着眉拆开,果不其然看到于胶怜不愿意,又搬出那一套话,说兰濯池只不过是右相的寡嫂,没有资格让他帮忙和面。
并让他即刻把整理出来的东西送到宫,不然他就派人封了义庄。
兰濯池连表情都没变,抬手写下一张纸条,午时送到了宋吟手上。
宋吟做好心理准备拆开纸条,看完后哆哆嗦嗦,连汤都喝不下去。
兰濯池说自己前夫死了,孤苦无依,一个人无牵无挂什么都不怕,义庄是他接手前夫开的,本身也不怎么想要,陛下将义庄踏平了都无所谓。
但他到时会把和张全生辰八字一样的几具尸体藏起来,并且把身份信息起火烧了,让陛下永远都找不到。陛下不来,傍晚就烧,陛下来了,双手奉上。
摆明了是威胁。
宋吟把纸条撕碎,扔开吸了几口气,他坐在榻上思忖片刻,将外面的太监叫进来,吩咐了些什么。
当天就有官府在坊间传出消息,如果家中有和公示板上的生辰八字一样的人,戌时到丑时这个时间段务必找几个人看好他,防止做出自残行为。
这告示来得十分蹊跷,还是皇上亲自下达的警告,百姓们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把消息口口相传给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
……
外面变了天,义庄内依旧风平浪静,兰濯池早早就拿出一个面板,将一团面用纱布裹起来储存好。
小徒弟循着味道飘过来,见兰濯池指尖沾着粉末,神色怪异:“师父,你弄那么多面出来做什么?是要做包子?今天那么多活要干,哪有时间包呀。”
兰濯池好看的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别问,干你的活。”
小徒弟最怕他师父冷脸,屈于淫威,什么都不敢问了,抱着几件寿衣跑到院子里保命。
兰濯池将东西都准备好,往外看了一眼天色,估摸出现在是申时一刻,他眯眼洗净手里的面香,从一个箱子里摸出条棍子,指腹在上面摸了摸,之后他走出义庄。
义庄是这附近的丧葬业龙头,和经营义庄的兰濯池离不了干系,他面面俱到哪方不得罪,有身段有糊口的本事,相貌更好,上到妇女下到王公贵族的闺女都对他芳心暗许,经常有人上门说亲。
他在哪里走得开,昨晚就找人问出了于胶怜的行踪。
原是想问出掳走于胶怜的人,但没人看到,只看到于胶怜去买了烧饼,被附近的混不吝找事。
申时二刻,兰濯池面无表情站在一个少人经过的巷子中,他手指曲了又伸,眼中尽是粘稠的冰冷,等到一个熟悉身影哼着歌从身边路过,他呼吸不变上去就将人套上了麻袋。
混不吝被从头到脚埋住,面色惊恐地扑腾双脚,刚要喊叫出声,一根棍子朝着小腹闷头敲下来,怒叫变成痛叫,他抱头把自己缩成婴儿姿势。
没用。
棍子敲不到他的肚子,却一棍棍敲到他的背上、腰上、腿上,他痛苦地咽下一口血,仿佛听到了一声从头顶压下来的冷冷喘息。
巷子里的暴行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麻袋里的人早被打得昏过去,只剩一口气吊着,他到晕也没想起究竟得罪了谁。
男人双眼微红地看着没有了声息的麻袋,仰头闭目滚了滚喉头,脖子上覆了层薄汗,棍子从他手中脱落。
兰濯池回到义庄的时候没事人一样,衣袍是干净的,头发也没有乱,仿佛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他进石门时眼神有些发暗,直到瞥见院中有个气哄哄的身影。
唇角微微扬起。
还是来了。
宋吟是吃过午膳之后来的,从皇城到义庄要一个多时辰,他到的时候已经申时了,本来就不怎么高兴,进来后看见人不在脸更是皱了起来。
现在见到兰濯池,他小跑着几步就来到兰濯池面前,一句不废话直奔主题:“兰濯池,你整理出来的东西在哪里,给我看看。”
“陛下,着什么急,”兰濯池呼吸均匀,很闲适的样子,“不是说了,等你给我和好面蒸好馒头,我就双手拱上把东西交给你?”
宋吟见不能白白拿还得干活,脸一下耷拉下来嘟哝:“好端端吃什么馒头。”
兰濯池面不改色:“不知道,可能一直吃不上,突然就想吃。”
“好吧,”宋吟妥协了,“那面在哪儿?”
兰濯池带着小皇帝到了一个小房间,他把纱布裹着的面团拿出来放到于胶怜面前,纱布一掀开,面香像是被拆了盖子的脂粉,飘在两人中间。
兰濯池往于胶怜那有点粉气的手指上看了一眼,原本是想放于胶怜自己在这弄馒头,此时却语气兴味地开了口:“陛下,你会吗?”
上一篇:酷仔装A也会被标记的!
下一篇:被弟弟强制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