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菊
心脏莫名被针扎了一下,白昙失神了一瞬,接着故作轻松地“嗯”了一声,像是给自己洗脑似的,看着秦涵说:“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情感问题的基础应该是性向,但秦涵没有确认,白昙也没有装蒜,好像一切都变成了心照不宣——秦涵知道白昙在暗恋他。
或者现在的情况,应该说明恋比较合适。
“那就好。”秦涵抬起手来,温柔地揉了揉白昙的脑袋,像邻家大哥哥似的,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叮嘱道,“我这个弟弟性格顽劣,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太近。”
熟悉的家教感扑面而来,仿佛白勇和李婉在说话。白昙陷入了极度混乱和割裂当中,已无法做出其他反应,顺从地点了点头说:“好。”
等白昙离开后,秦涵来到办公桌后坐下,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点开安保部经理的对话框,吩咐道:【把高层电梯昨晚到今早的监控拷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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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班上得心不在焉,就连中午的员工餐有粉蒸肉,白昙也提不起劲。
方思源来得稍晚一些,端着餐盘坐到白昙对面,开门见山地问:“你昨晚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白昙大脑一片空白地问。他对昨晚二字已经有点PTSD了,不想再去回想昨晚的任何细节。
“崔总又带人回酒店了,你竟然都不来八卦。”方思源说,“跟你聊还说我发骚,你不对劲,该不会昨晚在男人怀里吧?”
尽管知道方思源只是随口说说,白昙还是心虚地喝起了酸奶。鉴于方思源口中的“又”字有些刺耳,他难得指出道:“你本来就是在发骚。”
“切,我只是平等地宠爱每一个打几把。”方思源翻了个白眼,“话说有个事大家都觉得奇怪,之前崔总带人回酒店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昨天带那个小可爱回来,生怕别人看清似的,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咳咳!”白昙差点没被酸奶给呛着,赶紧转移了话题,“他经常带人回来吗?”
“也没有,很久没带了。”方思源说完,神神秘秘地靠近了白昙,“客房部的同事说他没用T,应该是内S了。”
白昙:“……”
“看来崔总有点野啊,我跟裴艾维玩那么多花样,他都一定会戴T,最后S我嘴里。”
白昙:“……”
“你既然有裴艾维,就别总盯着别人了。”白昙咬着酸奶吸管说。
“hello?你在说什么?”方思源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看着白昙,“在我这里,几把跟人是分开的,我关注贺主管和崔总又不是想跟他们谈恋爱,跟他们几把谈恋爱还差不多。”
白昙又默了默,算了,他也知道方思源就这德性。
“不过,”方思源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以谈恋爱的角度来看,这三个人里面,贺超应该是最不错的。”
“啊?”白昙差点没跟上这话题,“为什么?”
“因为他最洁身自好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顾客骚扰他。”方思源说,“裴艾维就算了,适合当爹不适合当男朋友,天天管我这管我那的,烦都烦死了。至于崔总嘛,一看就很花心,谁都拴不住,还是算了。”
白昙抿了抿嘴唇,附和道:“确实。”
“而且他之前带回来的人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估计也看不上我们这种姿色。”
“当然我不是自贬哈,像我们这种清秀型也是有市场的,就是人家崔总好明艳那口,不喜欢我们很正常。”
“我家老裴就不喜欢张扬的,太惹眼了……”
白昙没再听方思源在说什么,思绪飘回了混乱的今早。
从秦涵办公室出来后,白昙打开抽屉,拿出了崔灼给他带的小猪包。虽然有些冷了,但还是软软糯糯的,甜甜的流沙滑过舌尖,抚平了他心里的气愤。
是的,当白昙从混乱中回过神后,他开始变得有点生气。
因为秦涵说崔灼的坏话,说他性格顽劣。
白昙从不觉得崔灼有多“顽劣”,顶多是随性,不太顾及他人。把这么贬义的词安在崔灼身上,白昙甚至觉得是秦涵过分。
他不愿去探究兄弟俩到底有过什么过节,至少在他看来,崔灼很好很暖,会抛下一群朋友陪他,会在他想要恃宠而骄的时候由着他的小性子。
当然,有些时候崔灼也特别讨厌,但都不至于上升到品德方面,被秦涵如此批判。
其实想到这里,很多事已经不言而喻了,白昙会因为秦涵说崔灼的坏话而对秦涵生气,说明他比自己想象中还动摇得厉害。
就和他搬走前那时候一样。
“喜欢”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喜欢上”包含着重重算计和考量。在深思熟虑之下,白昙最终认为他是不适合喜欢上崔灼的,因为崔灼的世界太广大了,他只是旅途中偶然碰到的一处风景,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崔灼为他驻足?
就像秦涵和方思源说的那样,他甚至都不是崔灼的理想型,又怎么可能把这样一个浪子拴在身边?
相比起来,秦涵就安全得多,他的人生轨迹本就是白昙向往的,加之白昙从小到大都受着“要跟好孩子玩”的教育,因此在第一次动摇之后,他还是回到了他的舒适区内,决定放下崔灼,继续仰慕秦涵。
他不认为这是胆小,只是安全的选择。
现在他又一次为崔灼动摇了,比上次还要猛烈得多。尽管两人已不似当初,一分别便不会再有交集,但白昙坐在人来人往的餐厅中,吸着已经空掉的酸奶盒,听着方思源分析两人在gay圈的市场,还是认为崔灼是不安全的选择,他没有那个信心让崔灼也喜欢上他。
第31章
圣诞节前一天早上,日常不想上班。
电动窗帘缓慢往两侧打开,天还没有透亮,墨蓝色的天幕下是逐渐密集的早高峰车流。昨夜应是又下了雪,落地窗外的窄檐上堆积着未化的冰,一靠近窗边就能感到阵阵寒气。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屏幕随之亮起,几则微信提示横在屏保画面正中。大清早会给崔灼发消息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兔子:今天是菌菇粥,给你带了】
【兔子:[保鲜盒放在副驾驶座的图片.jpg]】
【兔子:已经出发,二十分钟到】
美漫的屏保画面里有一只怪兽,每当白昙的微信备注——兔子的表情符号弹出来,崔灼都觉得像是兔子在打怪兽。
回复一个“1”表示知道了,崔灼懒洋洋地去了卫生间洗漱。然而二十分钟后,他已经收拾好换上了工装,随时都可以出门上班,白昙却还没有敲响他的房门。
【崔灼:到哪儿了】
【白昙:[办公桌摆件.jpg]】
【白昙:到办公室了,你自己下来吃】
一丝奇怪闪过崔灼心头,白昙经常给他带早餐,都是默认偷偷来他的房间。因为在办公场合,秦涵看得见的地方,两人不适合表现得太过熟稔。
手机又响了一声,白昙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我以后都不去你房间了】
兔子太好懂了,避嫌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前不久还黏黏糊糊地非要跟他一起睡,现在又醒悟过来觉得不合适,要保持距离,连他房间都不来了。
一种工具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失恋的时候就粘着他,恢复元气后又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像之前一样,他费力伺候兔子一整晚,把人C得高潮连连,结果人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租期一到就拍屁股走人。
这应该是崔灼遇见过的最渣的一只兔子。
还记得有人曾说他拔吊无情,是个渣男——当然崔灼自己没这感觉,你情我愿的事又没做什么承诺,但或许因果报应就是存在的,渣人者人恒渣之,所以被兔子当工具崔灼也无所谓,就当是报应了。
“秦总知道我们的关系了。”白昙把保鲜盒打开,放到崔灼面前,倚着办公桌说。
巴掌大的保鲜盒里堆满了珍贵食材,有时崔灼都好奇白昙家到底多有实力。他拿起勺子,不甚在意地问:“什么关系?”
“一起合租过啊。”白昙苦恼地说,“他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一下就招了。”
招了,用在交代不好的事情上。崔灼喝了一口粥,说:“跟我合租这么见不得人吗。”
“被秦总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你们两兄弟不是不对付吗?”
崔灼没再接话。
至少在成年之前,他自认跟秦涵的关系都还算是不错的。后来在秦涵的鼓励下,他跟爸妈出柜,结果秦涵却帮着爸妈说话,他一下就明白过来,敢情他这亲哥老早就看不惯他了。
之后他想去国外读书,爸妈极力反对——怕他在国外变得更弯,扭都扭不过来,而秦涵在国外读书爸妈却无条件支持,这成了决裂的导火索,他没要爸妈一分钱,只身前往国外,毕业后又在国外工作了几年,后面还是不想在职场受束缚,这才回国创业开了一家酒吧。
再后来,还是他爸妈先服软了,说接受他的性向,让他回家去。所以其实白昙离开后没多久,他也退了租,来到万维青棠当了副总经理。
而白昙刚入职的时候,他之所以准备辞职,是无意间听到爸妈的对话,说对他的教育是失败的,养了个走歪路的儿子,他才一气之下决定再次离开。
如果不是白昙突然出现,当时他就和家里彻底决裂了。
当然,现在的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无论他爸妈把话说得多么漂亮,他都是通通怼回去。
“还好秦总不是特别介意,应该不会给我扣印象分。”白昙环抱着双臂,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如果以后我还要当你的嫂嫂,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这话说完白昙就开始给崔灼整理桌面,说他这乱放,那乱丢,以后要找什么文件都找不到,脑子里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终于把话说出来了,可以松一口气了。
崔灼能看出白昙是有点心虚的。
一举一动都透着“我要矜持”的意思,生怕崔灼误会他脚踏两条船似的。
然而崔灼就看不惯白昙这副模样,勾人的时候跟他妈妖精似的,一双可怜兮兮的兔子眼看得崔灼总是狠不下心。现在倒是知道撇清关系了,也不知道那晚是谁宁愿暴露装睡也要拼命往他怀里钻。
“嫂嫂。”崔灼叫了一声。
白昙正整理着桌面,毫无防备地应道:“嗯?”
“可是你高潮的时候叫的是我的名字。”
整理的动作霎那间僵住,什么“我要矜持”、“我们要保持距离”、“两人太亲密不合适”都被白昙抛到了脑后,他猛地朝崔灼扑了过来,原形毕露地掐住崔灼的脖子:“给我死!”
“你这狗嘴什么时候能闭上!”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熟悉。
崔灼环住白昙的腰,正想说“嫂嫂你这样好吗”,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下一秒,秦涵直接推门进来,叫道:“小白。”
白昙立马弹开到半米之外,如惊弓之鸟一般,局促地说道:“秦总。”
“别玩了,跟我去巡店。”秦涵淡淡瞥了一眼崔灼,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明摆着是要白昙现在就跟他过去。
崔灼应该没有听错,秦涵的语气里带着宠溺的意味。正常上司看到下属在办公场合打闹,批评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别玩了”?
偶尔在开早会之前,秦涵是会去巡店,但今天的一切都很刻意。
“好。”白昙就像做错事似的走到了秦涵面前,无措地解释道,“那个,刚才是……”
“没事。”秦涵抬起手来,动作自然地理了理白昙因打闹而皱起来的工装,“知道你们很熟。”
“不是,是他……”白昙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放弃了,垂头丧气地说,“下次不闹了。”
“乖。”秦涵笑了笑,带着白昙离开了崔灼的办公室。
现在崔灼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秦涵是个人精,白昙又是邀他去演唱会,又是约他看电影,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白昙暗恋他。起先会克制地回应——比如牵手,崔灼姑且认为算是回应——或许是他也觉得兔子可爱,有那么点想继续发展的意思,但知道白昙和崔灼认识后,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现在他明确了白昙和崔灼熟到什么程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摸不准,因此他变成了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可以随意决定要和白昙走多近。若有似无的撩拨——还故意在崔灼面前撩,就像是在陷阱周围走来走去,向布下陷阱的猎人示威一般。
但比起秦涵不会踏入陷阱这事,崔灼更在意的是秦涵到底知道他和白昙多少过去,现在摸不准的反而变成了他,这让他无比烦躁。
因为秦涵的样子不仅是在向他示威,更像是故意刺激他似的,有种“你的人我带走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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