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昏线
狐狸垂首顺着鳞片走向,把咬烂的草泥从大片伤口一路抹了下去。而黑蛇浑身震颤,嘴巴打开了将近一百八十度,排排毒牙像利钳咬进狐狸前肢。
“——”狐狸的啸叫。
皮开肉绽,鲜血往外涌溢,粉色的皮毛一瞬赤红。何月逐本想上前,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吴端拦住。
道长轻轻摇头:“或许,只有他能渡他。”
大概,四海八荒只有陈青获受得住石涅的摧残。
一次又一次被应激的暴力甩开,一次又一次腆着笑凑上来。
全身心投入[囹圄],石涅在文明开化的途中被所有同胞抛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暴力相伴的他,只会用暴力表达。
没有人试图理解过的家伙啊,陈青获理解了他。
抹完一圈又回过头,九尾狐仔仔细细地,把草泥涂匀抹开。途中,那条凶恶的黑蛇没有放开过他,毒牙甚至因伤口刺激而产生的剧痛而越嵌越深。
却在几乎要撕下一块肉时悄悄松开,钻进了毛茸茸的尾巴。
嗯。他知道他爱他了。很爱很爱。
“...…吴端。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恢复神识?”何月逐轻轻问。
“看造化。”吴端轻轻答。
人类的说话声很轻很轻。而小蛇趴在草上,或许草泥有效,姿态也变得轻盈。
狐狸静静挨着他蹲坐,用染血的毛皮撑起一片小小的暖和。时不时用湿润而温暖的舌头,轻轻舔舐小蛇的脑袋。
“看来,不需要你全天站岗了。”吴端默默把何月逐带走。
何月逐回头看去,两只小动物好安静,安静得要时间凝固。只有晚风穿过草叶的细语,说春天似乎就快要来临。
“嗯。从今往后,他有最好的看侯了。”
黄昏时分,何月逐出来找小蛇小狐回去喝他熬的十全大补汤(无鼠版)。
夕阳透过密集的树冠,暖色光影斑驳陆离。他轻手轻脚走进院落,远远地,狐狸睡在草浪里。黑蛇盘在他颈窝、身上,宛如墨玉的环带。
他们睡得好香,身影在夕阳下拉长,拉长,直到消失在林荫。
而他们身边好香,堆满了细细密密新鲜的花枝,温柔的粉紫,或明亮的金黄。
今年的春天姗姗来迟,陈青获从哪找来这么多花?
反正他一定擅离职守,中途溜走。跑进密林,钻进灌木,奇迹般找到一枝青翠的花。一口折下,轻轻放在他的蛇身边。一次又一次,直到在最冷的季节堆出一片小小的花野。
狐狸的筑巢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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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盼望岳父救场......其实是涅涅获获联手打败了玄武哟~具体发生了什么,下一章!
猜猜谁先恢复神识?
第86章 冷兵器已经过时了
哧溜。
哧溜哧溜。哧溜!
吴砚之是硬生生被舔醒的。
从下巴舔到左脸,从左脸舔到额头,从额头到右脸,从右脸舔到下巴。湿润的,柔软的,生着薄薄倒刺因而让他有些躁痒的玩意,在他脸上胡作非为。
什么玩意。好粘,好糟糕。
吴砚之努力几次,总算睁开了眼。
对上一只发腮浑圆的毛茸茸粉色狐狸。
狐狸两足踩在他胸脯上,睁着两颗浑圆的赤金色眼珠子往下盯着他。深红色的舌尖还垂在空中,没来得及收回嘴。
见他醒来,似乎好开心,蹦蹦跳跳在他身上挪开屁股,咧开嘴哈出野兽的鼻息。
吴砚之喉咙一梗:“........你。”
“狐?”狐狸眨巴眨巴眼睛,歪了歪头。
被吴砚之一拳打飞墙上。
巴蛇是亲水的水蛇没错,但不是口水!
吴砚之抹了一把满脸粘稠的口水,呕。虽然他们接吻过,但是呕。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十五秒后何月逐冲进了房间,并在一秒的愣神后绽出笑颜:“小蛇!你恢复了!”
吴砚之点点头,抬起双手握了握拳头,每每从蛇转化到人,他都要花上好几秒适应这莫名多出的一双手。仿佛睡了一场无梦的深眠,而回想昏迷前的光景,让他脑袋隐隐作痛:“嘶...”
何月逐连忙凑近:“你还好吗?你和陈青获被打回原形整整快一周了。”
“陈青获...”吴砚之眨了眨眼,看向角落那头眼冒金星的粉红狐狸,“陈青获。”
两步走去,提着后颈肉抓了起来,啪啪两巴掌扇在爪子上:“再敢乱来?再敢乱来!”
“——”狐狸在他手里嗷嗷挣扎。
“再敢逞强?再敢!?”
“?”此情此景,可别让动保看到。何月逐连忙拦住吴砚之的家暴行为,“小蛇,[囹圄]到底发生了什么?玄武怎么会被打得壳都碎了?”
吴砚之拎起陈青获:“你告诉他。”
狐狸咧开嘴,露出舌头,往他脸上重重舔了一口。重到脸肉变形的那种力度。
“?”
何月逐在动物保护组织敲响无所观大门前把吴砚之拦了下来,真是好不容易,满头大汗:“陈青获还没有恢复神识。只是只狐狸。”
吴砚之双臂抱胸,瞥被他五花大绑吊在天花板上的狐狸一眼,闷声:“他活该。不自量力。非要...非要.......”
非要妄图以千年的修为,和玄武硬碰硬。
结局当然是[蛊惑]不成,为反噬的震颤沥出一滩鲜血。
陈青获却仍然固执地把他按在身后:“都是我蓄谋勾引,你别怼错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说这种话,为巴蛇找这种借口。他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巴蛇。
奈何玄武根本不会把九尾狐这种下面妖怪的声音收进识海。那颗幽绿色的眼睛宛如一轮潮湿的巨日,沉默地悬置两堵石壁之间。
吴砚之把陈青获右手握住,扬起脸:「从今往后,请允许九尾狐与我协管囹圄。」
“他同意了吗?”何月逐问出口,就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当然没有。
吴砚之摇摇头:“他发火了。”
用“发火”形容玄武不可撼动的力量与威严,是吴砚之用词不当。在决定放弃巴蛇的那一刻,整座[囹圄]都感受到了来自古老神祇的愤怒与威严。
吴砚之当时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大概率,他是能活下来的,然而一千年的陈青获必死无疑。
他立刻现出原身——不是那条手心打滚的小蛇了,是遮天蔽日如同坚硬黑曜石筑成的庞然黑蛇。蛇尾盘绕[囹圄]三三九分的石壁之间,尾端一圈一圈缠绕住九尾狐,用坚硬的身躯做他的护盾。
“你真的打败了玄武!好厉害!”何月逐惊呼,“......那道长是怎么打败你的。”
吴砚之抬了抬眼:“没。”
硬碰硬对上玄武,他虽然不至于被秒杀,但足以陷入一场恶战。
终于他庞大的原身无以为继,吴砚之被击回人身,摔进陈青获怀里。
陈青获眦红了双目:“如果这双眼睛派不上用处,我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就好。”吴砚之把他推开,挣扎爬起,“滚远点,别来碍事。”
桎梏这种束缚兵器,根本对付不了玄武这样身躯如山岳巍峨的巨型妖怪。巴蛇掏进心口,试图翻找一把好使的刀具。
可哪有什么刀枪棍棒能敲得动这块该死的大龟壳。
玄武缓缓移动,[囹圄]在它的脚下颤抖。吴砚之额角渗出薄汗,右手在身体深处翻找,然而越是心慌,越是无法召出一把趁手的兵器。
陈青获忽然握住他左手,将他抓进怀里。
“别来碍事!你!”吴砚之吼他。
陈青获却目不转睛凝视他,温声请求:“让我使用你。”
“?”
“涅涅。让我使用你。”
陈青获托腰将他向后倾去,高高举起右手,没入他砰砰跳动的心口。
“你的身体链接[囹圄]六万万只妖祟,而我的[蛊惑]能让妖祟为我所用......”
漂亮的狐狸眼睁得浑圆,赤金色的眸子金光四溢:“你不觉得,我们联手是无敌的吗。”
陈青获啊陈青获,你永远随心所欲,永远不计后果。
吴砚之姿态被动地躺在他臂弯里,几乎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张力吸去。双眼微闭,注视着陈青获恣意上扬的嘴角。
“随你。”他说。
陈青获笑了,抽出一把他1944年收监的RPG架上肩头:“不好意思啊龟哥,冷兵器,已经过时了。”
[编号512.12.12 毁天灭地的火箭推进榴弹]
何月逐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的。”
最终结果来看,是高科技战胜了魔法。
吴砚之回忆:“[编号529.31.78 一击必中的火箭破甲弹]、[编号526.43.5 一击十发的狙击步枪]、还有什么手榴弹、迫击炮、重机枪...”
“呃。你们这是把玄武当敌方坦克来打啊。”
吴砚之闭了闭眼:“不知道陈青获怎么搞到的这些东西...”
“曾经这片土地战火四起,大概就是那时吧。”
彼时饕餮带着小弟四处奔走抢救古籍,而陈青获游走于各个战场,收监积蓄人类强烈怨恨的杀伤性兵器。
这些妖祟都太过凶恶,[蛊惑]一个都要耗费千百倍精力。陈青获就是这样不计后果,当玄武巨壳出现裂隙时,双目淌血的九尾狐终于神识尽散,变回一只普通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