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芽尖尖
明明说着不给他添麻烦,但还是给他带来困扰了吧?
闻星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练琴迟到,他到青少年宫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上课时间,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琴声,心一直一直往下沉,手放在门把上良久,却始终没有推开的勇气,最后只得仓皇逃走。
可以预想到,他如果走进去,老师和同学的目光都会纷纷投过来,打量审视着他的狼狈,他的难堪,或许还会以此为乐,进一步苛责。
眼前的情形,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扇门前,无尽的恐慌和害怕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承受不起,只想逃走。
沈流云适时拉住了他的手,看过来的眼神温和平静,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闻星因此生出了几分犹豫,任由沈流云拉着他走进包厢,没有抗拒。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沈流云如往常一样,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地在刚刚说话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那几个人被他看得讪讪的,尤其还看见了他身后牵着的闻星,一时无言。
“你们这是……?”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沈流云似乎就是在等这么一问,笑着揽过闻星的肩,“看不出来吗?我们在一起了。”
这下不仅其他人震惊,连闻星这个当事人都震惊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在一起?他和沈流云?
沈流云看起来也不欲多谈,丢下一句“闻星来接我,我就先走了”后,便将闻星带离了那个空气憋闷且气氛压抑的包厢。
沈流云的跑车停在地下车库。
他领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闻星一路走到车前,为他打开车门,“去哪?我送你。”
闻星总算回过神,看了看沈流云为他打开的车门,竟是往后退了一步,边整理思绪,边慢慢开口:“那个……今天谢谢你。但如果是为了给我解围,不用说这种话的。谈恋爱的事,就算了吧,麻烦你回头跟他们解释一下。”
“为什么算了?”沈流云单手搭在车门上,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不想跟我谈?”
“不是不是……”闻星连忙对沈流云摆手,眼神很认真,“但你没那么喜欢我的话,就没必要勉强自己。恋爱还是要跟你喜欢的人谈,会比较好。”
不喜欢我的话,就不要勉强。
恋爱还是要跟你喜欢的人谈。
闻星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有太多的私心,他一直觉得喜欢沈流云是他自己的事,即便追求沈流云,也没有设想过真的会将人追到。
比起在一起,他更希望沈流云自在、快乐。
他希望沈流云可以一直风光无限,可以一直随性自由,这世上有太多人受困于凡尘琐事间,但他希望沈流云可以永远是这个例外。
他唯一的私心,是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做沈流云各个风光时刻的见证者,哪怕一直默默无闻,无人在意,只是这样就好。
闻星听到沈流云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气。
“我话都说了,既然你不想的话,你回头跟他们说你将我甩了就行。”
沈流云在闻星惊讶又犹豫的目光中,歪了歪头,“但是,你舍得吗?”你舍得吗?
甩掉沈流云,不跟沈流云在一起。
闻星当然舍不得。
闻星垂下头,看着被纱布裹着的手指,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实在精彩纷呈。
可能是方才紧张难过时,无意识的攥拳牵扯到了伤口,有鲜血渐渐渗透纱布,此刻十指连心地疼起来。
先前被言语羞辱的委屈和难堪也后知后觉一齐涌上来,泪水难以抑制地簌簌落下,他不禁哽咽:“我舍不得……”
有温热的指腹贴近,轻柔拭去他脸上的泪水,颇为无奈,“怎么还哭了?”
他们的第二个吻是咸涩的,像吃进一口海水,不怎么好受,却又让人想要沉溺。
沈流云含着他的唇肉,缓慢地吮吻,无言的安抚。
他磕磕绊绊地回应着,心底有千百种情绪交错,但最多最多的是对沈流云的爱意。
他想,他爱沈流云。
以前是喜欢,现在是爱。
他喜欢沈流云的才华横溢,喜欢沈流云的从容自得,也喜欢沈流云的肆意随性,但这些都不及沈流云在他孤立无援时给予的微小善意,不多,却也足够他视为浮木,从而获救。
他没有办法不爱沈流云,至此心甘情愿地掉进这片不知深浅的湖泊里,任其予取予求,无论好坏都甘之若饴。
第0011章 湿树叶
换作以往,闻星周末的时间一般会用于练琴。
在钢琴上,他算不上是有天赋,不勤加练习状态就会下滑,只能以勤补拙。所以就连周末也通常会安排两到三个小时的练琴时间,不敢松懈。
不过这周末,闻星将所有时间都空了出来,好留给沈流云。
徐妈已经重新回来任职,给他们做了丰盛精致的中餐,连一道黑松露菌菇烩饭都严格按照沈流云的要求来,将其摆成了规整的正方形。
见到那份形状奇特的烩饭,闻星的神情有短暂的凝滞,感到一丝滑稽,但没表现出来。
他一边坐下,一边对徐妈说了句辛苦了。在吃了一个牛肉塔可后,又因其美味多称赞了一句很好吃。
不过沈流云看起来食欲不高,吃得很少,全程也没怎么说过话,神情很冷淡,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心情不太好。
介于沈流云今天似乎心情不佳,出门的时候闻星提议由自己来开车,沈流云没拒绝。
没开沈流云拉风的超跑,闻星选了辆低调的奔驰出行,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平稳行驶。
车厢里始终很安静,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闻星的性格偏沉闷,他与沈流云之间,通常都是由沈流云引导话题,他负责倾听和回答。一旦沈流云什么也不说,他们的世界就会瞬间安静下来。
“你……”
“要……”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又同时顿住。
闻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偏头对沈流云温和地笑了下:“你先说吧。”
注意到闻星小心谨慎的神情和动作,沈流云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不爽地扯了下唇角,“只是想问你,准备带我去哪?”
“嗯?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闻星想要以沈流云的意愿为重。
“不是你带我出来散心吗?我以为你会提前想好去哪。”沈流云看着闻星,语气无波无澜。
沈流云想要闻星来决定他们今天去哪,即便闻星一看就没有准备。
闻星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像是差生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电影院?咖啡馆?游乐园?闻星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选项,又迅速地一一否定。
直觉告诉他,沈流云不会想去这些地方。
“兰栖湖可以吗?”闻星思考片刻后,轻声询问沈流云。
好在沈流云并非严苛的出题人,无意为难闻星。他在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唇,也没有进一步询问为什么会选兰栖湖。
也不知为何,他昨夜总是醒醒睡睡,导致今日精神不济,这会儿实在挨不住了,索性闭上眼浅寐。
注意到沈流云的困倦,闻星担心他这么睡过去容易感冒,默不作声地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秋末的湖畔树影稀疏,行人寥寥。
他们下了车,在湖边的长椅并排坐下,微凉的风吹拂着湖面和脸颊。
沈流云脸上的神情随着湖水泛开涟漪也渐渐有所松动,半眯起眼睛,懒懒地开口:“怎么来这?在这里坐一天,倒不如你在家让我干.一天。”
做-爱能让他兴奋、释放,在他看来,作为缓解心情的方式比出门散心要有效得多。
尽管边上没什么人,闻星还是被沈流云的语出惊人弄得脸热,一时无言。
湖对面有一座奶油白的艺术馆,今天闭馆,安安静静地矗立着。
闻星隔着湖水遥遥望向那座艺术馆,觉得那艺术馆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遥隔千里,正如他和沈流云的曾经,明明是切实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如今回忆起来却已然有些陌生了。
“我第二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闻星对沈流云说,“我陪阿彦来艺术馆看展览,你那天刚好也在。”
沈流云轻轻蹙起眉,很明显,他并不记得这件事。
闻星对此毫不意外,想也知道,那些对他而言宝贵且难忘的时刻在沈流云的人生里,只不过浮光掠影的几帧,平淡、普通,不值得花费时间记住。
明明早就对这个反应有所准备,闻星依然忍不住有些微的难过,缓缓垂下眼。
“那天也是一个下午。”尽管沈流云毫无印象,闻星还是决定说下去。
卓钰彦拿了两张师哥相赠的票找上闻星,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看展。
那是一场装置艺术展。闻星对装置艺术没什么了解,但最近上课上得疲累,不介意以此换换心情,应允下来。
展览比闻星想象得有意思,其中有一个以保护海洋为核心主题的作品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该作品的主体是一个废弃浴缸,浴缸里里外外遍布如破旧渔网、啤酒瓶、塑料袋之类的垃圾。这些垃圾和浴缸的表面缠绕了许多染过色的棉絮,用以模拟陈年积灰。整体看上去,像是一艘破败神秘的深海沉船。
闻星看得正入神,突然被卓钰彦扯了下手臂,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我靠,沈流云也来了!”
沈流云,卓钰彦最喜欢的画家没有之一,他的同校师兄,闻名遐迩的天才画家。
托卓钰彦的福,闻星对沈流云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也看过不少他的作品。客观来说,闻星认为沈流云的画确实都很漂亮,个人风格鲜明,画面里总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然而,当闻星顺着卓钰彦的目光看去时,万万没想过自己会看到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依然美得很有冲击力。
原来他是沈流云,上次在银杏树下送了幅画给自己的那个人。
闻星尚处在游神状态,就被卓钰彦拉到了沈流云面前。
沈流云的身旁是赠票给卓钰彦的那位师哥,姚宣哲。卓钰彦跟他很熟,很热切地打招呼:“姚师哥,沈师哥。”
姚宣哲一脸揶揄:“平时可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今天师哥都叫上了,我都多久没听你这么叫过我了。”
卓钰彦被他闹了个红脸,瞪他:“你别拆我台!”
姚宣哲爽朗地笑了两声,用手肘碰碰边上的沈流云,给他介绍:“流云,这是我师弟和他朋友。你不知道,我师弟可是你的狂热粉丝。”
“是么?”沈流云勾了下唇,半开玩笑地道,“那他眼光不错。”
姚宣哲嘁了一声,吐槽:“你要不要脸啊,等下我师弟对你的偶像滤镜要碎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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