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芽尖尖
思虑再三,他还是将做好的番茄酿肉用保温盒装好,放在袋子中,挂到了楼下的门把手上,希望沈流云能够尽量吃一点东西。
[:照片.jpg][:做了番茄酿肉,你饿了可以吃。]做完这些,闻星上楼回到自己家,将唱片机打开,播放沈流云送他的那张唱片。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喜欢整理东西,这次也不例外。
他先是整理了一遍衣柜里的衣服,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好,再去整理床头柜的抽屉。
抽屉里的东西不算多,摆放也并不杂乱,但他还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妄图通过这样无意义的重复收纳来理清过于杂乱的思绪。
唱片播到这部歌剧中那段最广为人知的咏叹调时,闻星正好在整理那些手写卡片,准备将这些卡片转移到音乐盒中。
音乐盒的容纳空间不大,小卡片倒是都能放进去,唯独那个信封由于长度超出了一截而无法放入。
他索性将信纸从信封中拿了出来,想着单独放信纸试一试,却意外在信纸上发现了自己之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收到这封信时,他的注意力都聚焦于那行诗句,并没有过多地留意这张手工制成的信纸。
此刻,闻星认真地打量着这张凹凸不平的手工纸,发现纸面上不仅混杂着一些细碎的枯叶,还有一些残缺的字迹。
那些黑色的字迹有些只有部首,有些只有一横或是一撇,如许多细小的虫子般蜿蜒在纸面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联想: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字尚且完整的时候,可能是在某个笔记本上,或是也在某张信纸上。
怀着这样的联想,他用手指一一抚过那些小黑字,像是在抚摸叶片的脉络,以此将其如数拼凑完整。
经过一番努力,闻星勉强辨认出了其中的一些字,有他的名字,有好几个“想”,也有很多个“爱”。
有音乐从远处飘来,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有时兴奋,有时消沉我心中充满火一样热情一瞬间又感到寒冷如冰幸福在远方向我召唤转眼间它又无踪无影不知道为什么终日叹息一天天一夜夜不得安宁才知道为什么胆战心惊但我却情愿受此苦刑*闻星捏着信纸的手忍不住发颤,想起沈流云不久前云淡风轻地说在疗养院给他写过很多信。
沈流云说很多都忘记了,也说信写得很乱,所以没有寄。
其实是寄了的,只是用了这样隐晦的、难以发觉的方式。
是不想被他知道,也是怕他不会收下。
沈流云总是这样,将真心埋藏在很深的地方,绕来绕去,几乎不让人轻易窥见。
那些蜿蜒在纸面上的虫子好似顺着闻星的手指爬进了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啃噬他的心脏,带来细密而连绵的痛意。
透过这些残缺的字,闻星得以窥见了沈流云那些辗转反侧的一百多个日夜,那些未曾道出口的犹豫不决、挣扎不断,像唱词中那般心甘情愿受此苦刑。
原来早在他不曾知晓时,沈流云便已在信纸上对他说过很多遍爱和想念。
他希望沈流云以后能够直接一点、坦率一点,不必爱得这么百转千回、小心翼翼。
可以少说对不起,多说我爱你。
翌日清晨,闻星照常出门,发现楼下的门把上依然挂着塑料袋,只是里面的保温盒已经不在,多出了一张小小的画纸。
画纸上,两颗饱满的小番茄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涂着明亮的色彩,闪着幸福的光泽。
闻星拿出手机,延迟地看到好几条未读消息。
[:以前听说过一个笑话,在德国只有富翁才买得起一大袋番茄][:我现在感觉我也是富翁][:爱情大富翁]
【作者有话说】
*《费加罗婚礼》中的著名唱段《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第75章 75·暴雨夜
新药的副作用主要表现在头晕、嗜睡,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行适应。
为了不让闻星过于担心,沈流云虽然不再外出,但还是尽量每天都与闻星一起吃饭,只是偶尔还是会免不了出现等待闻星回家的中途不小心睡着的情况。
闻星拿备用钥匙将门打开时,就看见客厅那个小小的沙发上歪倒着一个人,睡姿跟树懒差不多。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边将薄毯盖在沈流云身上,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冬天都快结束了,你倒是进入了冬眠期。”
沈流云睡得不算沉,听到声响慢悠悠睁开双眼,声音还带着些许倦意,“你回来了?”
他听见闻星很小声的回应,表情看上去有不知缘由的心虚,像是趁他睡着的时候说了他什么坏话。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闻星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湿,皱了下眉,“外面下雨了?你像是刚淋了雨。”
闻星摸了下头发,似乎觉得只是湿了一点点,有些满不在乎地回:“一点小雨而已。”
沈流云却坐起身,进房间拿了干毛巾和外套出来,先让闻星将身上湿了的外套换掉,再帮他用毛巾擦头发。
闻星本想伸手去接毛巾,但被偏大的外套一裹,好似突然陷进一个干燥温暖的拥抱里,由此安静下来,任由头顶的那双手来回揉搓。
他轻轻闭上眼,感到难得放松。
这无疑是个静谧的夜晚,用村上春树的话来说,是个不想听格伦·古尔德弹的《哥德堡变奏曲》,而想听彼得·赛尔金演奏的那样宁静安详的夜晚。
沈流云低头就看见这样的闻星,微湿的发丝软软地贴在皮肤上,闭着眼睛,整个人温和而平静。
有点像是他记忆中还留着普通发型的那个闻星,那块灰扑扑的鹅卵石。
其实还是有分别,起码他不会觉得土气。
明明是乖巧,可能闻星小的时候顶着这样的发型去走亲戚,免不了会让心生怜爱的长辈往手里多塞几颗糖果。
“好像天鹅。”
闻星睁开双眼的时候,听见这样一句话从头顶落下来。
他愣了一下,有点疑惑,“什么?”
沈流云将毛巾放到一旁,轻笑着说:“你湿头发的样子很像我在智利见过的一只黑颈天鹅。那天下着雨,很多天鹅都上了岸,躲在树下用嘴梳理淋湿的羽毛。只有一只没上岸,很安静地停在湖面上继续淋雨。”
雨滴落在湖面上,在黑颈天鹅的周身晕开一圈又一圈涟漪,它却对此无觉无察般,继续慢吞吞地游着,划出规律而浅淡的水波。
很像闻星,有着不受外物影响的优雅和疏淡。
也是那只黑颈天鹅最后游到他身前,啄走他掌心里的玉米粒。
闻星眨了下眼睛,明白过来为什么沈流云会雕一个小天鹅摆件送给他。
原来在沈流云的心里,他也是一只天鹅。
心情一时变得难以言说,他感到既惊喜,又羞怯,忍不住追问:“哪里像?”
他那么认真地看着沈流云,似乎在期待对方最好能够条理清晰地列举出好几条相似之处来证明这一结论。
沈流云有些失笑,为闻星的较真,“你想听什么?嗯……眼睛很像?都一样黑。”
这话倒是没错,闻星的眼瞳偏黑,所以整体看上去黑白分明,跟他的性格无比契合,有着世间少有的纯粹。
但这句回答闻星看上去并不喜欢,觉得他在随口胡诌,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你能认真一点答吗?”
沈流云笑意更深,“明明很认真。”
外面的雨势忽然变大了不少,淅淅沥沥地落下,将他们说话声覆盖过去,连空气里似乎都能闻到潮湿的雨水味。
这样潮湿的气味沈流云在疗养院时就经常闻到,由此勾起他的一点回忆,主动对闻星说:“我之前住的疗养院在南方,那边经常会下雨,一个月比赫京一年下的雨还要多。”
“是吗?柏林倒是跟赫京差不多,并不经常下雨。”闻星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细微的关切,“所以会很难见到阳光吗?这样会不会影响心情?”的确很难见到阳光,不过——
“只是会很想你。”沈流云这样说。
听上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莫名让闻星的心也跟着发潮,仿佛陪同沈流云一起历经了许多场暴雨。
他听着沈流云继续说:“经常会想你在柏林过得怎么样,一切顺利吗?老师严厉吗?交新朋友了吗?还有……喜欢上别人了吗?”
他张了张口,问沈流云:“喜欢上别人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沈流云的眼睛轻轻垂下来,有显而易见的难过,“不知道,只是希望不要。”
即便总是会去设想最糟糕的结果,但在闻星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一事上,沈流云根本不敢去设想任何一种可能。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最糟糕的。
对上沈流云眼底的难过,闻星为此感到不忍,轻叹了口气,“这种假设本来也不成立,我来柏林又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音乐中,自然也分不出精力在其他的事上。
可沈流云对他这种一心不会而用的观点很不认同,哼了一声,“但是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都会跑很远来找我。”
言外之意,只要闻星有心,精力总是能分出来的。
闻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禁想到其他同学忙着实习、找工作的时候,他却跑到巴黎去看沈流云的画展。
他败下阵来,为了转移沈流云的注意力,顺嘴将这件对方不知情的事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件事成功让沈流云心情愉悦起来,还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尽管方法稍显笨拙,但难掩一片真心。
眼前沈流云得意且张扬的姿态,恰恰是闻星最熟悉、也最着迷的。
因此,他投向沈流云的目光也逐渐变得痴缠黏热。
沈流云明显察觉到了,神情顿了顿,眼底有某种暗潮悄声涌动,幽深而具有侵略性。
在这样的对视中,闻星的喉咙开始有些发干,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渴求的并不是一杯水。
只是闻星不能确定沈流云的状态是否适合做这样的事,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内心很是犹疑。
内心的纠结令他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将唇色浸出一种水润而具有诱惑性的光泽。
下一刻,温热的拇指贴上他的嘴唇,轻轻压了压,带来不小的悸动,好似有电流自尾椎处升起,瞬间传遍全身,手脚都有些发麻。
他下意识地张开唇,窗外的雨由此被风吹了进来,落在他的脸颊、眼睛和嘴唇,潮湿的、黏热的、漫天漫地的。
风声强劲,雨势极大,将他的呼吸也如数吞没。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变成了那只沈流云说的黑颈天鹅,不畏风雨地在湖面凫水。
雨水笼罩他的周身,淋湿他的羽翼,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沉甸甸地往下坠,却有湖水轻柔地接住他,不让他往下坠去,继续停在湖面,做出一个个优雅而灵动的泅水姿势。
这本是他从前擅长的事情,却因为太久没有练习而变得无比生疏,光是最基础的动作也会感到疲累。
只是身体感到疲累,大脑却与之相反,不知疲倦地兴奋着、渴求着、叫嚣着。
雨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兴奋,慷慨而温柔地淋下,将他再一次席卷其中。
等到暴雨骤歇,闻星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开口:“你今天不头晕吗?”
他已深刻地感受到了沈流云今日的状态似乎没有前些日子那般不佳。
“嗯。”沈流云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上,“感觉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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