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依个芸
“大多是牛羊。”
“他们好喜欢红色。”
屋内的藏毯多数以红色为基调,勾勒繁复的花纹,家具也几乎是偏红的木材,扶手、桌角位置,还会雕刻精美的图腾。
禅意深深,极易让人静下心。
方玦枕着许景屿的大腿眯了一会儿,醒来时,看见许景屿在打游戏,急忙嚷嚷着,说要和许景屿组队厮杀。
“我现在的技术,不会拖你后腿。”
“来。”
他们玩“金蝉脱壳”,刚更新的版本,许景屿熟练操纵着角色,鞍前马后给方玦打辅助。
方玦“biubiu”两枪解决掉突然杀出的对手,自卖自夸道:“我还是有点厉害的吧?”
“嗯。”他得意的样子,逗得许景屿不自觉翘起嘴角,然后在游戏内给方玦猛竖大拇指表情,还在公屏打字夸奖道,【哥哥好棒^-^】
方玦不禁双手顿住,对应的角色,瞬间被敌人长剑封喉,“你不要精神攻击我,我俩是一队的!”他气鼓鼓地扭头,冲许景屿龇牙。
“不是喜欢听我夸你?”
“夸是夸,但你一叫我哥哥,我总感觉你在奚落我。”
“哪儿有?”许景屿空出一只手,宠溺地揉捏方玦脸颊,“哥哥好可爱,哥哥好乖。”
“……我才刚复活,又死了!”
虽然最后还是输赢各半,但方玦是第一次和许景屿打游戏,许景屿竟然全程没有不耐烦。恍然想起最开始,他光是在许景屿旁边观战,许景屿都会嫌他吵闹,甚至找借口把他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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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散步回民宿途中,遇见有藏民在卖松茸,并声称是自己上山摘采的。
方玦想吃,许景屿明显看出那不是松茸,而是老人头,却仍旧依着方玦买了十多个,回去再麻烦民宿老板,帮忙用酥油煎炸。
“鲜吗?”
“鲜!”
许景屿笑了笑,一点儿不扫方玦的兴,只是回房后,他又托人买了些真正的野生松茸,隔天送到他俩所住的地方。
方玦没注意,早餐吃了真的松茸,还诧异地询问许景屿,“为什么隔了一夜,感觉更好吃了?”
“好吃就行。”
然而过了一会,方玦自己琢磨出味儿,渐渐皱起眉头,“不对,这才是松茸,你又新买的?”
许景屿抬眼,“嗯。”
“怪不得呢。”他说怎么这么便宜,连西餐厅里的零头都不到,方玦差点以为是原产地优势,“黑心啊黑心,忽悠我不认识生的。”
他如此自洽,大方承认自己的知道与不知道,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时刻担心露怯的窘迫。
许景屿看在眼里,忽感欣慰,有一种养成的快乐,还很开心方玦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坦然。“反正都是蘑菇,又没多赚你钱。”
“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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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景屿让民宿老板介绍了一家,塔公草原上的私人牧场,可以随意自由骑马。
“我不会啊,老公。”方玦看见藏族小哥,牵了两匹马出来,一黑一白,抬手想要摸一摸,又被黑马从鼻腔哼出的气体,给吓得缩了回去。“它怎么比卡斯帕还神气?”
逗得许景屿直乐,“你给阿姨打视频,让卡斯帕和它交流交流。”
“不要,卡斯帕小气死了,要是知道我们出来玩没带它,至少半个月不理我。”
许景屿笑完,与藏族小哥简单沟通几句,接过黑马的缰绳,利落地翻上马背,“我也好久没骑了,先跑两圈,再带你。”
“好。”方玦记起许景屿本来也养了好几匹马,还是赛马,自然骑术了得。
黑马骁勇矫健,许景屿没什么表情,双腿往那马肚子上一夹,顷刻间便扬起草屑,飞奔进飘着五色经幡的广阔草原。
草原上还有散步的牛羊,成群结队,可是一点不影响许景屿驰骋,狂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野性张扬地将大地征服于骏马之下。
“许景屿——”方玦用双手捂在嘴旁,大声呼唤许景屿的名字。
许景屿听不见,却像是心有灵犀,策马扬尘的途中,还弯腰回头,朝方玦耍帅似的挥舞马鞭。
不远处的木雅大寺,金瓦红墙,白色的高塔在草原上格外壮丽,衬着许景屿越来越汹涌的背影,在方玦的心上咚咚跳动。
直到许景屿放慢速度,不慌不忙地驭马归来,他翻身下马,朝方玦伸出手,“上来,我带你。”
“好帅!老公你好帅!”方玦痴汉病再现,激动地扑进许景屿怀里。
许景屿无奈地抚揉他的后脑勺,“还骑不骑了?”
“骑!”
先是由许景屿牵着缰绳,让方玦适应性地走了一圈。黑马每一步都很稳,除了屁股被颠得有些疼之外,方玦感觉骑马好像不算是很难。
“还行吗?”
“嗯。”
第88章 88章 怕死+89章 赌上一生
于是许景屿又骑上另一匹马,陪着方玦并驾齐驱,然后往各自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两匹马便迅速蹬蹬地跑动起来。
“啊……”方玦开始害怕,心脏颠簸得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他偏头看见许景屿冲自己浅笑的眉眼,稍微缓了下神。
但他还是担心会摔得人仰马翻,头破血流。
“绳子牵稳。”许景屿沉声提醒,“别去摸它抱它。”
“嗯,好。”
疾风吹拂脸颊,方玦不敢频频偏头,只能依靠着两只马匹此起彼伏的踏蹄声,知道许景屿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天高云霁,蓝得像宝石闪烁光芒,远处静穆矗立的山脉,陪伴着一代又一代的牧民生活于此。身体在奔驰,心却变得很空荡,除了耳朵里不时传来,许景屿和他一样急促的喘息,方玦彻底忘记害怕。
他是什么时候下的马背,又是什么时候躺在平坦的草地上,方玦一概不记得了。
他望着天空,稀稀落落漂浮的云朵,“老公。”
“嗯?”
“你怕死吗?”
“这种不怕。”许景屿显然知道方玦要问什么。
“为什么?”
许景屿轻抬下颌,示意正在喝水的两匹马,“我爸从小就不赞同我参加各种极限运动,跳伞、潜水,骑马勉强也算吧,说我是众合唯一的继承人,不该拿生命冒险。”
“啊?还有这种要求?”
“很傻逼吧?所以我后来都跟他反着来,他越不喜欢我做的,我越想去尝试,虽然回过头去看很幼稚。”
方玦翻了个身,手托着下巴,“那你只是有经验了,不是不怕。”
“或许吧。”
“但我很奇怪。”方玦抿住唇,“我很怕死的,可是每次和你一起,我就什么都敢。”
许景屿掀起眼,伸手揪住方玦的下巴,“说什么傻话?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死的。”
“嗯。”方玦笑着,低头亲吻许景屿,“我什么都愿意陪你尝试,不过还是要怕死一点,因为我想陪你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是指多久?永远吗?
许景屿不知道,他只听见自己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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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赌上一生
他们后来一路前往色达,去看那信仰的佛国,看那漫山遍野的绛红色木屋。
海拔太高,极度缺氧,方玦不敢再皮了,慢慢地跟随着向导,和许景屿一起爬上五明佛学院的山坡。
肉眼所达之处,红墙蓝天,经幡扑动,藏人的诵经声回荡于山谷之间,说不出的震撼。
“我不敢看。”秃鹫飞过,方玦害怕观看天葬仪式,埋头躲进许景屿的怀抱。
许景屿也不强迫他,手抚着方玦的后脑,“嗯,不看。”然后独自目视秃鹫接近拉起的布帘,骨铃摇晃,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也能感觉到信仰带给人心灵的平静。
离开坛城之前,许景屿和方玦跟随着大部分游客,顺时针围着经桶转圈,默默祈愿。
“其实我没什么特别想许的愿。”方玦回身抓住许景屿的手。
他最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尽管他一度认为那只是个妄念,不可能真的得到。
可妄念如今却向方玦低了低头,“我许了。”
“许了什么?”
“不能说。”许景屿挑眉,无非是平安与喜乐,但他一向没什么心愿,难得认真一次为方玦和自己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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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完川西,紧锣密鼓的,他俩飞去了坦桑尼亚。
看到角马过河时,方玦惊呆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斑马角马,势不可挡地朝着河对岸冲刺,溅起泥水翻涌。
不敢想象物竞天择下,动物们为了活命,有多么不容易,稍微不小心掉队或者受伤,几乎就注定了,它们会成为捕食者今日的晚餐。
“好可怜。”方玦同情心泛滥,又深知人类不能过度干涉,眼巴巴地看鳄鱼伺机而动,在它即将张开大嘴撕咬之前,用手捂住了眼。
“没哭吧?”许景屿深知方玦心思敏感,担心地也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睛。
方玦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儿难过,鳄鱼太丑了,要是猎豹花豹之类的,我可能还好受一点。”
许景屿笑得不行,“你看动物也颜控?”
“当然!”
好在隔天两人去坐热气球,如愿看见了草丛中窝着晒太阳的狮子,猴子在树枝丫上荡来荡去,还有结伴的象群,仰头与他们对视的长颈鹿。
方玦即刻兴奋地大叫起来,“许景屿,非洲好好玩。”
徒步、夜驾、游船,最后两天,他们还改乘直升机去纳特龙湖看火烈鸟,粉红色的羽毛连成一片,聚集在盐碱湖浅滩,美到窒息一样的天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