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婻书
临上车前通过跟宵野的接触驱散一下他身上的阴气,至少一两小时他能稍微正常一点。
季妍婷不知道宵野身上的情况,等到上了车才看向季南星:“看起来你们还很有缘分,这么多年没见,一见依旧投缘,小时候你就很亲近他,他好像也特别喜欢你,只要来家里,再多玩具他都不感兴趣,就黏着你。”
季南星道:“那我们后来为什么搬家?”
季妍婷:“是你师父说的,说庄格里那边的风水很好,比较旺商,对季家和对你都比较好,我们就搬了。”
季南星:“那我师父见过宵野吗?”
季妍婷点头:“当然见过,那时候一到晚上你就哭,贴符都没用,只有在宵野旁边你才安静,后来你师父来看过,只说是因为有个小孩陪着你没那么怕了,才不哭,怎么了?宵野身上有什么问题?”
季南星把宵野身上阳气重的事告诉了季妍婷,季妍婷恍然道:“难怪小时候他在你旁边你就不哭了,他身上阳气重,刚好可以压制住你的阴气,你看不到那些脏东西,自然就睡得安稳了,可如果是这样,那你师父为什么让我们搬家,让他陪你一起长大不好吗?”
季南星:“可能那时候宵野年纪小,怕跟我接触多了对他影响不好吧。”
季妍婷叹了口气,再次摸了摸小弟的脑袋:“现在你们都好好长大了,交个朋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也不用刻意避开所有人。”
季南星伸手挽住季妍婷的胳膊,在季妍婷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小声道:“跟他接触一下就能驱散一点我身上的阴气,等季爸爸和季妈妈旅游回来,我也不用时刻注意跟他们避开了,偶尔这样小小的接触应该没问题。”
季妍婷闻言有些惊喜,小弟一直很注意避开跟他们接触,就怕会影响他们,可是小孩子本就需要被关爱被拥抱,哪怕只是偶尔摸摸头牵牵手都是爱意的表达,现在相当于因为宵野的存在而多了一层接触的防护,那她自然很高兴。
但同时也有些担心:“这对宵野会有影响吗?”
季南星比了个小指尖:“这么一点点影响,不到半天他就能恢复,我有分寸的。”
季妍婷摸了摸他的脸:“那就好,他喜欢什么?我们买点礼物送给他。”
季南星:“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应该喜欢打球吧,下课十分钟都要出去打一下。”
季妍婷:“那送他一个球星签名的篮球吧,这种事交给你三哥,他那些无用的人脉关系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因为周末休息,所以季南星直接跟着季妍婷回了庄格里的别墅,季妍婷经常在研究室,难得休假出来,晚餐还没吃就被闺蜜拉走逛街去了,大哥在国外开会,家里就只剩季南星了。
吃完了晚餐,季南星回到房间后才把谢盼儿放出来。
面对阴魂,季南星自然不再是对待家人时那般软和,冷脸漠然的模样,吓得谢盼儿直接滑跪认错:“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
季南星看着她:“车祸已经发生,舆论正在发酵,你让我帮梁老师,你说我要怎么帮?”
第 29 章
◎你人死了,你魂不是还在这里◎
谢盼儿自闭一般缩在角落里,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发呆,过了许久才出声:“小天师,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没有车祸,就不会惹出这些事,也不会害梁老师被停课。”
季南星正浏览着人间网查看着各地已经结案的案件,这也算是一种积累经验,以后如果遇到相似的事情就能更灵活多变的处理,听到谢盼儿的问题,滑动平板的笔也只是微微顿了顿:“后悔了?”
谢盼儿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后悔,那一家子车祸的下场她不后悔,她只是后悔好像又害到了梁老师。
季南星:“任何冲动下的决定,绝大多数都不是最优解,所图的也不过是当时的情绪宣泄,但在情绪峰值中,连人都不能保持理智,更何况是鬼,你能及时清醒没有执意杀死他们,已经很不错了。”
意外受到表扬,自闭的谢盼儿瞬间满血复活地凑到季南星的旁边:“真的吗?那这件事还有救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梁老师?”
季南星放下平板转头看着她:“你的执念是梁老师?”
谢盼儿眼神茫然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执念好像很多,但又好像没有,当我从天台上跳下去的瞬间,我希望他们后悔,可是成了鬼后,看着他们不止没有后悔,甚至还借着我的死去学校闹,我又觉得希望他们后悔的想法太蠢了,然后想着就这样吧,当一天鬼就在人间晃荡一天,哪天魂飞魄散了,也就彻底尘归尘土归土了。”
季南星:“如果你还活着,那你今年几岁了?”
谢盼儿:“我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二十四岁了吧。”
季南星:“如果你还活着,你希望你二十四岁时在做什么?”
随着季南星的问题,谢盼儿忍不住跟着想象了一下,如果她还活着,那么二十四岁的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逃离了原生家庭,是不是站在了她最喜欢的舞台上肆意地跳舞,是不是拥有了许多鲜花掌声和别人的喜爱。
就算她没那么好运拥有这美好的一切,那她最差是不是也在奔赴梦想的路上,哪怕吃着馒头面条,吃着水煮白菜,但依然活力满满地为了每一个明天努力。
明天,曾经多么稀松平常的两个字,这一瞬间谢盼儿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再也没有明天了,她的人生终结在了那个高空一跃的夜晚。
谢盼儿缩到了窗边的角落里,回顾着她死后再也不敢多想的曾经,心被挖空的痛意伴随着那些不敢触碰的回忆再次清晰起来。
谢盼儿,盼儿盼儿,父母期待的从来不是她。
你是姐姐,你得让着弟弟,弟弟还小不懂事,你长大了该懂事了,可那时候她也才十岁。
弟弟糖吃多了坏了牙,而她从小到大就没吃到过几颗糖,弟弟牙疼还嘴馋,她拿走了弟弟的糖却换来一巴掌。
谢盼儿出神地想着,那天爸爸是怎么说的,他说弟弟的东西你也抢,一个女孩子嘴这么馋丢不丢人还要不要脸,今天是糖,明天是不是就想抢更多?
她捂着脸坐在地上,听着爸爸的贱丫头白眼狼,听着爸爸说以后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弟弟的。
她知道的,不被爱的那一个,从小都是知道的,那时候的她渴望长大,渴望逃离。
可是好不容易长大了,她却选择结束自己。
是省吃俭用利用中午课休一小时发传单攒钱买的舞鞋被丢掉的那一刻。
是妈妈发狠拉拽着她的头发当众对她又扇巴掌又猛踹,说她天生下贱胚子露胸露腿露肚子跳舞勾引人不知检点时。
是让她鼻青脸肿站在走廊,听着妈妈在办公室骂老师不该支持她跳舞。
是撕烂了她偷偷藏起来的舞衣让她别做梦了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去学舞蹈。
是爸爸说她长得漂亮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的好帮扶弟弟。
日积月累的冷暴力,毫不掩饰的偏爱,她看不到头,这样的暗无天日里,长大也并不意味着能得到新生。
她放弃了,放弃跳舞,放弃抵抗,放弃挣扎,也放弃了自己。
她不想耽误任何人,不想看着老师为她争取却次次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写了一封遗书寄去了学校,然后从自家的天台上跳了下去。
她以为这一切都能结束,却没想到她父母依旧闹到了学校,让学校赔命。
谢盼儿心里清楚,她父母闹,从来不是心疼她,只是想要榨干她最后一点存在的价值,为他们的儿子谋取更多的利益。
她真的好恨啊,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却又不爱她。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不肯放了她。
他们就像吸血的藤蔓,死死缠绕在她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深入骨血,想要拉扯开,只有撕开皮肉斩断筋骨的鲜血淋漓。
谢盼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竟然还能分神想着,原来鬼也是会哭的啊。
正在她伤心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季南星递给了她一个瓷瓶:“别浪费了,接着。”
谢盼儿茫然抬头:“什么?”
季南星:“鬼的眼泪,真正掺杂了生死感悟的东西,这一滴至少能换十个阴木牌给你用,接瓶子里,浪费一滴就不帮你的梁老师了。”
谢盼儿连忙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接着滴下来的眼泪,那真的是半点都不敢浪费,但被季南星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难过好像也消散了不少,原本还想再努力挤一挤,可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看她拼命挤眼泪的样子,季南星笑了一下:“你当鬼的眼泪是那么容易有的,别说挤了,就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你也疼不出半滴来。”
谢盼儿闻言只好把瓶子还给季南星,还不忘确定道:“你真的有办法帮梁老师吗?”
季南星:“梁老师就这么好?”
谢盼儿点头:“她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像妈妈一样存在的人。”
梁老师很严肃,对待学生也很严厉,但是谢盼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就像一直淋雨的人,突然有人给了她一把伞,从未吃过糖的人,被人给了一颗糖,从未过过生日的人,得到了一块属于她自己的蛋糕。
对旁人来说也许未必能理解,一把伞能有多稀奇,一颗糖能有多贵,一块小蛋糕又值几个钱,这些全都可以自我满足。
但对谢盼儿来说,那些都不是能自我满足的东西,是她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或许连梁老师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举动,对她来说已经是唯一触碰过的温暖了。
谢盼儿满眼期待地看着季南星:“小天师,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帮帮梁老师,我保证以后都会好好控制情绪,我再也不会想杀人了。”
季南星:“你之前留过一封遗书给学校?”
谢盼儿点头:“嗯,我知道留在家里的话根本没有用,他们一定会撕了遗书,然后把我自杀的责任全推给学校,所以我特意写了一封遗书寄去了学校。”
谢盼儿说着还一副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的松口气:“后来他们果然去学校闹了,想把我自杀说成是课业压力大,甚至还想说是老师的责任,最后学校拿出了那封遗书,说他们再闹就走法律程序起诉,他们这才放弃了找学校要钱,因为他们知道我的死跟学校没关系,他们知道真走法律程序了,他们也得不到好。”
季南星道:“遗书已经用过,现在再拿出来用处也不大,当年的事新闻都有记录,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到,如果这样还能被舆论攻击,那就只能拿出新的东西来了。”
谢盼儿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季南星:“现在你父母一家都躺在医院里,那份音频也足够证明他们现在的情况是咎由自取,但音频里涉及到了学校老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去看待事情的真相,浑水摸鱼颠倒黑白为了话题的冲突和流量制造矛盾是肯定会有的,所以这时候学校停了梁老师的课,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否则你可以想象如果被学生家长知道,他们会怎么闹。”
谢盼儿垂眸不语,她知道啊,她也见过,明明她都已经留下遗书了,明明说明了她自杀的原因,可那些家长还是闹到学校来了,要学校处理掉梁老师,说她不配当老师。
好在那一次学校顶住了压力,虽然也停了梁老师一段时间的课,后来还让她做了几年任课老师,是这几年才重新开始当班主任带班。
结果现在情况刚好转没多久,就又因为那一家子出了事,谢盼儿最担心的事是因为这件事,闹得梁老师心灰意冷再也不当老师了。
“小天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季南星:“遗书用过了,那就再录一份视频遗言。”
谢盼儿诧异地啊了一声:“视频遗言?怎么录啊,我都已经死了啊,ai合成的话会被看出来的。”
季南星笑了笑:“你人死了,你魂不是还在这里。”
第 30 章
◎舆论◎
谢盼儿想过好多办法,甚至就连再写一封遗书的办法都想过了,就是没想过直接录视频,可是她都死了,这视频怎么录,总不能录得鬼里鬼气吧。
季南星没说太多,只让她想想录制视频时要说什么,转身就去给管理局研发部的同事发消息了。
如今科技发展迅速,虽然还没发展到能完全用科技手段抓鬼,但通过磁场干预来达到鬼影呈现还是没问题的。
之前这种机器刚研发出来的时候,不少天师还挺高兴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阴阳眼,大部分的天师都是通过阴气来感受阴魂存在与否,不到必要的时候都不会用天眼符,符也是要钱买的。
有了这个机器,就可以直接通过机器的镜头来查看阴魂在哪里。
但很快这个机器又被淘汰下来了,原因无他,太重了,机器的大小规模甚至不输人家影视剧拍摄现场的专用机器,虽然已经努力做到手持型的,但哪个天师能一边扛着一台机器一边抓鬼,那也太要命了。
不过现在这东西正好可以给谢盼儿用。
想了一晚上,确定小天师真的能弄到拍鬼的机器,谢盼儿道:“我能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正在吃早餐的季南星叉了一颗虾仁放进嘴里:“什么愿望。”
谢盼儿:“我能要一套舞衣吗,不用多好的,最便宜或者二手的都行,我想再跳一次舞给梁老师看。”
季南星微微侧头,看着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阴魂的仇怨阴郁,反而像无忧少女一般明媚,很漂亮的眼睛,很干净的灵魂。
季南星擦了擦嘴:“喜欢什么颜色的?”
谢盼儿惊喜道:“烟灰蓝,或者水紫色,那种轻飘飘带纱的,我找张照片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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