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子茶
他说:“我会的,你不知道一个暗恋了你四五年的人脑子里都有什么肮脏的念头。你也不知道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要跟这样的本能作斗争,到底有多痛苦。”
夏焰这下子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望着许琮,手腕甚至开始微微发抖。
他来找许琮的时候明明杀气腾腾,作为队长,他有一万种理由谴责许琮像个逃兵。
可他现在看着许琮,却说不出一个字。
许琮说,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很痛苦。
这句话让夏焰所有的话都哽咽在了喉咙里,他嘴里苦涩得像吞了毒药,从舌根开始,一点点蔓延全身。
他难过地望着许琮,比杀青宴那一天的眼神还要伤心。
许琮又想要捂住夏焰的眼睛,因为无论对视几次,他都无法逃开这双眼睛的杀伤力,他看见夏焰眼睛红了,眼角泛着粉色,薄薄的一层水光,真的像桃花一样漂亮。
许琮抬手抚上了夏焰的脸颊,夏焰仍旧紧抿着嘴唇看着他,牙关咬紧,下颌线都绷直了,但是一滴眼泪,却顺着夏焰的眼角流到了他的手上。
滚烫。
随后又变得冰凉。
绵绵不绝。
房间里许久没有人说话,时间滴答滴答走过。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室内的阳光都逐渐变冷了,过渡到了傍晚。
许琮闭了闭眼。
他还是舍不得夏焰露出这样的神色,他抬起手,替夏焰擦了擦眼泪:“我也没有想退团,我真的只是想出去一阵子,也许等有一天我调整好了,我不再像现在这样极端,我就还可以回来,可以跟你继续一起站在舞台上。对不对?”
夏焰的眼泪却越掉越多,把许琮的手都打湿了。
他听出来了,许琮在撒谎。
直到这个时候了,许琮还在尽心尽力地安慰他。
这反而让他更加难过了。
许琮确实很少见到夏焰哭,出道的时候再舞台上把手弄骨折了,夏焰也一声不吭,去参加室外综艺的时候,从高处摔下来,夏焰明明脸色惨白,却还能强撑着对镜头说不要紧。
夏焰一直很坚强,内核稳定,像个太阳一样照耀着周围,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击垮他。
可现在他无声地流着泪,望着许琮,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
夏焰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许琮房间的。
他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脑子里排练了一万种方式,要许琮把自己的话收回去。
什么出国休假。
什么暂时休息一阵子。
只要他还在DA一天,许琮就永远不能抛弃这个团队。
可是最后他从许琮房间往下走的时候,仅仅只是几节过渡的台阶,他却因为恍惚无力,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
最后他靠着长期的身体反应,手臂挂住了扶手,才稳住了自己往前栽去的身体,但代价是他的手背被扶手的雕花刮伤了,几条明显的白印子,慢慢渗出血痕。
而他自己也跌坐到了台阶上,许久没有起来。
夏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脸上还是泪痕斑斑,眼皮都变得有些浮肿。
要是让那些讨厌他的黑粉或者对家看见了,估计能够笑到明年。
DA的队长在外面一直是无坚不摧的形象,原来私下里也能有这么狼狈的一面。
可夏焰现在脑海里一片空荡,连同心脏也是。
许琮刚刚的话,还有许琮的表情,包括从前他看过的那些画面,许琮假装不经意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温柔又怅然。
都纷纷在他脑海里循环。
每一下,都像在他的心脏上狠狠撞击,痛得他说不出话。
夏焰失神地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客厅。
他想,原来我让许琮这么痛苦。
原来他自以为是是许琮最好的哥们儿,是要永远携手走下去的双星,哪怕娱乐圈爆炸,他跟许琮也会并肩走下去,他一直,一直是这样的以为。
可原来他是许琮痛苦的源头。
他简直是全世界最失败的队长。
夏焰抹了把脸,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厨房里,他打开冰箱,看也不看,只要被他眼神扫到的啤酒都拿了出来。
然后他回到房间,一个人喝了个昏天地暗。
连队友们已经回来了都不知道。
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一个人到卫生间吐了个昏天地暗,扯了几下衣服没有扯掉,就这样坐在花洒底下,蒸腾的热气,还有温热的水珠洒了他一身。
。
此后的几天,夏焰跟许琮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说冰点也不太合适。
他们两个人对彼此很客气,也会正常交流,会一起商量专辑的宣传制作,会配合地拍摄vlog。
只是两个人少了以前那种天然的亲密无间,好像他们一直是一对双胞胎,天生就该形影不离。
许琮已经正式告知了所有人,在结束这一次的专辑宣传后,他就会去国外休假一阵子,至少半年。
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已经在与公司做公司交接。
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仓促决定,他对每一位成员都感到抱歉。
“真的对不起。”许琮真诚道,“是我太自我中心,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其他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如丧考批。
要是平时,他们早就发作起来了,抄家伙的抄家伙,抗议的抗议,坚决不许任何一个人私自逃跑。
但现在几个人面面相觑,先是看了看已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差敲木鱼的经纪人,再看了看抱着胳膊,一言不发,神色冷然的队长。
谁都没敢当出头鸟。
他们当然已经在白榆的通风报信下,知道了许琮出国的真正原因。
真是砸得他们晕头转向。
谁能想到许琮居然会喜欢夏焰啊,还一暗恋就好多年。
谁听了不说一句忍者神龟。
现在看许琮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也见识过夏焰前几天百年难得一见的酗酒,明明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谁也不忍心再吵吵什么。
每个人都很沉默。
最后是萧柠低声问:“那琮哥,半年你就回来了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期盼地看着许琮。
许琮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以回答一个问题。
尤其是几双眼睛都盯着他。
但他还是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就没有人再提问了,本来该像风暴一样引起惊天震动的消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谁也没有去苛责许琮。
也没有谁自不量力地去挽留。
就好像他们都相信了,半年后,许琮真的一定会回来。
大家继续准备新专辑的宣传,与粉丝互动,在练舞室里一遍遍排练,上节目去为新歌造势。
在新年到来之前,在镜头前挤作一团,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心形蜡烛,照着一张张风格各异的英俊脸庞,对粉丝送出新年祝福。
只是林启续最近沉迷上了占卜。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找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龟壳到塔罗牌都有,每天神神叨叨,求神问佛的。
然后在某个冬日的早晨,他熬了个大夜,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像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塞早餐,呜呜啊啊地对叶昭扬和萧柠宣布。
“根据我的占卜,我觉得许琮跟队长这事还有转机,”他嘴里还塞着面包,被噎得都快要翻白眼,却还在顽强地讲话,“我占出来许琮根本不会出国,会有一个巨大的,影响我们所有人的变动,这件事把许琮挽留了下来。”
长桌旁一片沉默。
叶昭扬的眼神一言难尽,他望着林启续,那眼神介于“国家打击封建迷信怎么没顺便把你这个败类扫了”和“我家老四真的很可怜已经被打击得神志不清了,算了别刺激他了”……之间。
萧柠还是一脸傻白甜,但这次也很难苟同,默默给林启续推过去一杯牛奶:“哥,别熬夜了,看你都说胡话了。”
林启续真是要被这两个人气死了,冲着这两人翻白眼。
“我真的占到了,凭什么不信我,”他冲这两人嚷嚷,“我祖上可是有高人的,我这一套是跟我姥姥学的!”
叶昭扬呵呵一声:“哟,你姥姥还教你塔罗呢?”
林启续被噎住。
但他很快又精神抖擞,冲叶昭扬翻白眼:“你这种庸俗的凡人,不懂,反正我占出来的结果,是许琮会留下来的,不过呢……”
他挠了挠脸,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下一句话。
“我怎么看出来队长好像有血光之灾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昭扬拍了一记脑袋。
“少乌鸦嘴,”叶昭扬皱着眉,差点要再踹林启续一脚,“信不信我揍你。能不能盼队长点好?”
没看见夏焰这几天已经多失魂落魄吗,一旦离开镜头,夏焰就沉默得像墙角边的绿萝,仿佛在冬日里缓缓枯萎了,抽烟也抽得比以前凶多了,阳台上总是烟雾缭绕的。
林启续想了想,也呸呸了几声,决定承认自己技法不精。
“也是,队长的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咕哝道,“但我觉得琮哥会留下来,他说好来给我的新话剧捧场的……”
叶昭扬叹了一口气,这次没有再说话。
他看了眼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