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鹿魚魚
秦徵的声音极平淡,像是在开一个可有可无的会,但听得黎听遥一下子耳根发烫。
那套体检流程过分就过分在,仔细检查了他的隐私部位。
作为一个纸性恋,他确实很“健康”。
其实从席柏生带着他去体检那天起,他就隐约知道最终的体检报告会落到谁手上。
但这个事实被秦徵不客气地当面揭开依然会让他有点自尊心受挫。
黎听遥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从一个不平等的环境,跳到另一个不平等的环境,这会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吗?
秦徵的话没说完:“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先看看我的体检报告,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
“诶?”这份体检报告是秦徵的?
黎听遥倏地抬头,在眼睛被美貌光芒刺痛的瞬间又赶紧低头,假装去看那份根本没拆开的体检报告。
席柏生提过一点秦徵的处事风格,不例外是妄自尊大、固执己见、目无尊长、张扬冒进。
黎听遥现在怀疑,那是席柏生对秦徵的恶意抹黑。
一个妄自尊大的人做不出主动给婚约对象看体检报告这种事,他只会认为完美的自己不需要体检。
打开秦徵的体检报告,黎听遥眼中划过惊诧,以他浅薄的医学知识都能看出,这个男人身体好得变态,不像是坐办公室的,像是在工地搅水泥的。
秦徵确实一视同仁,黎听遥做过的检查他一个没落下,全方面展示自己的健康。
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后,黎听遥把体检报告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双手缩回到自己腿上:“看、看完了。”
“这是同意和我结婚的意思吗?”
“嗯,结、结婚,和你。”
秦徵注意到黎听遥说话时的磕磕绊绊,眉心微蹙了一下。
有句话,他原本觉得多余不打算说,但看到黎听遥的表现,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
“听好,我会娶你,但我不会爱你。”
所以不要在他面前表演什么少男怀春话都说不利索的小把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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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虫蛀小白菜
从秦徵的视角看,黎听遥大半张脸都被头发和眼镜挡着,木讷呆滞,缺乏活力和生机。
至于没被遮挡住的部分,皮肤很白,几乎能透出血管,鼻子不大,形状挺直又很有线条感,下巴虽然尖,但有一块鼓起的肉,让他整张脸不至于太过削薄。
下半张脸单拎出来倒不算差。
不过黎听遥是扁是圆是尖是钝是长是短对秦徵而言都一样,是妻子是丈夫是配偶用什么称谓也都一样,娶回家当个摆设而已。
他会多看黎听遥一眼,不过是在等黎听遥乖巧地应承他。接着他们顺成章签署婚前财产协议,再一同去隔壁民政局把领证手续办了。
至此,双方齐齐迈入有名无实的婚姻。
然而黎听遥似乎因为他的毫不客气陷入了窘迫,很久都没出声。
半晌后,秦徵渐渐生出不耐烦,曲起的指节就要叩击在桌板上。
这时他听到了对方沉闷的应答:“明白。”
很拖沓的语调,像小学生在朗读生词,莫名让秦徵认为黎听遥在不情不愿。
但他不准备在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上多费口舌。
“签字。”他硬邦邦地命令。
黎听遥只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而已。
进行工作面试的时候,HR上一秒还在描述公司实力如何雄厚,下一刻就告诉你公司不会爱你,是个人都会哑口无言。
但是为了争取到这份工作,他不得不对此做出回应。
思来想去,黎听遥决定cos一下社畜味很重的苏助,他总是能快速接上秦徵的话头,一看就是年年都拿优秀员工的老板心腹。
而“明白”这两个字在秦徵的对话剧情里似乎是个万能选项。
苏助的“明白”说得简短而有力。
但留给黎听遥学习并模仿的时间太短,他只能通过一字一顿的方式来压制自己舌头打颤的本能。
从效果来看似乎不错,秦徵没有中止面试的打算。
黎听遥悄悄松了口气,掀起合同一角,唰唰签名,连合同条款都没有看。
他一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值得被秦徵算计的地方。
三份合同上都有秦徵提前留好的签名,黎听遥比对了一下两人的笔迹,相形见绌,于是签完后又迅速把页面盖上。
苏助对三份合同依次进行确认,随后收走其中两份,剩一份给黎听遥留存。
一切顺利,下一步,就是甲乙双方去签订劳动合同了,哦不,是登记结婚。
秦徵和黎听遥齐刷刷起身,秦徵这才发现黎听遥站起来还挺高,目测超过一米八。
这个身高,在黎听遥坐着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头小脸窄肩膀又不宽,他上半身的欺骗性太强。
秦徵微眯着眼睛,联想到了动物百科里介绍过的北极兔,小小的身材下藏着超长的腿。这样一看,黎听遥倒顺眼几分。
黎听遥也注意到秦徵的目光在自己头上梭巡,身体不由变得僵硬,担心这位少爷是不是又变了主意,或者临时要加什么要求。
忽地,他听到秦徵发出一声轻笑:“还是没我高。”
……随地大小比是吧。黎听遥微不可察地垮了垮嘴角。
民政局内,秦徵和黎听遥递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表:“两位先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这份声明书上要填的内容很多,总结一下,大意是我张三自愿与李四结为夫妻/夫夫。
秦徵笔尖一顿。
和联姻相关的事宜他交由苏助一手包办,偶尔才问两句他想了解的内容,这就导致他甚至不知道未来配偶的姓名。
出乎意料,在领证结婚这个环节上卡住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可见老板们习惯做甩手掌柜大有弊端,埋下的隐患总会在不经意的时间点冒个头。
他稍稍偏过头,去看黎听遥写了些什么。
黎听遥写字时坐姿很端正,握笔的姿态也极标准,落在纸上的字更是方方正正的楷体,不带一点连笔。
怎么看都遮掩不住一身的学生气。
随着视线下移,黎听遥在声明书上填好的内容被秦徵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面色唰一下变了。
黎听遥尚未来得及反应,手里的声明书就被人抢走,他愣愣地看着秦徵眼中闪烁的怒火。
那份声明书被秦徵紧紧捏在手里,他沉声质问:“你不姓席?”
他要娶的是席柏生儿子,结果席柏生送过来的儿子他大爷的不姓席?
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假儿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黎听遥寒毛直竖,嗓子眼都在不自觉颤抖:“继、继子。”
一个离谱的猜想在他心中腾起——秦徵以为今天要和自己结婚的人是席柏生亲儿子席瑞,根本不知道席柏生继子的存在。
他生出逃跑的冲动,偏偏腿脚发软,只能在原地接受秦徵的审判。
秦徵出离愤怒。
继子?
席柏生的继子?
席柏生投靠他的诚意就是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过来?
区区一个执行董事的继子够资格做他秦徵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他怒极反笑,压制了一下火气,只留下一句嘲讽:“哦,假货一个。”
秦徵声音好听,骂人都仿佛带着腔调。
说完,他风一样起身走人,苏助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黎听遥浑身已经寒凉得快滴出冰棱子。
还是被丢进下水沟了。
他这盘cos成开水白菜才有机会上桌的虫蛀小白菜。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对领证过程中的各种突发状况都见怪不怪,见黎听遥呆坐在凳子上,提醒道:“先生?您的……男朋友还回来吗?要不去长椅上等吧,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哦,对、对不起。”黎听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局促地让出地方。
还需要问吗,秦徵肯定不会回头了。他在心底叹息一声。
忽然,一双眼熟的长腿进入视线,黎听遥心中一动,抬头看到了苏助。
莫非还有转机?
苏助步子很急,找到黎听遥后单刀直入道:“刚刚那份协议请还给我,虽然它不会产生任何效力,但还是回收一下更让人安心。”
原来只是来收走那份婚前协议。不想和他结婚,就连一份注定变成废纸的协议都得拿回去吗?
也是,奥正集团的真少爷,自然要和席家的假儿子划清边界,别让一个假货还心存幻想。
“假货。”黎听遥不自觉呢喃了出来,声音轻到他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苏助在打开车门坐进去的那一刻换了一副老实挨骂的表情。
“秦总,我的错,没做好背调,浪费了您的时间。”
黎听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秦徵的愤怒更多的是来源于感到下属无能,这么点小事都能办砸。
他闭着眼平息心里的烦躁:“体检报告上不可能没名字,黎和席你都能看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