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鹿魚魚
其中一个跟班立刻眼尖地夺去他手里的棒球棍,局势陡转急下,由势均力敌的一打三,变成了三人围殴黎听遥。
正在此时,包厢门一开,接收到秦徵指令的司机师傅抱着从后备箱里拿的灭火器冲了进来,看到老板娘已经落在下风,来不及多想,打开灭火器的保险栓对着那三个人猛喷。
呛鼻的干粉纷纷扬扬覆盖住整间包厢,所有人的世界都一瞬静寂。
一瞬过后,五个灰白的小人全都乱七八糟地扭打在一起,甚至开始不分敌我。
另一边,秦徵从车上下来,一路狂奔,进了私房菜馆的大门全走直线,丝毫不管这家园林式私房菜的路线规划,看到草坪就踩,遇到栅栏就跨,带着一阵风跑到司机发来的定位。
他喘着气,扭开包厢门的门把手,心里还在想,或许不会太糟,他的听听,没有笨到打不还手的地步——
门打开,只见一支棒球棍被高高抡起,铆足劲“邦”一声重重地落在黎听遥的脑门。
“黎听遥——”秦徵疯了一样跑过去,天地失色,眼睛里只有一片鲜红。
浓稠的鲜血自上而下,游走过黎听遥的眉心,偏移了一点轨迹挂落在他右眼的睫毛上,一个眨眼后又顺着下眼皮继续流淌,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朦胧不清地看到了秦徵方寸大乱的模样。
你、你来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他很想笑着和秦徵说两句话。
抱歉的是,头太晕了,胃里也突然翻江倒海起来,他好像没力气和秦徵打招呼了。
秦徵小心地把黎听遥接到怀里,擦掉他脸上的灰白色粉末:“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法准确地说出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可是看到黎听遥满头满脸的血,和强行给他的笑,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溺死。
跟在后面跑进来的苏助和秘书A,一个着急忙慌地打了救护车,另一个人则开始控制场面,威慑他们原地待着等警察来。
席瑞已经呆了,他没想过跟班能虎到冲黎听遥的头锤下去,一边跳着脚骂“我没让你把人打死”,一边又以蟑螂般阴暗丑陋的眼神打量着秦徵。
事已至此,黎听遥也分不出精力做形象管,在秦徵和苏助等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己阴险的一面。
他感觉自己在秦徵怀里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趁这几个人都不敢再动手,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身残志坚地捡起自己的棒球棍,狠狠冲席瑞的面中猛敲下去。
鼻骨断裂的脆响和席瑞刺耳的嚎叫声同时掀翻包厢的天花板。
黎听遥耗光力气,又拖着脚步要回秦徵怀里,秦徵正发着愣,见状赶紧迎上去重新将他抱住。
再一次缩进秦徵温和宽厚的怀抱,刚刚击碎席瑞一块鼻骨的黎听遥十分安心。
他眼神都平静了下来,发自内心地流露出笑意,嘴唇动了动,好像有话要说。
秦徵很有眼色地低下头,贴近去听。
黎听遥在他耳朵里呼着气:“你、你看,这才是、耍、耍横——”
他们做小娇夫的,当然是靠山一来,就敢冲别人耍横。
也只敢冲别人耍。
才不会对靠山耍横。
秦徵眼眶骤然湿了一块,他用脸颊轻轻蹭着黎听遥的下巴,难言的痛苦在胸口涌动:“听听不横,听听最好了。”
话音落下,听听控制不住地合上了眼,一滴鲜红剔透的血珠忽地从下巴处滚落,隐于秦徵的发间。
【作者有话说】
紧赶慢赶的,写这章的时候在看《血溅狮子楼》。
说到苏助的名字,最初是想起个cp名“苏宁商城”,所以是苏宁和商赫臣。
后来给朋友看存稿的时候,她告诉我,苏宁不是商城,是易购……
但是也没办法改名了,纠结许久还是用上了。
第60章 我利用你
“……和手术室里那位比起来,尊夫人的伤势实在轻得令人惊奇,脑震荡都是轻微到可以自行恢复的程度,不需要任何特殊治疗。最近病房紧张,暂时给你们办住院三天,三天之后再看他的情况。其实他身体这么强壮,我认为现在就抬回家休息也不是不行。”
陌生的男声夹杂着混沌的杂音钻进耳朵里,黎听遥睁开眼,恍恍惚惚看到一片白格子铺成的天花板,正中间黑着的一格是吸顶灯。
脑袋里仿佛有止不住的浪潮在翻滚,滚着滚着还会顺着咽喉滚下去顶着胃,在胃里继续涌动。
头痛,胳膊和腿也痛,手指尖都是痛的……
黎听遥难捱地皱皱眉心,又合上眼。
秦徵正沉着脸听医生说话,还准备反驳对方“伤势轻”的说辞,一发现黎听遥有醒来的迹象,立刻把满肚子话都憋了回去,手足无措地蹲在病床边上。
“听听,你、你怎么样了?”
为了方便诊治,黎听遥被剃掉了额前和后脑勺的两块头发,伤口处包上纱布,整颗脑袋从前到后围了一圈弹力绷带,成了非常典型的战损形象。
他意识依旧朦胧,连抬起手揉一揉太阳穴的力气都没有,小脸皱成一团,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痛……”
脆弱的腔调听得秦徵心都要裂开了,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揪着床沿,猛地抬起头,冲医生求助:“他说他痛!给他止痛。”
负责黎听遥的医生是秦徵上学时的同班同学,勉强可以算作朋友。
朋友之间,说话总是很直接的:“止不了,熬着吧。怕痛就不要打架斗殴啊,这位同学家属。”
黎听遥默不作声,痛归痛,他心里一点都不后悔打这一场架。
肉体上的疼痛是一时的,殴打席瑞带来的爽感是可以回味一生的。
他向来很懂权衡利弊。
秦徵也直接向老同学表达了自己的不高兴:“少在病人面前说教,你知道我们听听从小到大在那种人手底下讨生活有多难吗?”
谁说打这架不对啊,打席瑞可太棒了,要录下来刻成光盘收藏。
他顿了一下,面对黎听遥又软了声调:“但是你也要反省,怎么单枪匹马地就去打架,至少也得带着我吧?”水润润的大眼睛满是殷殷期盼。
黎听遥还愣着没吱声,医生朋友先翻了个白眼:“好极了,下次打架记得带你老公,上我这儿住院拼个双人病房,病床号给你们安排13和14,祝99,我去看别的病人,拜拜。”
医生一走,黎听遥立马转过自己苍白的脸对着秦徵,不舒服地动动肩膀:“想、起来……”
秦徵应声而动,飞速把床头遥高半截,又殷勤地往黎听遥后背垫枕头。
“这样躺着,舒服点没?”
黎听遥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眼神逐渐清明,慢悠悠地表达自己的满意:“嗯。”
“喝水吗?饿吗?看电视吗?”秦徵兴致勃勃地甩出去一大堆问题,最后一句又回到先前的,“下次打架带我吗?”
黎听遥没忍住笑了一下,动作牵动到伤口却又是一痛,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徵急吼吼地要按铃把医生叫回来,黎听遥“诶”了一声拦下他。
“我、没、没事。”
其实醒过来之后,黎听遥也发现自己的身体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好很多。
只是痛而已,他可以忍受。
刚说完这句话,肠胃里的翻江倒海猛然在这个节点闹腾到了极致,他不受控制地身体前倾张嘴呕吐。
秦徵的反应却比黎听遥还快,在发现他面色有变化的时候就抽了一截垃圾袋套在他嘴桶子上,稳稳当当接住了一袋子的……酸水。
看到酸水黎听遥才开始有一点后悔的情绪。
他早上起床到现在光喝了点水,一点固体食物都没吃,要是路上吃了个鸡蛋灌饼,指不定在打架期间还能发挥更多实力。
失策。
秦徵顺着黎听遥的虾线抚摸,安抚了好一会儿,看他没有继续吐的迹象了,转身去卫生间把垃圾袋扔掉,又接了一杯温水捧到他嘴边。
“轻微脑震荡会引起呕吐,你吐完有没有舒服一点?”秦徵语气温和地说着关心人的话,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声调一变,眯着眼咬牙切齿,“三个死人,怎么敢对着你的头下手,都该死。”
黎听遥就着秦徵的手喝下一口水,仰头漱了漱口,再咕噜一下把水吐进秦徵抽出来的新垃圾袋里,忍不住问了一句:“呃……那三、三个死人,现在、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对席瑞的脸下了狠手的,那一下不会没打出效果吧?
“都在一家医院住着,”秦徵目光幽幽,“怎么?你还要去探望?”
“……”黎听遥静默一秒,“我、在问、我的、战绩。”
回顾三杀瞬间,这种事很难解吗?
“都是些普通的皮肉伤,死不了,”秦徵嫌弃地开口,他自己是不会纡尊降贵去看那三个死人的,都是让苏助和秘书A盯着,听一点两人汇报的二手消息,“你那个便宜弟弟倒是幸运,一分钱没花,拥有了你亲手捏的驼峰鼻,这会儿在手术室里做固定。”
秦徵说这话时语调古怪,阴阳怪气里还带着点原因不明的酸不拉唧。
黎听遥听到席瑞的惨状,心情倒是得意几分,裹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值、值了。我手、手都打痛了,现、现在还痛。”
秦徵一言不发地掀开半边被子,露出了黎听遥被裹成火腿肠的那几根手指:“能不痛吗?指甲盖都掀开了你自己没有感受吗?”
“……”黎听遥垂下头盯着自己那几根火腿肠吃惊,“难、难怪。”
没看到也就罢了,手指头这幅惨象被摆到眼前,原本八分的疼立马被放大到十分,黎听遥眼角一垂,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勾住秦徵:“好、好疼啊。”
秦徵立即双手拢住黎听遥的两只手,低下头在纱布上亲了又亲:“该,疼死你。还敢赤手空拳地去挠人,席瑞后背有一小块肉都被你抓得翻出来了,估计就是那一下太用劲……”
黎听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打架打得太上头,压根没记得还有挠人这一段。
人在过于沉浸的时候,总是会忽略掉许多感受,包括疼痛。
他心中刚升起这样的感慨,却又听秦徵酸溜溜地补上一句:“你都没在我身上留抓痕,竟然给他前胸后背都抓满了,血次呼啦的。”
……啊,秦徵原来是因为这种事在酸。
黎听遥无言以对。
这值得酸吗?
还是聊点别的吧。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黎听遥有点拘谨地开口,耳垂不明原因地泛起薄红。
秦徵一脸了然地看着他:“要上洗手间?我抱你去。”说着手就架在黎听遥腿弯下面蓄势待发。
病号服的裤子很薄,秦徵身上炽热滚烫的气息一下子传递过来,惹得黎听遥小腿发痒。
“不、不是,”黎听遥艰难地躲着秦徵的动作,“你、你先听我说。”
片刻后,秦徵露出一副难以解的表情,但还是依照黎听遥的要求去席瑞的病房拿了一样东西过来。
黎听遥满脸期盼地守着秦徵回来:“拿、拿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