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颗小栗子 第30章

作者:绒确 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甜文 ABO 近代现代

郑庭阳的指尖在空中一顿,垂眸盯着他的脸颊心中酸的难受,这句话他曾听过,在高中的时候。

他关掉新闻页面,国外的肖凯正发来消息[要推进去火化了,不让他儿子看一眼?]

郑庭阳[不吉利,你自己看着办。]

肖凯[OK]

郁老爷子逃出国内,终究死在他乡。

郑庭阳想到郁老爷子曾经用一张面目可憎的脸逼问郁言:“你以后敢不敢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有联系?!”

联系?

每逢想到,郑庭阳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岂止是联系,他甚至将人娶回家,下半生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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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庭阳大概五岁时被养父收养。

他是孤儿院里的孩子,Beta,不起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时政府推出政策,养父为了骗取每个月八百块的领养金而养了他。

至于亲生父母,这么多年他只当死了,从小就没有记忆,仿佛是生来遭嫌弃的。

养父酗酒,曾结过婚只是对方怀了旁人的孩子跑了,养父养了他,郑庭阳的记忆力对那个男人的印象早已模糊,从小习惯了他的醉酒家暴,有事被砸破了头还要揣着三块钱出去为他买烟。

最严重的那次便是在十岁那年,养父给他五块,他拿着剩下的两块回家,那天风很大,纸币在他破旧的校服里被风吹得不知去了天南海北。

养父说他偷钱,下死手,邻居报警把他带去医院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郑庭阳小时候并不是个强壮的孩子,长时间吃不饱饭,伤痕累累,甚至比其他小孩还要瘦弱。

他见到郁言的第一次,便是在那场阎王爷都要带走他的痛苦中。

尽管郑庭阳已经十岁,他沉默寡言的不像是同龄人,护士姐姐温声细语的给他扎针,他看着其他小朋友都有人陪伴,恍然明白,原来只是他没有人陪罢了。

其他人家的小孩来到医院最开始打针吃药都会哭,但父母会耐心的哄孩子高兴,到最后都笑颜展开。

年幼的郑庭阳看着,心里是不解的,是酸的。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没人的卫生间,看着窗外高高的楼层,他奋力的爬上去站上去,希望能像鸟儿一样振翅飞走翩然到天上去,然后他站在窗台上看到隔间里的小朋友。

小朋友穿的病服和他不一样,是很好的料子,但他哭的眼泪却是断了线的珍珠。

他决定不飞走,想看看他在哭什么。

他递进去一张纸,门开了,小朋友哭红了眼肿肿的,看到他脸上的伤愣住,用擦过眼泪的纸巾给他擦擦伤,哽了半天,他沉默寡言是习惯,没朋友,不会讲话,小朋友沉默寡言是因为他的父亲不许他交朋友。

相顾无言,最后两个小家伙蹲在一起,小朋友为他剥开奶片,他心里仍是不解,这种白色的东西,竟然是甜的,比咀嚼了很久的米饭甜很多,香很多。

他们坐在一起晒太阳,看着窗外飞走的鸟儿。

年幼的郑庭阳贫穷,羡慕鸟儿能翱翔天边的能力,小朋友羡慕鸟儿的自由。

他们天壤之别,他们也一模一样。

没有爱,孤孤单单,只是父亲的敛财或泄愤的工具。

下午的太阳很暖,暖到不会交朋友的郑庭阳想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来晒太阳。他想和他交朋友。

“郁少爷?您在哪?不要乱跑哦,外面的孩子很不好。”

郑庭阳知道他姓郁了,有人来找便是有钱人的孩子。

郁家的管家见了郑庭阳就知晓,他是医院里最近医生护士都在讨论的小孩,一个小孩就会偷养父的钱,被打伤了。

“他是坏孩子,您不能和坏孩子交朋友,知道吗?”

小朋友真切的眨眼:“他是好朋友,好的小朋友。”

郑庭阳看着他被带走,心里空落落,眼眶是酸的。

养父说,养他一个月八百块根本不够,是赔钱的买卖,还是Beta,都卖不出去砸手里的垃圾东西。

可小朋友说他也是好小孩,郑庭阳被养父砸破头时只流血,看着小朋友离开的背影,他流泪。

他是好小朋友。

即便是一面之缘,是不是也算好朋友,郁小朋友?

郑庭阳开始想认识他,初中时,他的学校距离隔壁私立两条街,他七点出门上学就能看到一辆豪车里,因为晕车会在第二个红绿灯按下车窗将头探出来的郁同学。

春早秋冬,他等在红绿灯,每天为这一面。

他的学习很好,学校开始给奖学金,养父逐渐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废物,至少会在他考出好成绩拿回家钱的时候夸一句没有白养。

兼职时,他在会所遇上郁同学。

即便几年未见,他受了委屈还是会躲在卫生间哭。

郑庭阳想,他怎么这么多眼泪,他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在街头巷口长大,他的名声不好,曾被针对时打过两次架,升入高中时又打,被赋予混混头衔。

高中是同一所,郁同学金尊玉贵,千娇万养,他是混混打架找事才没那么奇怪。

郁言是omega,学校里的一半海城公子哥都和郁家有交情,郁言体育课时偶尔会被跟着,下课时在走廊接水都有人瞧,把他当画里的人看。

郑庭阳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听着树上的蝉鸣都变成多情的奏乐。

养父不可能让他读大学,他早当家晚上会出去工作,白天在学校里补觉,作为问题学生被发配到角落。

他经常打架,那些背地里议论郁言的,觊觎郁言的,他打架的次数多,功课开始跟不上。

每次打架,他的课桌上都会出现一本笔记,里面夹着一颗奶片。

上课铃响起,郁言和向迁笑着从门口进门,下意识的朝角落里瞥过一眼,和他四目相对,眼睛弯弯漂亮的像月牙。

他护着他,他想着他。

高二那年郁言在下课时贴纸,一个alpha同学凑近他问他是什么味,郑庭阳进门踹在他肚子上让他别挡路,alpha在班里人缘不错,几个人扭打一团,主任都过来亲自来,对方家长要求严惩,郑庭阳大过留校观察。

第二天桌上没有糖,他微微皱眉,在体育课时旁人都去上课,他在教室里补觉,郁言偷偷回来取水杯,向迁在门口等他。

郁言从门后走时,他的椅子向后倒退拦住去路,质问道:“糖呢?”

郁言涨红脸,小声说:“那是奶片。”

“怎么没有了?”

向迁以为他是找事,赶紧进来问郁言找没找到水杯。

郁言道:“在里面就找到了。”

向迁拉着他走,郑庭阳翻开桌上被留下的功课笔记本,恍然发现这次里面夹的不是糖,是一张卡通的创口贴。

这是高中时,他们说的第二次话。

升入高三,他的养父发现了端倪,在他校服里翻钱时找到那张创口贴,找到价格昂贵的笔记本,闹到学校说他不好好学习是学校的责任。

学校把他好好的儿子养废了,拿着那个笔记本闹学校让他们给交代讹钱。

不出一周,养父便死了。

死因只是意外,郑庭阳也不想要任何人给交代,他甚至有些天真的以为没了养父,他的未来就能蒸蒸日上,是阳光明媚的。

他拿着一个暑假的工资,找到一份苦力赚的不错的工作,在临近高考时,他想和郁言说,无论他考哪个学校,他都能去周围陪着他。

在漫天的试卷和狂欢中,郑庭阳将那本记满知识点的昂贵笔记本还给郁言。

旁人在狂欢走廊,他们一门之隔外是喜悦,门内,郁言翻开笔记本看到那封信。

那份装着他一个暑假工资的信封,钱里面夹杂着一张纸。

郁言微微的手机响了,郁父的电话。

郁言没有接,他只是抬起微红的眼眸问他:“我们很熟吗?郑同学。”

“这本子是你偷走的吧,你知道这本子很贵吗?这些钱,不够买我的一个本,你也带不走。”

郁言的睫毛微颤,向后退了一步,眼泪又掉,他自以为绝情,声嘶力竭的说:“你根本不配,不配碰我的东西,我不要了,父亲说,你这种人的摸过的东西是脏的。”

“我们,不熟。”

“上大学以后,我就要订婚了。”郁言吸着鼻尖,含着眼泪里是他的无奈。

郑庭阳见过这个眼神,他年幼时被父亲冤枉偷钱违心承认错误撒谎时是一样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救救我’

郑庭阳拿出纸巾,像他们十岁第一次见面时,时隔七年第二次给他擦眼泪:“好,我们不熟。”

向迁在走廊里找他,拉着他出了器材室,问他怎么红了眼眶,是不是舍不得高中生活。

藏在阴影中的郑庭阳将双手在空中轻轻抱了一下,抱着他郁言走后的空气。

他们不熟,不熟到整个高中时代寥寥无几的话语。

可又太熟,只这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这份身不由己,从郁言踏出这个器材室的时候,他们天各一方,划清界限。

高中毕业的狂欢,是他暗恋的落幕。

舍不得郁言为难,所以要舍得心中不甘。

郁言,郑庭阳喜欢你。

情书碎了是可以粘好的,哪怕迟了许多年。

第27章 我也太幸运了吧!

郑庭阳将郁言十七岁的眼泪记得很清。

即便如今过了多年,那一滴眼泪仍像能将他淹没到窒息的咸海。

那时,他身无分文,连承诺都要开空口支票,郁言被家世捆绑,被爱财的父亲束缚,身不由己。

当所有人都在庆幸能够离开学校这座牢笼,风吹进门,他脚边被郁言扔掉的笔记本被风吹开,他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上面的知识点。

平行线,永远不可相交。

出发点不同,纵然无限延长时光,最后奔向的终点结局也已是命定。

郑庭阳不信,他信事在人为,他信命由天定,更信这份喜欢能够转圜,哪怕不能也要努力过才会知晓。

回海城的路上他想着郁老爷子已死的消息,忍不住将郁言在怀中搂的更紧。

他究竟在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