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消失绿缇
一滴与图腾同样鲜红的光芒如水滴般坠入湛平川的身体,轰然一荡,彻底打破了空间系觉醒者无法撼动的基因锁。
第108章
外神并不是有意帮人类突破什么,只是祂的力量对人类来说太过强大,那足以激发亿万人觉醒的残片,被注入到湛平川一个人体内。
湛平川身上的伤口奇迹般愈合,残留在肩膀里的稀铅矿纤维化成黑雾,消失不见,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而自然。
但他并没有醒,这么强大的力量需要很长的吸收时间,他陷入了灵境系统中。
兰斯再三看向湛平川的伤势,确认他已经远离了死亡。
于是,兰斯抬起眼,那脆弱垂泪之态荡然无存,电光火石之间,他从腰间拔出黑曼巴之刃,刺向脖颈鲜红的图腾,目光阴鸷:“回去,不然同归于尽!”
外神:“......”
通道还是原来的味道,狡诈的,邪恶的,不虔诚的,最差劲的,他只是骗取神明的恩赐,一旦达到目的,便会原形毕露。
而祂无法强行霸占通道的身体,不可泯灭通道的意志,一旦通道不再虔诚的信仰祂,畏惧祂,甘愿将一切献予祂,祂就会被无形的结界推回灵境系统。
祂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终结通道的生命,但那就意味着,祂永久失去了窥视这颗星球的机会。
每一颗星球诞生时,宇宙都赐予它自我保护的力量,即便是强大的神明也无法撼动那无形的结界,哪怕它渺小而丑陋,哪怕它孕育的生命脆弱而无知。
地下城的铁门并非是异世界的入口,而是地球最后的防线,那晦涩古怪的字符也不是神明之语,而是地球中曾存在的古语言,那是警告,是保护,是无声之爱。
每当祂们窥视一颗星球,都会识别星球结界的语言,对地球也不例外。
地球与祂们所窥视的大多数星球一样,生命之间充满了斗争和仇恨,在漫长的时间线里,每一次斗争,都伴随着残忍的屠戮和文明的泯灭,正是对历史毫不留情的抛弃,使他们丧失了识别古语言的能力,无视了地球最后的守护。
“Stulta minaco,vi nostalgio por tiu homo,ne volis morti......”(愚蠢的威胁,你留恋这个人类,不舍得死亡)
兰斯冷笑,刀尖又向内一寸:“你敢赌吗?”
外神当然可以阻止他握刀的手,但却无法阻止他的意识,只要他杀死自己的意识,灵境系统便会自动坍塌,这条通道也就彻底封死了。
外神沉默良久,兰斯眼睛的光芒逐渐消失,颈上的图腾也缓慢褪去。
兰斯的灵境系统再次被混沌充斥,变成无尽的深渊和黑暗。
祂归于眠寐,留下愚神的惩罚。
咣当!
黑曼巴之刃应声落地,兰斯痛苦地捂住腺体,太阳穴传来尖锐而无法忍受的疼痛。
他大口的喘息,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星玉兰信息素横冲直撞,每次都给他带来近乎濒死的体验。
“妈的,狗东西!”兰斯咬牙骂道,饶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还是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痛苦。
这场人与神的拉锯总是以两败俱伤收尾,祂无法获得他的虔诚,他也无法掌控祂的力量。
兰斯很快蜷缩在地,用冰凉的甬道为滚烫的身体降温,然而岩石很快就被他染烫,而他的痛苦并未消减分毫。
从这次反噬的力道可以看出,祂被愚弄的很生气,但兰斯却毫不后悔。
祂以为祂从小驯养和指引着他,他最终会虔诚的信仰祂,可在一次次的冲突和利用中,他也一步步突破着祂的底线。
兰斯的意识越来越微弱,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神经,引起了大脑的自我保护效应,他努力爬到湛平川身边,最终昏死在湛平川的胸膛。
Ryan的情况也并不算多好,外神捏碎了它四枚鳞片,那里如今血肉模糊,又被碎石刮擦的厉害。
如今它恢复了视力,看清甬道内并没有桑德罗,而发出桑德罗声音的,只不过是一个黑色的小方块。
它果然是被欺骗了。
但如今欺骗它的人已经全部被神湮灭,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和满地的碎肉。
那些瑟瑟发抖的低等级异兽此刻终于仗着胆子爬出来,大口大口吞吃着那些碎肉。
Ryan垂眸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湛平川和兰斯,它并不清楚神明为何会在人类的身上降临,但它意识到,这两个人类帮助了它。
于是它抬起剧痛的尾巴,在鳞片厚密之处撕扯下一片,用长着透明蹼的手将鳞片放在了两人身上。
有它的鳞片在,这座地下城里的所有异兽都不敢靠近。
随后,Ryan带着狰狞的伤口,爬到甬道尽头,跃入绿海之中。
盐水将伤口蛰得刺痛难耐,它金色的瞳孔附上了一层水膜,只是这次不再是毁去视力的惩罚,而是久违的泪水。
它忍不住想,我的小水母,你该是什么样子呢?
我很想念你。
它潜入沉海,在石缝间寻到一株摇曳的深蓝异草,它咬断异草的根茎,将它拖上红树林,然后卷起尾巴,将异草的汁液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
鲜血淋漓的尾巴滴上蓝色的草汁,血液逐渐凝固。
再过一会儿,那里的皮肤会生出白色的硬壳,然后,硬壳上会长出白色的软鳞,就像它小时候一样,慢慢的,软鳞就会变为坚硬漂亮的紫墨色鳞片。
将汁液涂好,看着伤口逐渐变白,疼痛已经慢慢消失了。
但Ryan翘起了尾巴尖,递到面前,却不由狭起眼。
墨紫色的鳞片坚硬强大,威慑力十足,漂亮又光滑,小水母总是爱不释手的贴身带着。
但白色软鳞脆弱丑陋,参差不齐,好像秃了。
它用久违的视力端详许久,终于不得不承认,它引以为傲的尾巴破相了,小水母没办法在上面滑滑梯了。
它又体会到一种新的情绪,这种情绪不愉快,不舒服,让它想要回避。
Ryan不悦地盯着那里,甩动着尾巴尖,卷来卷去,好不容易将那块白色的软鳞藏了起来。
看不见了,它的情绪好了一些,然后才俯下脊背,趴在礁石上养伤。
此时距离订婚仪式还有16H。
“怎么还没有消息!”塞拉尔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挤出粗深的川痕。
鮟鱇跟在他身后安抚:“也才两个多小时,或许是怪物狡猾,难以引诱,您稍安勿躁,有信使和从棘切割网在,不会有事的。”
塞拉尔再次看表,暂时接受了鮟鱇的说法,他回到座位,冷嘲道:“那怪物两个小时都不肯出来,看来也不是多把桑德罗放在心上。”
鮟鱇立刻顺着塞拉尔道:“怪物毕竟是怪物,哪能和人一样呢,等您跟国王完婚,国王就知道您的好了。”
塞拉尔被这句话取悦了,但他并不会表现出喜欢,只是阖上眼,稍微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明日中午就是订婚仪式了,他今晚本该好好休息,才能在明天拍出气色极佳的照片。
可心患未除,他还不能休息,利邦实在不够贴心。
同样焦虑的还有等待着的高塔和鬼眼小队。
梦境女巫在套房客厅来回踱步,速度越走越快,衣摆呼呼带风。
只是去探查一下虚实,用得了这么长时间吗?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她倒是不怀疑她弟和赘婿的能力,不过要是被塞拉尔察觉,他们在海底的处境就会变得棘手了,不仅救不出国王,或许还会全军覆没。
更让她焦躁的是,她还是联系不上小丑,不然他们可以将小丑的能力作为最后的底牌,大不了一个瞬移解除危机。
“别担心。”阿德里安并不善于安慰人,因为在他的成长环境里,安慰是羞耻的,只要没有做好,不够完美,就理应承受霍华德的咒骂和责打。
哪怕他之后逐渐明白,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霍华德是偏激而错误的,他也已经无法改变,而且彻底丧失了表达歉疚和倾诉遗憾的能力。
所以‘别担心’这句听起来过于简单的话,已经是他能表现的最大的共情了。
“哈,我才没有担心,我只是锻炼身体罢了。”梦境女巫甩动卷发,高傲地扬起下巴。
“......”
阿德里安分明能看出她的不安和烦躁,不过她不愿意承认,那就算了。
指针终于滑到深夜十二点,时间已经晚的不能再晚,再大的耐心和相信都足够被消磨殆尽。
塞拉尔霍然起身,太阳穴旁青筋凸起,仿佛两条扭曲的青虫。
“立刻联系利邦和信使,如果没人接听,让白鲨和湾鳄过去!”
鮟鱇从瞌睡中猛然惊醒,连忙摸起手机:“是,我这就打电话!”
与此同时,梦境女巫猛然刹住脚步,她紧盯着挂钟上显示的时间,沉声吐出两个字:“我去。”
阿德里安也起身:“还是我来,我附身到塔斯曼人身上,不会被察觉。”
梦境女巫:“不行,我水性更好,我也可以蛊惑人帮我做事。”
芙伦拉急道:“可你们俩是负责人,不见了肯定会引起怀疑的,还是我去!”
莉莉精力充沛,虽然大人们强迫她上床睡觉,但她根本睡不着,已经假寐好几个小时了,现在听到计划有变,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我来我来!”
地下城中,湛平川第一个醒来,他眯缝着眼睛,目光落在布满打斗痕迹的洞顶。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死后变成亡灵了,还是侥幸存活下来了。
但他很快察觉到胸膛有轻微的压迫感,他一低头,就看到兰斯紧锁着眉头,苍白着小脸,红发凌乱地趴在他身上,不省人事。
“宝贝儿!”湛平川忙起身,将兰斯抱在怀里,他瞳孔震颤,惊魂不定,忙去试探兰斯的鼻息。
兰斯被湛平川一动,才悠悠转醒,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没有受伤,只是痛晕了,如今醒来,他立刻沙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湛平川根本没心情在意任务了,他立刻检查起兰斯的身体,试探兰斯的脉搏和心跳:“现在怎么样,哪里疼,受伤了么?你身上好烫。”
兰斯摇摇头:“我没事。”
他艰难的从湛平川怀里爬出来,摸过手机,看清了现在的时间。
疼痛并未止歇,他的冷汗始终在流,打湿了鬓角,腺体也因释放了太多信息素而疲惫发疼。
他刚想给梦境女巫汇报情况,就听甬道中响起一段嘶哑的摇滚乐。
那声音经由石壁来回反射,形成强烈的回音,听着不禁让人心头发寒。
湛平川与兰斯齐齐向声音望去,发现那是一只遗落在地上的手机。
手机就枕在狼藉的血肉上,边唱边震。
湛平川这才留心观察了下四周,甬道里的惨状不禁让他头皮发麻。
警卫,利邦,白袍全都消失了,石壁的某一段布满了细碎的血肉,它们以各种姿态泼洒到石头上,被躲藏在阴暗处的异兽撕下来,喂到口器中,大快朵颐。
地面落着一件染血的白袍,如今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那些稀铅矿武器横七竖八地躺着,使用它们的人显然就混在那片狼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