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山哥的脸彻底绿了,可是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带着小弟们连滚带爬就想逃走。
“等等。”
山哥的肩膀抖了抖,绝望地回头看向沈长安:“大哥,您还有什么吩咐?”
“医药费。”沈长安把一张一百元钞票放到山哥手上,“你可以走了。”
山哥抖着手拿着这一百块钱,感觉自己好像捧着生化武器。他把钱一捏,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就怕跑慢了,半条命都要留在这里。
看着混混们拼命逃窜的背影,陈盼盼感激地连连朝沈长安道谢,还说要陪他一副眼镜。
“没关系。”沈长安看了眼地上被踩碎的眼镜,“我家里还有备用的。”
“那我们送你回去吧,晚上这么黑,你没有眼镜会不方便。”丁洋终于从沈长安的武力震慑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沈长安并不算粗壮的胳膊,还有那张单纯无害的脸,眼神无比复杂。
“没事,我的眼睛……”沈长安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的眼睛其实没有近视。”
“那你为什么要戴眼镜?”被这个答案弄得呆住,丁洋连表情都没法管理了。
“戴上眼镜看起来成熟一点。”沈长安抬起下巴,朝丁洋转了转脸,“都是出来工作的人了,看起来沉稳才更合适嘛。”
丁洋、徐泽、陈盼盼:“……”
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吗?别人都是恨不得看起来自己年轻一些,沈长安竟然嫌自己还不够老?
“长、长安啊,我觉得你想多了。”陈盼盼干巴巴道,“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戴上眼镜后,并不能让你相貌大变。”
沈长安摸了摸鼻梁,嘿嘿笑了两声:“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好的。”陈盼盼摆了摆手,“明天早上见。”
等沈长安走远,丁洋才怔怔地感慨:“我觉得一个沈长安,可以打五个我。”
“你怎么能这样看自己?”陈盼盼皱了皱眉,不赞同道,“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一个长安明明可以打十个你。”
丁洋:“……”
这种塑料般的同事情,大概还是日抛型的吧。
因为这次调戏事件,沈长安与同事们之间的相处变得更加自在,短短一两周内,已经与几个年轻同事开始称兄道弟,在一起吹牛撸串了。
最近两天徐泽又印刷了厚厚一叠宣传标语,因为前几天隔壁城市发生了虐待女儿事件,所以这次传单标语都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子能顶半边天”之类。
外面太阳有点大,沈长安戴着顶鸭舌帽,骑着单车把传单分发到各个小区,顺便跟小区的老人闲聊几句。
有位老人见沈长安被太阳晒得脸颊通红,跑回家拿了一瓶冰过的矿泉水给他,沈长安想说自己并不渴,可是看到老人热情的样子,他只好接了下来。
一番闲聊后,他才知道老人独自居住,他膝下只有一女,女儿是军人,平时并不能经常回家。
提到自己做军人的女儿,老人十分骄傲,他对沈长安道:“那时候他们都说,女儿是要嫁出去的,比不得儿子好。我偏就不信了,都是自个的孩子,分什么男女?瞧瞧现在,我家闺女多出息,保家卫国呢。”
说到这,老人看了沈长安一眼:“可惜你是近视眼,不然也能去当兵。”
沈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称是。
离开的时候,他往后看了一眼,老人独自坐在小区树下的椅子上,树荫投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寂寞。
把装水的瓶子放进自行车的菜筐里,这辆自行车是娟姨的,见他要出门发传单,就特意借给他,让他方便一点。
经过一家超市的时,他看到超市门口有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旁边的残疾人通道被一辆电动车堵住,无法通行。他摘下鸭舌帽,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把自行车锁在路边,走向男人。
“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他走近男人身边,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不知道在太阳下坐了多久,脸色白得透明,不过脸上一点汗都没有。
男人缓缓抬起头,眼神与沈长安对上,放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向超市里面。
这是要进去的意思?
可惜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不仅不良于行,还不能说话,幸好还能听到他说什么。把帽子戴回脑袋上,沈长安伸手把电动车拖到一边,推着男人进了超市。
超市里的冷气让他舒服地松了口气,他低头问男人:“你需要买什么?”
男人没有抬头,不过这次伸出了两根手指,指了指蔬果区。
最后沈长安左手推着轮椅,右手拎了一大筐物品,带着男人到收银台排队。拍在他们前面的是个小姑娘,看到沈长安与轮椅男人的长相后,往旁边一让,让他们先去付账。
“不用了不用了……”沈长安不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让自己。
“要的,要的,残疾人优先嘛。”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轮椅上的男人,她在现实生活中,还从没见过这种眉目如画的男人,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残疾了。
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如水,随即又飞快垂下了眼睑,仿佛随时都能睡着般。
等到沈长安付账时,他再次睁开眼,掏出手机付了账。
“先生,请问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沈长安把购物袋挂在轮椅后面的扶手上,看了眼刺眼的阳光,把轮椅推到阴影处。
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沈长安手里。
这张名片黑金色为底,上面印着一个名字以及住址。
道年。
“道年……先生?”沈长安见男人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掏出手机导航这个住址。
作为一个外地人,只有靠着导航,才能勉强维持认路的自尊了。
伴随着毫无情绪的指路声,沈长安把这位名为道年的男人送到了小区里,刚进小区门口,他就看到两个男人匆匆跑向这边。
“道、道……”
“我们想向你道谢。”一个男人很快反应过来,“先生,谢谢您送我们的先生回来,您一定会有好运的。”说完,他走到沈长安身边,替代了他推轮椅的工作。
沈长安:“……”
真是别致的道谢方式。
“不用客气,为人民服务。”见这两个人似乎很紧张男人的模样,他往后退了几步,“那我先走了,再见。”
一直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道年,听到他要走,抬头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他的眼神,沈长安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道年默默看着他,缓缓地、缓缓地摇了两下右手食指,随即便飞快阖上了眼睛,仿佛摇几下手指,便是他最大的热情。
第4章 宽宏大度?
回到超市门口,找到被太阳晒得坐垫发烫的单车,沈长安进超市买了点蔬果与肉,煎熬地盯着单车看了好半晌,才咬牙坐了上去。
进部门工作了一周多时间,工作量很轻松,工作内容也没什么危险性,每天按时上下班,中午还有两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沈长安有些明白同事为什么说他们这个是养老部门了。
回到居住的小区,沈长安见一位老大爷要扛着一袋米上楼,准备开口说帮忙,哪知道老大爷率先开口:“我身体强壮着呢。”
行、行吧,您老当益壮。
沈长安跟在老大爷身后,慢慢往楼上走,到了四楼以后,老大爷放下米袋子,对他道:“你是楼上新搬来的?”
“是的,刚搬过来一周,就住您楼上,您如果……”
“楼上只住了你一户人,你要注意安全。”老大爷看了他一眼,单手把米袋拖进屋,当着沈长安的面,关上了门。
这大爷有点酷。
沈长安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放进冰箱,利落地给自己做好饭,便开始进行边吃饭边看电视这个坏习惯。
为了更加了解当地的名俗习惯,他最近几天一直在看梧明市当地电视台。还别说,每天中午的那档家长里短节目,还挺有意思。
今天这档节目放的是一个小学生闹着说房子里有鬼,把家里大人吓得不行,最后经过多方调查,原来是还有两周就要开学了,这熊孩子的暑假作业半个字都没有写,只好撒谎骗人,对暑假作业本进行了毁尸灭迹大计。
在采访的最后部门,脸上打着马赛克的小朋友,还在吱吱呜呜坚持家里有鬼。坐在旁边的孩子他爸,满脸都是“这是我亲生的,不能打死”的隐忍表情。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沈长安就接到杜主任的电话,说接到消息,他居住的小区有人要跳楼自杀,让他赶紧看看。
沈长安连忙把工作牌戴上,匆匆下楼。一出他住的这栋楼,就看到对面楼下围着消防官兵与警察,可能是因为今天阳光太烈,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出来看热闹。
见到他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消防员伸手拦不住他:“这么热的天,不要来瞧热闹了,当事人情绪不稳定,人太多会影响他情绪的。你们瞧个热闹不打紧,害死一条人命怎么办?”
沈长安掏出自己的工作牌递给对方,不怎么在意对方的语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你是民服部的人啊。”旁边一个从警车上下来的年轻警员凑近,看了眼沈长安的工作牌,神情微妙:“这事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你拍几张现场照片报给上级,就回去喝茶消暑吧。”
年轻人,你这浓烈的轻蔑语气,很容易得罪人的知不知道?
沈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到顶楼有消防员系着安全绳,准备趁当事人不注意靠近他。当事人身后的屋子里,隐隐约约看到两个警察的身影,应该是对当事人在进行劝说。
地上的充气垫还没有完全充满气,如果此刻这个人跳下来,不死也会摔个半残。但是当事人情绪很激动,上半身时不时往外倾,非常的危险。
“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把他往外拉似的?”
沈长安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脑门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小孩儿。
发现沈长安在看他,小孩儿往后缩了缩肩膀。
“小帅哥,给叔叔说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沈长安蹲在小孩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孩怀疑地看着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妈妈说,在外面莫名其妙和颜悦色又自称叔叔或是阿姨的大人,除了是好心人外,还有可能是骗子。
“啊!”
一个躲在树荫下看热闹的妇女尖叫了一声,沈长安连忙抬头看去,那个要跳楼的男人大半身体已经悬空在了窗外,劝说他的两位警察,正拼命拽着他的一只腿,也探了半边身体出来。
沈长安见状,连忙冲进楼道,等在楼下的两个警察也赶忙跟在他后面,朝楼上冲去。刚才还用轻蔑眼神看过沈长安的年轻警察,听着他跑上楼的脚步声,忍不住有些怀疑,对方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短短几秒内,竟然把他们甩下这么大一截距离?
跑进当事人屋里,沈长安发现,不仅有两个警察拽着跳楼的男人,还有一个妇女与小孩也在拉男人,小孩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喊着“爸,你别跳楼,我以后一定好好做做作业。”
伸手把小孩拎到一边,沈长安伸手去拽男人,这一拽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这么沉?他拽得是个人,还是一顿钢材?
他旁边的警察为了拽住男人,牙龈都崩出了血,脖子与脑门的青筋直暴。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往上一提!
没拉上来……
“嘿!”他探出头看了眼悬在外面的男人,眉头皱得老高。再吸了口气,使劲儿往上一拉,这次轻轻松松就把人拽了回来,仿佛刚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是他的错觉。
男人被拖回屋里后,浑身就不停地抽搐,眼神里满是惊恐。
“现在知道怕了?”沈长安靠着墙喘气,另外两个体力用尽的警察,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里没有开空调,热得像是一个蒸笼,跟在沈长安后面的警察这才跑上楼,看到大家都没有事,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位同志,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不然我们两个还真有些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年龄偏大还牙龈出血的警察朝沈长安感激一笑,气息不匀道,“我从警这么多年,还很少拉过这么重的人。”
沈长安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男人,这人长得并不胖,只是有些魁梧,看起来有些眼熟。这不是中午那档家长里短节目里,忍着没揍熊孩子的爸爸吗?
现在做家长的这么不容易吗,孩子不愿意做作业,竟然被气得跳楼?
再看了眼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孩子,沈长安觉得,这小孩儿以后肯定会好好完成作业了。
刚才嘲讽过沈长安的年轻警察面红耳赤地走到他面前,朝他小声道谢。